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荀勖面上不為所動,實則心中嘆服。 鐘會對洛陽君臣了如指掌,對天下形勢也看的極為清楚。 這也是荀勖見鐘會的一大原因。 東西大戰(zhàn)同樣也是中原士族的一道關(guān)坎。 “那么丞相以為此后天下形勢如何?” “中原人物鼎盛、國力強大,楊崢一口吃不下,如果不出意外,潁川士族還能茍且四五年?!辩姇α诵Α?/br> “丞相未免太看重秦國了,即便擊敗陛下,未有中原士族支持,秦軍安能踏足中原?”也許是鐘會一直的倨傲神情,微微激怒了荀勖。 “中原士族允許?”鐘會忽然捧腹大笑起來。 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荀勖臉色卻越來越低沉。 這刺耳的笑聲仿佛在嘲笑他,以及他背后的潁川士族。 “難道潁川諸公沒有看出來,一旦秦軍踏入關(guān)中,哪還有爾等士族容身之地?何為均田制?何為府兵制?何為科舉?”鐘會拋出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荀勖問懵了。 汗珠從臉上一顆一顆滑落。 五月的天氣,建業(yè)已經(jīng)生出一絲悶熱。 均田制斷了士族的根,府兵制去了士族的兵權(quán),而科舉則直奔士族的權(quán)力。 秦國大肆啟用寒門庶族,已經(jīng)不是什么奇事。 連士族一向看不起的羌胡都能在秦軍中為將。 鐘會居高臨下的看著荀勖,“楊崢,世之貪狼也,豈會容爾等士族分食天下?以我看,不如南下江東,助我一臂之力,將來楊崢司馬炎兩敗俱傷,吾提數(shù)十萬吳軍北上,席卷半壁中原,未必不能與楊興云分庭抗禮!” 荀勖冷笑一聲,“丞相之野心,不在楊崢之下!江東有陸氏在,丞相安能與之爭?” 鐘會一揮衣袖,自信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手,陸氏安能與我爭?” 荀勖既有些心折鐘會的氣勢,又有些反感他的狂妄,拱手道:“叨擾已久,改日再談,告辭。” 臨晉。 “稟陛下,衛(wèi)將軍渡過黃河,現(xiàn)已攻陷蒲坂!”斥候傳回捷報。 帳中其他將領(lǐng)神色古怪起來。 唐彬在蒲坂駐扎重兵,龐會一萬人這么快就拿下蒲坂,是唐彬太弱,還是龐會太強? 不過話說回來,龐會的第一個作用已經(jīng)發(fā)揮出來。 拿下蒲坂,河東的大門就打開了,甚至中原的大門都打開了。 “有衛(wèi)將軍奏表?!背夂蛱统鲆环庑?。 林森接過,檢查之后遞給楊崢。 “臣會言,賴陛下隆威,將士用命,已克蒲坂,唐彬退守安邑,臣以為陛下當重兵齊出,先將河東收入囊中,然后與司馬炎隔閡相峙,尋隙而進,或以偏師橫掃上黨,或縱鐵騎入河北,皆為上策,機不可失,愿陛下速進!” 楊崢將信遞給衛(wèi)瓘,“陳騫、弘農(nóng)王濬、上黨劉弘可有消息?” 蒲坂雖然拿下了,但河東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坑。 眼下五月,黃河水正充沛之事。 過去容易,退回來就難了。 龐會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楊崢對這個老上司知根知底,外表粗橫,大智慧沒有,小心思卻極多。 或許他從來就沒看上過自己。 這很好理解,人性本來就是如此。 曾經(jīng)看不上的下屬成了皇帝,龐會心中永遠有根刺在。 夏侯霸就聰明多了,主動退出,在成都養(yǎng)老,養(yǎng)養(yǎng)生,打打獵,現(xiàn)在都滋潤的活著。 趙阿七拱手道:“陳騫六萬大軍集結(jié)在湖縣,王濬一萬五千軍聚于風陵渡口,劉弘兩萬步騎整裝待發(fā)。” “看來晉賊把戰(zhàn)場定在安邑。”楊崢目光掃向帳中眾人。 蒙虓、衛(wèi)瓘、文鴦、馬循、劉珩、文虎、皇甫闿等等。 每個人都一臉的激昂之色。 或許他們等這一天太久了。 衛(wèi)瓘拱手道:“恭喜陛下旗開得勝!” “末將愿為先鋒,掃蕩河東,攻破安邑!”蒙虓出列道。 “末將愿領(lǐng)一軍南下,先破王濬,再攻陳騫!”文鴦、文虎兩兄弟站出。 劉珩也站了出來,摸摸后腦勺,卻不知道要打哪里。 文鴦、蒙虓已經(jīng)瓜分完畢。 “諸位稍安勿躁,司馬炎數(shù)十萬賊軍的頭顱難道還不夠砍嗎?幾年前朕教訓了司馬昭,現(xiàn)在照樣可以教訓他的兒子,傳朕詔令,渡河!”楊崢沉聲道。 既然敢把誘餌放出去,就不怕他反水。 第七百二十三章 誘餌 蒲坂雖然拿下了,卻連根毛都沒有。 附近的人口全被遷走,麥田被毀棄,城墻也被推倒。 城內(nèi)能拿走的全拿走,不能帶走的一把火燒成了黑炭。 楊崢站在空蕩蕩烏黑黑的“城里”,不得不感慨唐彬堅壁清野之徹底。 城內(nèi)還有一些未及收斂的尸體,不是老弱就是匈奴打扮的人。 龐會報功說斬首一千五百人,怎么數(shù)都沒有五百具尸體。 “龐會到哪了?”楊崢好奇道。 “龐會一路拿下解縣、猗氏,目前正在攻打稷山?!壁w阿七道。 楊崢令人取來沙盤。 稷山正好在安邑的北面,居高臨下而望安邑。 一旦秦軍兵臨安邑,前有堅城,后有龐會吊著,異常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