紇奚舍樂帶著崔家父子離開，只留下鄭伯猷像個死人一般，枯寂無聲。

    第二百六十七章 嫉惡如仇

    大獄外，崔甗與其子崔贍惜別后，在紇奚舍樂的催促下，登上了駛向遼西的馬車。

    崔贍望著馬車走遠(yuǎn)，久久不愿移開目光。

    “崔先生莫要忘了渤海王府的酒宴。”

    紇奚舍樂丟下這一句，就轉(zhuǎn)道回中書省復(fù)命。

    他提這一嘴是擔(dān)心崔贍因其父被幽禁遼西，心生怨氣，不愿出席這一場酒宴。

    高澄親點經(jīng)典科第一，卻不愿登門赴宴，崔贍會是個什么結(jié)局，紇奚舍樂并不關(guān)心，他只知道這般公然打臉的事情，會讓小高王惱怒。

    崔贍稱了一句謝，不過紇奚舍樂多慮了，在牢里聽說了鄭伯猷必死的下場后，崔甗能夠保住性命，還有什么好說道。

    回到崔府，家人早已經(jīng)得了崔贍經(jīng)典科奪魁的消息，又聽說高澄已經(jīng)排人帶他去尚書省，都在等著崔贍將崔甗帶回來。

    如今看他孤身一人，眾人大失所望。

    崔娘疑惑道：

    “莫非是大將軍食言，不愿放大兄出獄？”

    崔贍向小姑搖頭以對。

    被禁足在家的馮氏心急如焚，她與崔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崔甗若不能免罪，馮氏也不能獨善其身，她忍不住追問道：

    “贍兒你快說話，究竟還有何事?！?/br>
    “大將軍已經(jīng)派人將父親送往營州安置，大家不用擔(dān)心?！?/br>
    崔贍暗自嘆了口氣，安慰道。

    “為什么要去營州那等寒苦之地，阿兄怎不回來與我們見上一面？贍兒你在洛陽好生為官，我們先去營州照料阿兄?！?/br>
    崔娘出生不久，父親崔休就病逝了，由長兄崔甗撫養(yǎng)長大，稱一句長兄為父并不過分。

    如今不知崔甗究竟如何，也就起了要往營州探望的心思。

    哪知崔贍難得肅容道：

    “切不可如此，大將軍有令，不許家眷探望父親，但阿姑且寬心，是我將父親送上的馬車，他一切都好，將來我自會想辦法請大將軍諒解父親失言之罪。”

    馮氏聽后終于放下心來，崔甗只是因失言惱了高澄，那就與自己無關(guān)。

    而且崔甗被遠(yuǎn)放遼西，更方便了馮氏放縱yin樂。

    可沒等她高興太久，又有一隊黑甲親衛(wèi)登門，向崔家眾人宣讀了馮氏的下場：

    發(fā)往瑤光寺為奴婢，終身不許出寺門一步。

    “不要！我不要去瑤光寺！我不要……”

    任憑馮氏如何呼喊，還是被黑甲衛(wèi)士們拖拽走。

    崔贍卻長舒一口氣，對于馮氏荒yin舉動，他早有耳聞，如今崔甗被逐，若真留下一個馮氏獨守空閨，崔贍還真要為此頭疼。

    高澄將馮氏關(guān)進瑤光寺為奴婢，很顯然是為崔贍解決了一個難題。

    再說鄭伯猷，崔家父子與紇奚舍樂離開后，宋游道立即對其提審。

    也許是紇奚舍樂一番話起了效果，還不等宋游道用刑，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鄭伯猷統(tǒng)統(tǒng)招供。

    宋游道看著鄭伯猷的累累罪行，若依《太昌律》審判，足足有幾十條死罪，這讓嫉惡如仇的他憤恨不已。

    哪怕鄭伯猷全數(shù)招供，宋游道依然堅稱他還隱有案情，未曾交待，命獄卒對他用遍刑罰。

    鄭伯猷心里苦呀，他這些罪都夠死幾十回了，還有什么好隱瞞的。

    哀嚎求饒聲由高到地，最后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的鄭伯猷眼中卻滿是怨毒。

    被這一目光所注視的宋游道卻不避讓，他笑道：

    “鄭公現(xiàn)在可明白了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死前怨恨了吧！”

    “不過……是賤民……而已，何如……士大夫之貴?！?/br>
    鄭伯猷艱難地說道，這也是他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他不明白，只不過是弄死一些卑賤百姓，真論罪責(zé)，憑什么有誅心之言的崔甗能夠逃過一劫，自己卻非死不可。

    宋游道懶得與他解釋，又命人去瑤光寺外等候，將罄陽公主提來。

    鐵證如山，罄陽公主仍想要抵賴，宋游道干脆帶他看了眼鄭伯猷是個什么模樣。

    眼見鄭伯猷十指指甲盡數(shù)被拔去，渾身被皮鞭打得皮開rou綻。

    罄陽公主不敢再嘴硬，把所有事情全招供了。

    宋游道讓醫(yī)者為鄭伯猷治傷，再鎖回獄中，而罄陽公主依舊被送往瑤光寺由健婦看管，自己則火速往中書省復(fù)命。

    高澄看完兩人口供，將其中一名名涉案官員的名字謄錄下來，這無疑又是一起窩案。

    高澄將名單遞給隨侍的薛虎兒，說道：

    “命人轉(zhuǎn)交可朱渾元，名單上的人盡數(shù)押來洛陽，一個也不許遺漏。”

    薛虎兒接過名單，領(lǐng)命而退，外出尋人報信去了。

    高澄夸贊了宋游道幾句，便讓他退下，隨后又埋頭在政事之中。

    遠(yuǎn)在晉陽的高歡也終于得知了鄭伯猷夫婦的具體行徑，這讓他勃然大怒，當(dāng)即派遣信使往洛陽給高澄帶口信，務(wù)必對鄭伯猷處以極刑。

    人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相互影響，高澄行事越發(fā)無愧于小高王的名號，而高歡也在兒子的感召下，因自己卑賤的出身，對底層民眾更為重視。

    隨著鄭伯猷夫婦相繼認(rèn)罪，尤其是鄭伯猷明明已經(jīng)認(rèn)罪，宋游道還非要施展刑罰加以折磨的行為被流傳開來，這名酷吏越發(fā)讓人覺得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