茍玳微微垂眸。短短幾句話，茍玳就摸清了對方的用意。

    對方并非看中自己的才智，而是需要自己作為一個噱頭來推廣項目，打出名聲。

    洪丞遞過一份商業(yè)計劃書：“學(xué)弟，我可是非常有誠意的。”

    計劃書有些厚，即便茍玳閱速極快，也花費了五分鐘。

    雖說計劃書各種高端詞匯堆砌，看起來極為高深，但茍玳很快從中提取出關(guān)鍵信息——這是個比他的火鍋連鎖店還沒有可行性的假大空項目。

    洪丞滔滔不絕：“以后我們就強強聯(lián)合，學(xué)弟負責(zé)在前臺把握項目，我負責(zé)在后臺幫忙吸引投資，你看如何？”

    洪丞說這話時胸有成竹，一個大學(xué)生，忽然天降大餅，一躍成總裁，恐怕立馬燒高香拜祖宗了。

    茍玳低頭沉思。

    洪丞想要的是一個有標(biāo)簽的傀儡，能夠助力他這“假大空”項目吸引投資。

    這個項目也并不需要真的有成果，只要他前期下血本炒作，利用資本優(yōu)勢忽悠其他投資人，甚至從政府方面騙取各項扶持性獎金或科技補貼。

    通過融資到的錢繼續(xù)提高項目的估價，反復(fù)包裝，最后等待終極冤大頭天價接手。

    圈子里的確有不少創(chuàng)業(yè)人和投資人聯(lián)手做局，茍玳對此表示不屑和鄙夷。

    可眼前人勢力不小，自己斷然拒絕，怕以后難以在金融圈和創(chuàng)投圈生存。自己得罪也罷，如果連累了身旁的仇仁，他怕是會愧疚一輩子。

    他知道仇仁非?？释撾x父母，留在北城工作生活。

    仇仁并不知曉身旁人的想法，他翻閱速度較慢，商業(yè)計劃書才看一半。繞口的詞匯看得他一頭霧水。

    “學(xué)弟，怎么樣？如果你沒問題，我們可以直接簽約了?！焙樨┮娖堢檫t遲未反應(yīng)，以為對方太興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沒有人能拒絕。

    茍玳思量片刻，緩緩抬起頭，換了一副表情，惆悵、激動等各種情緒擠滿小臉，仿若文藝大片。

    茍玳目光空洞的凝視遠方，幽幽道：“其實開火鍋店，是我無法化解的心結(jié)。小時候，我家里很窮，三餐都看不到一點葷。有一天，我和外公路過火鍋店，我被香氣吸引，哭著喊著要吃，但外公沒有錢，只能在店門口安慰嚎啕大哭的我?！?/br>
    茍玳語速很慢，好似回憶挖心挖肺的痛，實則為了讓故事更圓滿。

    “店員狗眼看人低，讓我和外公不要擋門。我哭著不走，結(jié)果外公被店員推搡倒了。從那時起，我就立志，以后一定要開火鍋店，而且是連鎖火鍋，遍布神州大地，在哪個城市我都能帶著外公去吃?！?/br>
    茍玳說完故事，努力擠出眼淚，可惜他畢竟不是學(xué)藝術(shù)表演的，眼睛眨了半天依舊干澀，只能手心握拳抵住嘴巴，假裝“故作堅強”。

    “年輕人有夢想是好事。不過火鍋店隨時可以開，眼前的項目錯過就沒有了。”洪丞胸有成竹道。畢竟，就茍玳那項目，洪丞敢說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拉不到投資人的。

    茍玳：“昨夜我夢到了我的外公，我跟他說，我要來融資了，馬上就會將火鍋店開遍五湖四海。外公跟我說，你真棒，誰要敢阻止你開火鍋店的腳步，我就把他帶走?！?/br>
    洪丞：……

    茍玳做戲做全套：“這個夢想如果沒有實現(xiàn)，我無法心安！這是我對外公的承諾！”

    說罷，茍玳做四十五度仰天狀，眼神迷惘中帶著決絕。

    洪丞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茍玳沒讓對方煩惱，自己把話說全：“洪總能看重我，我誠惶誠恐，何德何能能得到洪總的賞識。無奈我心有所愿，若沒能完成，無法和過去的自己，和已故的外公交代?！?/br>
    茍玳心下一算，忽然轉(zhuǎn)移話題道：“不如我再給洪總講講我的火鍋店項目？”

    “呵呵，學(xué)弟對夢想堅定不移，值得學(xué)習(xí)哈?！焙樨┐蚬?。見對方一副油鹽不進、不知變通的模樣，他起初的興趣淡了不少。

    擔(dān)心對方真打算向他推介火鍋店項目，洪丞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等到一群人走遠，仇仁淚眼汪汪的看著茍玳：“狗子，原來你要做火鍋店還有這么深的淵源，是我錯怪你了！我不該隨便否定你的項目?！?/br>
    勾搭：倒也不必。

    仇仁：“洪丞一定是做投資人的口碑太差，創(chuàng)業(yè)者都有了前車之鑒，不接受他的投資，索性轉(zhuǎn)行做創(chuàng)業(yè)人，去騙投資人的錢?！?/br>
    茍玳點頭：“孺子可教也?！?/br>
    仇仁惡狠狠：“那小鬼子，心真是忒黑?！?/br>
    ==

    兩人走出房間，會場依舊熙熙攘攘。

    茍玳來到角落的咖啡廳，請仇仁喝咖啡。

    咖啡廳內(nèi)，也有不少投資人和創(chuàng)業(yè)人落座，高談闊論。

    茍玳落座后，就拿著手機一言不發(fā)。

    仇仁以為茍玳路演失敗，心情不好，安慰道：“狗子啊，你的項目腳踏實地，方案也好，是投資人沒眼光?！?/br>
    仇仁沒控制住音量，被鄰桌人聽了去。

    鄰桌恰好是兩名投資人，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直接轉(zhuǎn)頭，從上到家打量著仇仁和茍玳，用能讓方圓十米聽到的聲音道：“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美，也不缺少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缺少的是買機票、門票、單反、藝術(shù)品、音響設(shè)備的錢。同樣的，創(chuàng)業(yè)市場從來不缺少想法，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千萬個異想天開的ideal誕生，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想法絕了，靠著點子就能成為下一個兔云，龍化騰，劉強西了，其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根本都是自我感覺良好，沒有市場調(diào)研，沒有可行性。更何況有的項目，比如火鍋連鎖店這種，要新意沒新意，要經(jīng)驗沒經(jīng)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