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不錯，就是蟲子多?！苯獮懮氏乳_口?！暗榷嗑昧?，不冷嗎？”

    時光慢條斯理地把書簽夾進書里，這才抬起頭：“還好，你來的比我預計的晚，是被剝奪官銜后，BIAS權(quán)限變少的原因么？以至于你的機體恢復速度至少比平時慢百分之三十?！?/br>
    “行行好。”姜瀾生做了個‘?！氖謩荨！拔腋铱隙阏椅也皇莵頊y試這個的?！?/br>
    時光無所謂地偏偏頭，向他示意自己對面的藤椅。姜瀾生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進去，晚風適時地吹進來，他把目光挪向玻璃窗外的車水馬龍。

    “摘下芯片以后，你看到了什么？”時光開門見山。

    “如果我說我什么都沒看到，你相信么？我那時候忙著盯著人質(zhì)，還要注意我身后那個小孩……”他用拇指指向背脊?！爱敃r我身后有個孩子拿著撬棍，想往我這顆脆弱的腦袋上敲，外加上人質(zhì)情況緊急，我沒空注意失芯者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br>
    時光點頭，修長手指撫過書脊，道：“很痛？”

    “當然痛。等等，”姜瀾生突然想到點什么。“我好像有點印象。灰色的。天是灰色的！時光，你能找到當天行動相關(guān)的視頻文件么？當天我們行動開始的時候是幾點？天色怎么樣？”

    時光沒說話，直接把自己的界面展示給他看，他們出門的時候正值清晨，天色晴朗萬里無云，是教科書般的好天氣，然而在他的印象里，在挖出芯片后，他的視野迅速灰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苯獮懮D難地措辭?！拔仪皫滋煊媚隳莻€軟件離開過一次地圖邊界，我有幸見過外面的世界，在離開地圖邊界的瞬間，BIAS的界面完全消失不見，我們所習慣的這個東西，”他用手比出BIAS界面?！爱吘故侵苯幼饔糜诖竽X，它可以在我們的視網(wǎng)膜上投影出想讓我們看到的，就像拆下芯片后我看到的天空?！?/br>
    “是偽裝成晴天的多云?！睍r光幫他補上后面的話語?！八远纪庹呷肭帜┤粘堑臅r候會高喊‘你們都被騙了’，他想揭露的就是這點么？這么看的話被集中管理的那些失芯者的反應(yīng)就都說得通了，因為他們的眼睛看到的和我們看到的東西并不相同?！?/br>
    姜瀾生表情茫然，答道：“我不知道，也許在地圖邊緣反復橫跳能拿到答案，但喬瑾瑜說我現(xiàn)在正被軟禁，暫時出不了未央塔?！?/br>
    時光嘴角微勾，單鏡片后的狹長雙眼在煤油燈下泛著奇怪的光澤：“那如果我說我能幫你屏蔽掉BIAS芯片，你會怎么做？”

    他腦子突然想岔了想到喬瑾瑜那句‘如果我說不許你去，你會怎么做？’，不由得上下打量長發(fā)男人，總覺得眼前這人和喬瑾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許是因為他的神色過于奇怪，以至于時光忘記繼續(xù)渲染蠱惑人心的氣氛，姜瀾生甩甩頭，把不該有的念頭都從腦子里甩出去。

    “我打算在隊里試試，說不定能看到點和平時不一樣的東西。”

    時光邊把新寫的屏蔽軟件傳給他邊抬眼皮看他一眼，道：“哪怕辜負了隊長的信任？”

    姜瀾生動作一頓，時光跟他說的‘是隊長以一己之力阻攔，承諾如果出現(xiàn)任何問題他會將你親手殺掉，然后你才得以全須全尾的回一隊’這句話，喬瑾瑜相信他不會做出任何對城內(nèi)安定不利的事情，所以才會給他兜底，連他私自離開地圖邊界這種事情也能被隱瞞過去，而他卻在……

    “那就讓他親手殺掉我吧?！苯獮懮嘈??！拔覍Φ闷鹱约旱牧夹模劣趯λ奶澢?，我只能用命還?！?/br>
    時光給他的軟件總體而言是之前讓他離開地圖的軟件的升級版，這次的功能更加齊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他和BIAS芯片分離開來，抓取他之前的腦活動習慣，讓BIAS以為還在無時無刻不停地對他進行監(jiān)控，而他這邊所有與BIAS的功能則會全部關(guān)閉，就像在城外一樣。

    “你不是我們的敵人真是太好了?！彼孕母袊@?！叭绻纪庹吣芟衲氵@么厲害，估計末日城被都外者占領(lǐng)的日子指日可待?！?/br>
    時光挑眉，道：“那要看你們會不會對癥下藥?！?/br>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jīng)各自回到房間門口，同時推開門，他聽到那邊程橙哼哼唧唧地抱怨時光為什么回來得這么晚，而他的眼前則是喬瑾瑜窩在沙發(fā)里，看到他開門后伸手要抱。他反手關(guān)門，仗著腰力驚人把喬瑾瑜完整地從沙發(fā)上抱起來往臥室走，他還年輕，還可以仗著體力好不知疲倦的索取，直到喬瑾瑜沉沉睡去。

    姜瀾生打開了時光的屏蔽軟件。

    眼前的界面瞬間被馬賽克籠罩，又很快消失，臥室的燈剛剛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他原本可以在BIAS的加持下?lián)碛猩僭S夜視的能力，現(xiàn)在卻像個瞎子般什么都看不清。按照程橙的說法，當檢測到芯片與人腦分離，所有支援小隊隊員眼前都彈出了他高危叛逃的紅色警報，而現(xiàn)在他眼前什么都沒有，狀態(tài)和失芯者差不多，身旁喬瑾瑜的呼吸聲卻依舊平穩(wěn)，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不愧是時光。他還想再思考點什么，失去激素調(diào)控能力的大腦無法抵御無窮無盡的疲憊，他被迫陷入沉眠。

    “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他問。

    還是那個夢境。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很理智的對待這場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又會在哪里結(jié)束的夢境，既來之則安之，這回他的身體狀況意外的還不錯，甚至有些飄飄然，他的右手中握著一個按鈕，按鈕連接著幾條軟管，而軟管里裝著透明的淡黃色液體，看起來相當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