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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先生溫聲道:“榮幸之至?!?/br> 小六十分不甘心:“桑子小姐……” “嗯?”桑子回頭瞪了他一眼,“聽不懂話么?!?/br> 小六道了聲“是”,走前還不忘使勁向古先生白了一眼。 方才還對古先生拍掌叫好的錦衣壯漢呵呵笑道:“哎呦,兄弟你這下慘了,桑子小姐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你贏得了一百個小六,也贏不過一個桑子小姐?!?/br> 桑子綻開柔媚笑容:“剛才只是熱身,現(xiàn)在開始正式的游戲?!痹捯粑绰?,她皓腕一抬,將那骰盅搖得開出毒花一般,又快又狠,眼神也毫不遮掩地顯露出殺意。 盅落,數(shù)定,她道:“請?!?/br> 古先生靜靜聽了片刻,道:“小?!?/br> 桑子翹起唇角:“先生不改了么。” “不改了?!彼馈?/br> “真的不改?” “真的不改?!?/br> “那么好?!鄙W幽抗庖粍C,抬手掀開盅蓋。 眾人紛紛將腦袋擠湊到前面去,不約而同發(fā)出一聲驚呼。 真是出人意料的結(jié)果。 螓娘子(十七) 獸銜花(三) 盅蓋下面的三只骰子變成了一枚頭骨形狀的耳環(huán)。 “咦?這, 這是怎么回事?”一直湊在前面的錦衣漢子撓了撓腦袋,“骰子去哪兒啦?” 桑子盯著那耳環(huán)愣了愣,忽地反應(yīng)過來, 連忙一摸自己右耳垂, 羞憤地瞪向古先生。 “方才桑子小姐搖骰盅搖得太快,竟將骰子都搖飛出去了?!惫畔壬虏魂P(guān)己地淡淡笑道。 圍觀人群中發(fā)出一陣嬉笑, 桑子凌厲的目光將那些人掃了一遍,朝古先生伸出手:“少在這里作怪,快把骰子拿出來!” 古先生將折扇點住下巴,低頭看向桌面:“嗯……桑子小姐的眼神兒似乎也不是特別好呢,骰子明明就在盅蓋里呀?!?/br> 桑子聽后急急把倒扣著的盅蓋拿開, 見這三只骰子果真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待在下面,每一只都是一點朝上,一時間驚怒交加, 竟不知說什么了。 古先生笑了笑:“噯, 這次又是在下贏。三百兩,六百兩,一千二百兩, 加起來剛好是一千五百兩?!?/br> “你會不會算數(shù),”桑子咬牙道, “明明是兩千一百兩!” 古先生聳聳肩道:“一千五百兩是我輸?shù)舻腻X,多謝桑子小姐幫忙,請問在哪里可以領(lǐng)到多贏的這六百兩呢?” 桑子冷冷一笑:“贏了錢還想走?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敢不敢再來一局!” 古先生嘆了聲氣。 又幾局下來,他贏的錢直接從六百兩翻成了近三萬兩。 奇怪的是, 這下再聽不到任何議論、哂笑或者喝倒彩的聲音,人群之中鴉雀無聲, 有人眼紅,有人嫉恨,有人咬牙切齒,也有人冷汗頻頻,只是沒有一個膽敢像之前那樣出聲調(diào)侃,甚至連喘氣都小心翼翼。 桑子面色十分難堪,抽了抽嘴角,勉強鎮(zhèn)定道:“桑子眼拙,竟不知先生是高人?!?/br> “不敢當(dāng),”古先生“唰”一下打開折扇,扇面上水墨的仙鶴正飛離潭面,留下一圈圈的漣漪和倒影,“請問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嗎?!?/br> 桑子眸色驟冷,緊緊地盯著他,垂在桌面之下的右手攥得骨節(jié)咯咯直響,在她將要出手之時,小六卻突然跑了回來,一把按在她肩上,對古先生恭敬一笑道:“咱們老板請先生到里面去坐坐。”而后以手掩口,在桑子耳畔迅速說了些什么。 古先生似是早有預(yù)料,微微頷首道了聲好啊,就跟在小六身后走出人群。桑子追上他,仰著臉看了幾眼,并不十分在意似的問道:“我想知道你究竟帶了多少錢來?!?/br> 古先生道:“其實我身上并未帶著錢?!?/br> 桑子瞪大眼睛:“你的膽子真的很大?!?/br> “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很多錢了,啊,對了,”古先生從懷里掏出三枚銅板遞到桑子手里,“這是在下手里僅有的現(xiàn)金,就送給桑子小姐作為服務(wù)費吧,搖了一晚上骰盅,確實有些辛苦?!?/br> “服,服務(wù)費?” 小六口中的“里面”是一間比大廳略小的暗廳,須得通過一條隱晦狹窄的甬道和一扇極為隱蔽的暗門方可進入。 在里面,古先生見到了自己想到看見的。 暗廳燈燭曖/昧,正中央設(shè)著一張圓形的大石桌,桌畔又有八張精致的石椅,現(xiàn)在這八張椅子上已經(jīng)坐好了七個人,七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全部都黑衣蒙面。 當(dāng)然他們的服侍并非統(tǒng)一,雖然都穿一樣的黑色,依舊能看出這些人來歷各異,財富與地位大相徑庭。左二的年輕女人一身黑色羅裙,面料上乘,做工極為毫奢,將她的身材襯托得玲瓏有致;右三的中年男人則穿著廉價的粗布衣裳,頭發(fā)蓬亂,一雙微紅的眼睛蒼而不老,他的眼神像極一頭獨自在雪林中覓食的老狼。 左四的少年應(yīng)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族少爺;右二的老翁身形瘦削,卻穿了件寬大肥胖的衣服,他一定是個善用暗器的老手;左一的椅子上坐著個胖胖的小孩,他戴著模樣有些可怕的虎頭帽子,正眨著眼睛看向古先生。 沒有人說話,氣氛便顯得更加詭異,古先生垂眸看著那單獨為自己留下的一個座位,覺出了點請君入甕的意味。 他毫無顧忌地入座,這期間除了左手邊那個孩子,沒有一人將目光轉(zhuǎn)向他,不知為何,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盯著空無一物的石桌,仿佛這上邊放著什么普通人瞧不見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