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吏部尚書

    “阿惠是要替為父管馬？”

    高歡望著高澄的目光越發(fā)幽邃，意味不明。

    “父王，孩兒并非妄想染指戰(zhàn)馬調派，只是回想昔日大魏畜牧繁榮，再對照如今的情況，難免唏噓，這才向父王進言?！?/br>
    高澄神色坦然道。

    高歡這才放下心來。

    北魏曾經繁榮的畜牧業(yè)，他也清楚。

    十六國時期就號稱馬匹百萬，統(tǒng)一北方后與柔然交戰(zhàn)更是屢有斬獲，戰(zhàn)果最豐盛的一次是429年，太武帝拓跋燾大破柔然，獲得戍馬百萬，回師途中又順道搶了一波高車國，繳獲馬、牛、羊共計一百萬余。

    當然，發(fā)家致富不單靠搶，遍及漠南、河西、山西、河北這些地區(qū)的國營牧場也在為北魏軍隊提供源源不斷的戰(zhàn)馬。

    然而隨著王朝走向末年，再優(yōu)秀的馬政也將走向崩潰，導致北魏末年戰(zhàn)馬奇缺，這才有了高歡強搶爾朱榮遺孀三百匹在戰(zhàn)馬的舉動，險先未出山西就與爾朱氏提前翻臉。

    占據河北這個原本的產馬地后，高歡在韓陵決戰(zhàn)也只湊了兩千騎出來。

    直至襲占晉陽，從并州牧場搜羅馬匹，才有足夠戰(zhàn)馬支持竇泰一晝夜奔襲三百里。

    攻占秀容川，高歡在安葬爾朱兆，安撫其部眾家眷之后，便立即視察爾朱氏數代經營的秀容川牧場，這也是高氏戰(zhàn)馬最大的來源地。

    “阿惠有何打算？”

    去除了心中的疑慮，高歡詳細詢問起高澄對于重構馬政的想法。

    “孩兒請調秀容川優(yōu)良馬種，往河南、河北設置牧場，培育戰(zhàn)馬?！?/br>
    高澄建議道。

    “河南。”

    高歡沉吟一句，隨后問道：

    “可是要在石濟（河南滑縣）以西、河內（河南沁陽）以東重設河南牧場？”

    “正是當年孝文皇帝經營舊址?！?/br>
    當初孝文帝南遷洛陽，便選擇在石濟與河內之間設立馬場，培育戰(zhàn)馬，以準備未來南北統(tǒng)一。

    高歡聞言思索許久，還是拒絕道：

    “重構馬政，所耗頗多，見效卻要長久，關西宇文泰非我敵手，只怕河南、河北牧場未有出產，宇文泰早已為我所滅，而江南水網密布，若要圖之，當興水師，以建造船只為主。”

    高歡滿懷信心的模樣，給予高澄極大的震動。

    但他還是吹捧道：

    “宇文泰、蕭衍待死之人而已，父王要做的是領三十萬騎，北擊柔然，威震大漠，使各族懾服，成就無上天可汗之名?！?/br>
    高歡雙目一亮：

    “什么可汗！”

    “大漠各族所共尊的天可汗！”

    高澄肅容道。

    高歡聞言大笑：

    “哈哈哈！天可汗！好一個天可汗！”

    但笑過之后，又為開銷犯難：

    “并非為父不思北擊胡虜，是否能將馬政之事往后推遲，將錢糧花銷在當務之急上。”

    誰都知道重設馬政的利處，高歡曾經可以為了三百匹戰(zhàn)馬而眼紅，如今卻對馬政束之高閣，說到底還是重構馬政錢糧損耗大，見效又慢。

    高澄也知道錢糧才是關鍵，于是提議道：

    “如今四海威服，父王親黨出鎮(zhèn)地方，何不趁此機會搜檢戶口，增加稅戶?！?/br>
    高歡撫須沉吟片刻，問道：

    “阿惠以為何人可主持此事？”

    “孩兒愿為父王擔此重任?！?/br>
    高歡聞言笑道：

    “此事何須阿惠親為，便交由高隆之主持。”

    給了高隆之一份美差，立下了功績，自該為他升職，委以重用，這得罪人的差事便交給他了。

    高澄確有不同意見：

    “父王愛護，澄銘感五內，但是此前官吏括檢一事，高隆之畏難退避，孩兒以為他難當大任，請親任之?！?/br>
    “阿惠就不擔心此舉遭人怨恨？”

    高歡驚奇道。

    高澄卻毫無畏縮之色：

    “孩兒只恐失愛于父王，只要父王愛澄、信澄，旁人言語縱使如刀，又有何懼！”

    高歡深受感動，他許諾道：

    “此事若能辦成，為父便將重構馬政交給你來主持。”

    先前的猜疑只是擔心高澄想趁機染指戰(zhàn)馬調派，但若是重構馬政，耗時長久，等到收獲的時節(jié)，自己只怕難以見到。

    “為父王效力是孩兒本分，不敢奢求其他?！?/br>
    面對高澄的推辭，高歡卻嚴肅道：

    “有功就賞，有過則罰，若連阿惠有功我都吝惜封賞，何以服天下人，阿惠，你這次救援竇泰有功，做得很好，我將向朝廷請旨，為你加吏部尚書一職，你可知道我的期許？”

    “孩兒明白?！?/br>
    “且說說?！?/br>
    “父王授澄以吏部尚書，非是讓澄安插黨羽，而是整頓吏治?！?/br>
    高歡聞言大笑：

    “生子類父！生子類父呀！我兒天資聰穎，當繼家業(yè)?！?/br>
    高澄覺得自己就是頭驢，前面吊了一根胡蘿卜，上面寫了‘當繼家業(yè)’四個字。

    笑過之后，高歡耐心向高澄講述起如今北魏吏治積弊。

    提起北魏吏治積弊，一個人不能繞開，那就是孝文帝。

    孝文帝班定族姓，抬高漢人門閥，即使犧牲了代北武人，朝廷官位依舊不能滿足南下的鮮卑貴族與漢人門閥日漸壯大后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