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渾水 沒過幾天,令狐盛又來了。 這次頗有誠意,有王金虎的親筆信。 不過字里行間仍舊少不了居高臨下。 “……郭淮乃吾姊婿,陳泰素忠于大魏,雍涼可慮者,唯鄧艾一人,某之才武名動天下,君之驍勇震于關(guān)右,兩軍合力,區(qū)區(qū)鄧艾何足掛齒!可一戰(zhàn)而擒之,揮兵東進,直取長安,則大事可期矣!” “王太守手上多少人馬?”楊崢問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 令狐盛道:“精兵六千,皆淮右勇武之士!” 楊崢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六千人就要一戰(zhàn)而擒鄧艾,直取長安? 若使者不是令狐盛,楊崢一腳就踢出門去。 區(qū)區(qū)鄧艾何足掛齒? 也對,現(xiàn)在的鄧艾以屯田水利而聞名天下,的確不以領(lǐng)兵作戰(zhàn)而聞名。 但楊崢豈會不知道鄧艾的厲害? 而且王金虎的這套搞法,完全顧頭不顧尾,直接把郭淮、陳泰忽視了。 這廝到底是什么意思? 楊崢盯著令狐盛,很可能,在王金虎的計劃中,只是勾引自己起兵,吸引洛陽司馬懿的注意力,然后令狐愚與王凌起兵直取洛陽。 說來說去,還是想讓自己當炮灰。 令狐盛讓楊崢心寒了。 “子謙,你我還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否?” 令狐盛愣了一下,“當然……是,駱谷血戰(zhàn)終身不忘,若非將軍,盛已成枯骨?!?/br> 話是這么說,但他的眼神卻游移起來。 “既然是兄弟,那我就當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你也沒來找過我。” 令狐盛眉頭皺起。 旋即,臉上涌起一絲無奈的神色。 “他日子謙有難,可遁入積石山?!睏顛樦荒苎员M于此了。 人處在不同的位置,會有不同的心境。 三年前的他與今日的他,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 楊崢頗有些感慨。 令狐盛全身一震,“將軍……” “近日勞累,就不送子謙了。”楊崢盡了最后的努力。 王金虎這人,楊崢徹底死心了。 沒有任何誠意。 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 楊崢把王金虎的信還給了他。 令狐盛臉色有些陰郁,“盛告退?!?/br> 過不多時,屏風背后傳來一聲輕嘆,“王太尉此舉三分出于忠心,七分出于私心,蓋欲為司馬太傅而不得,遂起此意,大魏落到他手中,未必強于司馬太傅。” 魯芝緩緩走出。 “小侄將何為?”楊崢拱手一禮。 魯芝坦然受之,“上報朝廷!” 楊崢一呆,看來這位伯父還對司馬家有幻想。 魯芝勸道:“郭淮鎮(zhèn)守雍涼三十余載,耳目遍及關(guān)右,王金虎初來乍到,不知深淺冒然行事,必拖你下水,唯有如此,才能讓朝廷信任你?!?/br> 三國之中,哪一位大人物不養(yǎng)些死士門客細作? 更何況王金虎這么扎眼。 又是王凌的兒子,又是郭淮的小舅子,不知多少人盯著。 造反這么大的事,王金虎不跟郭淮通氣,似乎說不過去。 聽魯芝的意思,是讓自己站在司馬懿這邊? 楊崢心中苦笑。 他不知道歷史的走向,但自己知道。 司馬師比司馬懿更狠辣。 當司馬家的野心逐漸顯露時,與夏侯玄的矛盾就不可調(diào)和了。 夏侯玄一介書生,豈是司馬師的對手? 有這層關(guān)系在,就算把自己洗的干干凈凈,再鋪上一層白、粉兒,主動投懷送抱,該來的還是會來。 在這世道上混,可以騙別人,但不能騙自己。 更何況,司馬懿還是殺父仇人。 人家鄧艾是真的忠心耿耿,司馬家還不是沒當回事? 不過魯芝的這個提議卻是點醒了楊崢,雍涼這灘水很深,郭淮、陳泰、鄧艾,未必就是一條心。 否則司馬懿也不會派司馬昭鎮(zhèn)長安。 既然水這么深,何不把水攪一攪? 說不定就有哪條大魚沉不住氣。 若是能讓郭淮、陳泰、鄧艾、司馬昭四人之間生出嫌隙,自己的日子也好過些。 當然,指望郭淮跟著王凌造反,肯定是不可能的。 郭淮在雍涼三十多年,穩(wěn)的像條老狗,絕不會妄動的。 楊崢寫了一封信,讓親衛(wèi)送到武威陳泰手中。 信送出的時候,楊崢心中有些難受。 從另一個角度上看,自己是在出賣朋友。 但令狐盛來鼓動自己,也沒安什么好心。 立場不同,地位不同,終究走不到一塊去。 各為其主各為其事而已。 長安。 司馬昭也收到了同樣一封信,沒有署名,字跡上也看不出端倪。 “這是何人送來的?” “不知,今早夾在大門縫中。”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雍涼都督是郭淮,但司馬家在關(guān)右的根基也不差。 很多將佐都是司馬懿提拔的。 司馬懿掌朝中大權(quán),司馬昭鎮(zhèn)長安,自然不缺投效之人。 “你下去吧。”司馬昭額頭蹙起一個川字。 下人拱手而退。 “郭淮啊郭淮……”司馬昭輕輕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