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周圍蜀軍士卒一陣哄笑。 趙阿七背微駝,長相也普普通通,略顯老氣,又沒有什么家世。 大戶人家從來不敢想,而且他早在枹罕娶了個寡婦,喜當了兩個娃兒的爹,后來又生了一對兒子,全被接回西都悉心照料。 但現(xiàn)在要他如何說出口?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瘪R邈心情豪爽,沒什么架子。 說得好聽點是江油太守,說不好聽一點兒,是被發(fā)配到荒蠻之地守山。 馬邈望著西北面皚皚雪山,忍不住嘆了一聲。 皚皚雪山之北,春風越來越和緩。 大地上發(fā)出新綠,妝點了黃褐色的山壁。 湟水中,浮冰載浮載沉,順流而下。 兩岸騎兵與步卒亦順流而下。 浩浩蕩蕩,遮天蔽地。 北岸高高舉著兩面大旗,一面上寫著“楊”,一面寫著“張”。 南岸卻低調(diào)很多,只有一面楊字大旗。 大旗上繡有虎紋,暗紅顏色,如血亦如火,在風中獵獵作響。 張?zhí)亍⒍蓬A、周放、袁效四人被簇擁在中間。 一層虎背熊腰的鐵甲騎兵環(huán)伺周圍。 “為了鄧艾,竟然動員整個西平西海的奴隸青壯?!敝芊庞行┎环?。 袁效也跟著附和,“當年我們隨將軍擊冶無戴的十萬大軍,也未曾如此興師動眾?!?/br> 張?zhí)乜戳艘谎鄱蓬A,卻沒有說話。 此番這么大的動靜,全是因為杜預與魯芝二人的力主。 魯芝更是將整個西都搬空了,也不惜一戰(zhàn)。 “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功,大魏國力能勝出吳蜀二國,皆因鄧艾當年獻給司馬太傅的淮南屯田之策,此人絕不可小覷,而且此戰(zhàn)也非同尋常。”杜預見識淵博,當初也常與楊崢論天下英才,鄧艾被楊崢提起,所以杜預也就多關注了幾分。 正始二年,司馬懿與曹爽的關系正和睦的時候,魏國采納鄧艾之策,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三萬人,十二分休,常有四萬人,且田且守,廣開漕渠,歲收五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積三千萬斛于淮上,養(yǎng)兵十數(shù)萬。 守江必守淮,春秋秦漢,江淮本屬三吳之地,卻一直牢牢攥在魏國手中。 鄧艾獻策功不可沒。 周放回望了一眼湟水兩岸的兵馬,浩浩蕩蕩,有五六萬之眾,自信道:“此戰(zhàn)必擒鄧艾!” 杜預沉思不語。 久未發(fā)聲的張?zhí)乩淅涞溃骸班嚢M是易與之輩?爾等莫要忘了,驕兵必敗?!?/br> 張?zhí)亍⒅莒显诟S楊崢之前,就是武衛(wèi)營的屯長、什長,輩分最高。 臨羌之戰(zhàn),張?zhí)貛浊笋R突襲迷當,一戰(zhàn)成名,威望只在楊崢之下,周放不敢跟張?zhí)仨斪臁?/br> “我軍都是倉促召集起來的奴隸,除了張將軍麾下八千騎兵,其實并沒有多少戰(zhàn)力,當萬分小心?!倍蓬A擔憂道。 張?zhí)攸c了點頭,“我已廣派斥候,來回哨探,不過杜長史,此戰(zhàn)之后,西平將何去何從?” 站的高一些,自然看得遠一些。 這一場大戰(zhàn)打下來,與司馬家反目,與朝廷也差不多決裂了。 西平畢竟是窮敝之地,以一郡之地挑戰(zhàn)整個曹魏,誰能真的淡定? 杜預看著遠方雪頂,目光因之而深邃起來,“此戰(zhàn)若是得勝,就不是我們要考慮何去何從。” “那是誰?” “洛陽和成都會比我們更急。”杜預長長舒了一口氣,“西平不止是西平,將軍也不只是朝廷的護羌中郎將,河曲與西海,若是經(jīng)營得當,前途不可限量,退可自守,進,可為立國之基業(yè),諸位當自勉!” 在西海草原的這一段時間里,杜預看到了很多,也感受到了很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離開關中,離開中原,杜預思考了很多。 人只有走出去,眼界格局思維才會打開。 而且無論杜預承不承認,杜家已經(jīng)與楊崢綁在一起了。 如果楊崢破滅,司馬父子會不會網(wǎng)開一面饒過杜家? 杜預不敢賭,畢竟有曹爽、王凌血淋淋的教訓在。 杜家留在關中的叔伯子侄,已經(jīng)有一半趕來西平。 一方面是因為楊崢的極力邀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躲避司馬懿。 “嘶——” 周圍人的呼吸頓時粗重了幾分,而他們的眼神也變得熾熱。 就連一向沉穩(wěn)的張?zhí)啬樕弦灿楷F(xiàn)興奮之色。 若是在中原,除非有特殊機遇,否則,他們很可能一輩子沒有這個機會。 第二百三十九章 契機 積石堡。 周煜正在磨著環(huán)首刀。 以他現(xiàn)在的地位,當然不需要親手去做這些瑣事。 但這把刀意義非凡。 乃是楊崢親手所賜。 刀身青黑,仿佛有一團幽光在緩緩流淌,照出周煜半張臉。 “周將軍,時機已至,西平諸軍盡起,正是空虛之時?!睅熥脒@些天一直待在積石堡。 他很清楚,周煜已經(jīng)心動了。 事關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血脈,沒人能淡定。 尤其自漢魏以來,孝道深入人心。 而且還是當朝權臣的應允。 司馬氏不僅掌握朝廷大權,更是持天下士族之牛耳。 “將軍無論是襲取西都,還是橫掃河曲,都是致命之舉,大將軍在洛陽靜候佳音?!睅熥胗行┲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