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高澄當(dāng)初,甚至還暢想過自己要是把兒子們都熬死了,該怎么辦。 如今只怕還得由高孝璋、高孝瑜他們幾兄弟給送終。 午后,醒來的高澄由爾朱英娥為他梳發(fā),也在銅鏡里瞥見了鬢角的一縷白發(fā),心道: ‘是該節(jié)制了!’ 便傳回一道密令往洛陽,今后犯官罪眷不再送往瑤光寺,依回舊例,入宮為婢。 小高王自是感傷春秋,哀嘆年華易逝。 但在他南巡期間,無論是南陳的陳霸先,還是蜀地的宇文泰,都保持了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 誰也不知道高澄會不會是以南巡之名,行南征之事,畢竟這隨行的八萬步騎,再加江南原有兵馬,足以發(fā)動一場滅國大戰(zhàn)。 陳霸先派遣親信將領(lǐng)守備南嶺各道,宇文泰也加強(qiáng)了楚州的守衛(wèi)力量,好在防備中的大戰(zhàn)始終沒有爆發(fā)。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成全 高澄在江州體察民情,撫慰士族的時候,洛陽傳來消息,前中書監(jiān)司馬子如病逝于宅邸。 司馬子如此前以老病乞骸骨,為此,高澄特意將司馬消難召回京師,侍奉其父,不曾想司馬子如還是沒有挺過今年。 高澄由少年步入中年,隨高歡創(chuàng)業(yè)的那批元從也日漸凋零。 尤其是文官,如今朝堂上,建義元從的老人里,也只剩了高隆之。 當(dāng)然,司馬子如雖然有高歡舊友的身份,卻算不得建義元從。 他是高家進(jìn)了洛陽,才從關(guān)西繞道投奔。 當(dāng)初高歡信都建義,爾朱氏將司馬子如驅(qū)逐出京,命他西行做刺史,司馬子如最終選擇了上任南岐州,而非往河北,故而生前連爵位都只是縣侯。 “封司馬子如須昌縣公,由其子司馬消難襲爵,追贈使持節(jié)、都督相、冀、定、瀛、滄五州諸軍事,滄州刺史,賜布三千匹,交由禮部商議謚號?!?/br> 高澄口述,溫子昇執(zhí)筆行文。 小高王檢查無誤后,便命人快馬送往洛陽,除非是后方出了亂子,否則別說是司馬子如,就算婁昭君的死訊傳來,高澄也得往衡、湘二州走一圈,再回江北。 領(lǐng)著八萬步騎出來一趟不容易,人用馬嚼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沒有半途而返的道理。 高澄在潯陽的時候,特意從江北召來了王琳,對他稱贊有加。 在象征性的問過吳明徹的意見,命王琳留在潯陽,明年以副將的身份,隨吳明徹參與滅陳之戰(zhàn)。 王琳自是再三拜謝,對于他們這種降將來說,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表現(xiàn)自己的舞臺,讓君主看到自己能力的同時,也能夠向主上表忠。 送走了吳明徹與王琳,又有一名婦人牽著孩童,被帶了過來。 “你便是王僧辯之女、杜龕之妻?” 婦人略帶驚慌地應(yīng)承下來。 當(dāng)日潯陽城破,蕭繹自焚,杜龕投奔南陳,卻沒有顧得上妻兒。 “無需驚慌,你父忠貞亦為朕所欽嘆,奈何蕭繹自毀長城,如今朕有意送你們南下,成全你們闔家團(tuán)圓,如何?” 高澄話才說完,王氏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兒子叩頭謝恩。 “無需多禮,且先起來。” 等王氏母子站了起來,高澄才繼續(xù)道: “朕也不是白放了你們,到了嶺南,替我與杜龕說一句,戰(zhàn)場上刀箭無眼,他兩位叔父既然從軍,生死便怨不得人,還希望他能為宗族考慮,看清時勢。” 王氏哪敢拒絕,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 送走了這對母子,一直在旁侍奉的元仲華問道: “陛下將王氏母子送去嶺南,只怕難以避過陳霸先的耳目?!?/br> 高澄卻不以為意道: “信手為之,無論陳霸先殺與不殺,都能離間他與杜龕?!?/br> “若是杜龕自己殺妻以取信陳霸先,又該如何?” 元仲華的提問讓高澄一愣神,他確實沒把人心想得這般壞。 許久,高澄才冷聲道: “大軍踏破嶺南之日,再殺杜龕以祭祀王氏!” 或許要是換了二十年前的高澄,只怕是把王氏追回來,再作計較。 高澄在潯陽找到了王僧辯埋尸之處,將其重新選址厚葬,這一手自然是邀買人心的政治作秀。 說到底,動手殺王僧辯的,自然是蕭繹,可背后也少不了韋孝寬受高澄之命推波助瀾。 當(dāng)然,根源還在于蕭繹猜疑心重。 在江州度過了一段時日,高澄車駕繼續(xù)向西南,吳明徹全程陪同,直至將他送達(dá)江州與衡州的邊界,吳明徹這才拜別回程。 高季式原本是要到州境上迎接,卻被高澄提前派出信使阻止,讓他安心待在衡州城里即可。 車駕抵達(dá)衡州城外的時候,高季式到底還是出城二十里相迎。 “今日怎地沒聞見你身上的酒氣?!?/br> 高澄與高季式說笑道。 高季式倒沒有隱瞞,他直率道: “陛下將至,不敢濫飲?!?/br> 只是高澄與高季式還沒寒暄幾句,身后就有人在大喊: “季式!季式!” 那人離了軍列,打馬飛馳而來,正是滿頭白發(fā)的高敖曹。 高季式也無心在與高澄閑聊,他向高澄告罪一聲,便直向高敖曹奔去。 高澄知道他們兄弟的感情,不以為忤,反而讓車駕進(jìn)城,給他們兄弟倆留些時間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