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修我甲兵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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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修我甲兵 (十三) “若渝姐,謝謝你!” 躺在滿是污漬的床板上,馮大器忽然側(cè)轉(zhuǎn)頭,低聲說道。 “沒事,你以后別再這么沖動就好!”鄭若渝笑了笑,低聲回應(yīng),“留著點兒力氣打鬼子,別跟自己人生氣。老胡他們,老胡他們其實都不是壞人?!?/br> ”我是說……“ 馮大器大急,指著自己正在滲血的繃帶,”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哦?“ 鄭若渝這才明白過來,馮大器說的是自己為他獻血的事情,笑著輕輕搖頭,”那更沒事兒。人體少量失血,更有益于新陳代謝?!?/br> ”可是你獻了八百……“ 馮大器更急,本能地就想強調(diào)一下,鄭若渝輸給自己的血液數(shù)量,足以威脅到她本人的生命。誰料,他的聲音,卻被傷兵們的驚呼瞬間吞沒,”什么,鄭護士,鄭護士給馮連長輸了八百毫升血?我的天,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八百毫升,那豈不是得兩大瓶子。天??!“ ”鄭護士,你不要命了!“ ”救命之恩,這絕對是救命之恩!怪不得馮連長今天要替鄭護士出頭。換了我,也得也得跟老胡拼命!“ ”老胡,你看你,今天都干了什么鳥事兒!“ ”你們好意思說我,剛才誰給老子拱的火?“ …… ”大馮,沒必要放在心上。你活著,我也活著,比什么都強!“ 一片夸張的驚呼聲中,鄭若渝的回應(yīng),顯得格外溫柔。 ”活著,咱們都好好活著!“ 馮大器的臉,忽然就紅了起來,沖著鄭若渝連連點頭。他的心中,也如同喝了一大罐子葡萄釀,甜得發(fā)膩,甜得發(fā)暈。 “你這小家伙兒,怎么如此不小心?!” 只可惜,沒等他想起來,再跟鄭若渝說幾句可以拉近彼此距離的話,一聲怒斥,忽然從天而降。醫(yī)務(wù)營營長,兼野戰(zhàn)醫(yī)院院長李良鐵青著臉迎上前,一把抓住的床板,“想自殺,下次直接拿槍打自己腦袋。別弄得半死不活,還得老子浪費力氣!” “嗯!” 馮大器如同被霜打了的莊稼,頓時蔫了下去。周圍抬床板的傷兵們,也一個個緊緊閉上了嘴巴,噤若寒蟬。李營長不光醫(yī)術(shù)精湛,還掌管著藥品配給。得罪了此人,等同于拿自己的小命在開玩笑。他們沒膽子,也必要自討苦吃。 “直接送手術(shù)室,我給他做個檢查。希望只是傷口表面撕裂!否則,你們這群孬種,誰也別想著出院了,就等著直接給他償命吧!” 李營長丟下冷冰冰一句話,拂袖而去。 眾傷兵嚇得亡魂大冒,趕緊加快腳步,風一般將馮大器送進了手術(shù)室。然后一個個低頭耷拉腦袋,蹲在院子中等待消息。 大伙都知道,李營長那句話,絕對不是威脅。當兵的弄死了一個連長,無論占理兒不占理兒,都得按暴亂論處。而軍隊中,處理這種罪行極為簡單,將人往空地上一拉,然后架上機槍…… “老天爺,你可千萬開開眼睛!” 帶頭鬧事兒的老胡,偷偷雙手合十,沖著天空喃喃而拜。 “老天爺,您保佑馮連長挺過這一關(guān)!” “老天爺,我們不是存心的。我們真的不是存心的……” “老天爺,就沖馮連長,也別浪費了鄭護士的血……” 其他參與鬧事的傷兵們,也偷偷開始求神拜佛。 也許是他們的禱告終于起了作用,也許是老天爺不忍心看著他們集體挨槍子兒,馮大器在被推入手術(shù)室之后,不到一刻鐘就重新被推了出來。傷勢可以確定只是表面撕裂,沒有波及內(nèi)臟。除了出院的時間又要延遲幾天之外,不會出現(xiàn)任何危險。 ”感謝老天爺!“ ”我就說馮連長是個有福氣的人!“ ”馮連長福大命大!“ ”馮連長,今后您一聲令下,叫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鄭護士,您放心,今后醫(yī)務(wù)營這邊,誰敢惹你,我們一起跟他沒完!” …… 眾鬧事的傷兵終于松了一口氣,一個個高興得手舞足蹈。更高興的,則是聞訊趕來的袁無隅。干脆將別人推到了旁邊,一個人背起馮大器,直接背回了自己的病房。 兩兄弟都是大難不死,關(guān)系比以前更加親密。整日談天說地,指點江山,時間過得飛快。從袁無隅的口中,馮大器得知李若水和王希聲回到了參謀部,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痊愈后,也得去那里。 一想到又要跟李若水搭伴,馮大器就覺得好生別扭。以前,他不喜歡李若水的原因,還僅僅是覺得對方總是擺大學生的架子。而如今,不服氣之外,似乎又多了幾分酸酸的味道。 “出院后,我還是直接申請下連隊。參謀,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边@一日,馮大器背靠床頭,大腿翹在二腿上,滿臉不屑。”相當于就是個跑腿兒打雜的,安全倒是安全,但是貪生怕死,哪像個爺們兒樣!“ “這恐怕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吧。”袁無隅絲毫沒意識到,馮大器話里話外對李若水的貶低,提起暖壺,倒了一杯熱茶,端到他面前放下,笑著說道,“李哥和大王他們倆,當初好像也沒打算留在參謀部,可他們手下的弟兄都打光了,哪還有連隊可下?” “打光了?怎么可能? 新兵呢,上頭不說,損失一個補一個,損失一個師給補一個師么?”馮大器一骨碌爬起來,瞪著袁無隅,滿臉難以置信。 保衛(wèi)平漢線,伺機奪回平津的命令,是他受傷住院之前南京中央政府下的。命令當時傳達到了排級。據(jù)說南京政府對小日本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日削月割,終于忍無可忍。下定決心,要跟小日本兒決一死戰(zhàn)。全國上下,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不分官民。全國兵馬,皆舍命死戰(zhàn),不分旁系和嫡系。而中央政府,則對參戰(zhàn)各部鄭重許諾,無論損失多少,都原樣補充,決不讓參戰(zhàn)的部隊流血又流淚。 “據(jù)說上海那邊,也開打了。”袁無隅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繼續(xù)低聲說道,“國民政府這邊,出動了三十多個整理師,相當于中央把所有本錢都壓上了。所以,彈藥,槍支,壯丁,都得優(yōu)先補充那邊。咱們這邊,戰(zhàn)略目標,已經(jīng)由收復(fù)平津,改為防御日本鬼子沿著鐵路南下。”(注1:在平漢線保衛(wèi)戰(zhàn)的同時,國民政府前后投入了六十萬兵力,向上海的日軍發(fā)起了進攻。所有嫡系都投入了戰(zhàn)場,但最終還是戰(zhàn)敗。緊跟著丟失南京。) ”?。窟@樣!“ 馮大器的眉頭,迅速皺緊?!蹦?,咱們這邊,也不能,也不能沒人管吧?!“ ”管肯定有人管,只是優(yōu)先級別要往后挪!“ 袁無隅受的是內(nèi)傷,需要經(jīng)常出去活動,順帶著沒少聽到外邊的議論,拿回來”倒賣“給馮大器,正好能解決后者的困惑,”你想想,咱們國家這么窮,以前武器彈藥就全靠進口。天津港丟了,上海那邊又打得不可開交,買來了武器彈藥,也沒合適地方卸貨,更甭說運到這邊來。而壯丁,眼下正值秋收,那些莊稼漢們總得先收拾完田里的糧食,給老婆孩子留下口吃的,才能放心地去當兵……“ ”那也不能讓前線沒了人?“ 馮大器越聽越失望,忍不住用力拍打床板,”前線沒了人,仗怎么打?仗若是打輸了,土地糧食,就得全歸了小鬼子……“ ”別激動,你別激動,消息又撕裂了傷口!“ 袁無隅被嚇了一大跳,趕緊站起來阻止,”大馮,你這急脾氣,可真得改改。否則,浪費了若渝姐給你輸?shù)难?。前線沒人,其實也不完全因為是農(nóng)民忙著種地,還是咱們國家事先沒做準備。你想啊,哪有直接給農(nóng)民手里塞把槍就往戰(zhàn)場上送的?怎么著也得訓(xùn)練幾個月吧,就像咱們當初在南苑那樣!“ ”也是!“ 提到鄭若渝,馮大器心中的怒火,就迅速減弱,但是眉頭卻皺得更緊。 不對勁兒,一切都不對勁兒。這么大一場戰(zhàn)役,哪有連點兒預(yù)備兵馬都沒留的。更何況,中央政府當初答應(yīng)的信誓旦旦,很多話都印在了報刊上,白紙黑字! 可究竟哪里不對勁兒,卻又不是他一個小小連副能夠思考清楚的。他和袁無隅兩個,如今大部分消息來源都靠道聽途說。并且,他們剛剛成為軍官沒幾天,對軍隊和政府的熟悉程度,遠不如手里的步槍。 ”李哥和大王兩個,當初也覺得很生氣。哪有守住了陣地,卻從連長又變回了參謀的道理?“ 袁無隅喝了一小口熱水,繼續(xù)低聲補充,“可他們倆手下那兩個連,人員都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短時間內(nèi),肯定沒啥戰(zhàn)斗力了。孫長官和馮長官那邊,也舍不得讓他們兩個戰(zhàn)死在前線上,所以,干脆調(diào)回軍部參謀處,跟著老參謀們學習排兵布陣,以后也好對他們委以重任!” 說到這兒,他突然注意到馮大器面色,笑了笑,將聲音壓得更低,“你也一樣。長官們讓醫(yī)務(wù)營不惜任何代價保你的命,肯定舍不得你再上前線。傷好去參謀部,基本是鐵板釘釘?!?/br> “不去,我堅決不去。與其去參謀部,我寧愿回偵察營去做個小兵!” 馮大器想了想,頭迅速搖城了撥浪鼓。 ”小兵?小兵怎么掄到你再去做?“袁無隅不理解馮大器的固執(zhí),笑著撇嘴。 ”那也不去!“ 馮大器又一拳打在床板上,說得斬釘截鐵。“否則,我寧愿賴在這里不出院!” 呼啦啦,一股狂風刮過,吹得黃葉飄飄而落。 又要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