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而他心思早已飄回十年前,與司馬師在司馬府門前相識時的場景。 司馬師面如冠玉,氣質(zhì)沉穩(wěn),溫文爾雅,鐘會鋒芒畢露,初出茅廬,兩人聯(lián)袂而入司馬府,仿佛一對璧玉。 也正是那個時候,鐘會決定輔佐司馬師…… 不是鐘會想反,而是看不上司馬昭。 當街弒君也給鐘會帶來極大的沖擊。 自古篡位都是關(guān)起門來弄,司馬昭倒好,弄得“人盡皆知”。 馮颯大敗之后,鐘會就知道司馬昭一定容不下自己…… “都、都、都……”蔣斌忽然跑來,臉上帶著巨大的疑惑,嘴里支支吾吾的,居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鐘會擠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何事?” “撤……撤,敵人撤軍了!”蔣斌的疑惑迅速變成狂喜。 鐘會猛然從尸堆上站起,難以置信的看著蔣斌。 一聲聲惶急的鳴金聲響起,城下晉軍潮水般褪去。 留下一地的尸體。 “退了、退了!” 城墻上到處響起瘋狂的呼喊聲。 鐘會只感覺莫名其妙,只要石苞再增加三四千兵力,壽春無論如何都守不住了。 面前狂喜奔走的將士卻是真的。 幾個親兵直接躺在血水中掩面而泣,“活矣!活矣!” 能活著沒人想死。 很多士卒在尸體中翻找,喊出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鐘會望著敵營中飄蕩著的大旗,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嘴角忍不住卷起一絲笑意,“哎呀呀,看來這一次蒼天沒有站在司馬家一邊,天不絕我鐘會!” 很快,嘴角的一絲笑意漫延到臉上,變成狂笑,在城頭扭動身軀,持劍而舞,手舞足蹈,容光煥發(fā),在血泊中摔倒,又站起來,白衣變成了紅衣,仰天長嘯:“既然天不絕我,這天下——當為我所得!” 甘露八年五月,晉王司馬昭暴斃于淮水大營…… 第六百四十二章 心思 “父王——” 大帳之中,司馬炎在司馬昭的靈柩前哭的幾度昏厥,又被旁人喊醒。 見到石苞進來,哭的更大聲了,“石司空,父王他、他去了——” 何劭、王戎、裴楷等人眼神之中全都蒙上了一層幽光。 十幾名侍衛(wèi)的手也按在刀柄之上。 仿佛一群狼在盯著石苞這一只老羊。 在極短的一剎那,石苞眼中掠過疑惑、驚恐,但幾十年的大風大浪,讓他能快速的無縫切換,“噗通”一聲,石苞老淚縱橫,“大王啊,你怎可棄老臣而去,老臣三番五次上書勸諫大王當愛惜貴體,惜乎,大王為社稷為黎民cao勞成疾,竟至于斯也!” 馮颯大戰(zhàn)時,司馬昭身體就落下病根,這幾年時好時壞。 鐘會作亂,司馬昭驚怒交加,勞心勞力,突然薨逝,也說得過去。 石苞一把年紀,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該糊涂就要糊涂。 就算有問題,也不應該由他提出來。 何劭、王戎、羊琇等人神色舒緩起來。 司馬炎哭的更大聲,“父王棄天下而去,天下將為之奈何矣?” “大王……”石苞“噗通噗通”的磕著頭,很快額頭上血水四濺。 這么瘋狂的自殘,讓周圍的人全都驚呆了。 “大王稍待,老臣來也!”石苞站起,往司馬炎身邊的蘭锜上撞去。 蘭锜上盛放著刀劍長矛,真撞上去,石苞的老命也交代了。 不過司馬炎當然不會讓石苞這么交代了,否則也沒有召見他的必要。 沒有石苞為司馬炎站臺,總會有人說閑話。 司馬炎果然一把抱住石苞,“司空何必如此啊?父王雖去,讓天下萬民江山社稷還需司空扶持,不可棄我等而去也!” “世子啊,老臣無能……”兩人抱在一起,哭聲更大。 約莫小半個時辰,何劭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勸諫道:“世子,大王既去,然大軍猶在,兵兇戰(zhàn)危,天下還需世子主持大局,望世子以天下蒼生為念,以江山社稷為重!” 司馬炎擦了擦眼淚,“我心已亂,內(nèi)外之事,可問司空?!?/br> 剛才只是投名狀,現(xiàn)在才是真正的考驗。 “為避免動搖軍心,消息秘而不發(fā),先破壽春,滅鐘會,然后返回洛陽,為大王發(fā)喪!”石苞拱手道。 司馬炎目視何劭、王戎、羊琇。 何劭道:“竊以為不可,大王薨逝,應當立即返回洛陽,遲則生變,消息走漏,只恐洛陽有人先世子一步!” 司馬昭不是皇帝。 洛陽城中還有皇帝曹奐在。 如果消息走漏,有人先一步控制皇帝,司馬炎這個世子就永遠只是世子了。 石苞苦口婆心道:“世子,鐘會非毌丘儉、諸葛誕可比,定為國家大患!老臣只需一天,必提鐘會人頭來獻!” 有人想要鐘會死,也有人想要鐘會生。 而這些人,連司馬炎也得罪不起。 正在此時,帳外有將領(lǐng)稟報:“大王,鐘會放司馬使君歸?!?/br> “大王身體不適,正在休息。”司馬炎一頭霧水,“哪個司馬使君?” 司馬昭暴斃的消息早被封鎖。 “江北都督,荊州刺史……” 司馬炎這才想起自己的叔父司馬亮被鐘會一戰(zhàn)而擒,“讓他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