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二進趙家莊園
“朱富哥哥,那老小子這等狡猾,還是喝了俺小七的洗腳水?!?/br> 船尾那梢公正是阮小七,剛才便是他端來的那碗水加了蒙汗藥,朱富便借洗酒杯之機,把藥帶進了杯里。想那趙節(jié)謹慎了半日,卻最后還是著了道。 “趕緊收拾了,小官人還在那邊等信呢?!?/br> 朱富招呼阮小七過來,兩人把趙節(jié)與那護衛(wèi)捆個結實,堵上嘴巴,扔進艙底。立時掉轉船頭,于一處僻靜的碼頭接了古浩天、卞祥、周云清、段景住等人,沿水路往山口鎮(zhèn)而去。 而就在此時,一輛馬車正行使在前往山口鎮(zhèn)的官道上。馬車上擺著一張矮幾,上面放著幾包鹵味,時遷和趙財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正喝得高興。 “這等佳釀便是俺家主老爺,也未必享受得到,今日托時兄弟的福,卻給俺碰上了,真是前世修的福氣?!蹦勤w財一路過來,便沉在神仙醉的美味中不能自拔。 “趙掌柜既然這般喜愛,那瓶酒便送與你,只是稍后還得辦事,明日俺作東再痛快喝一場如何?!睍r遷看那趙財已有六七成醉意,怕再喝多反而誤事,便見好就收。 “時兄弟這般義氣,俺趙財便不做作了,只是日后在這濟州城若是有事,只管找俺就是。今日就聽兄弟的暫且歇了,明日再痛快喝一場。” 那趙財一聽酒便是自己的,也想留著日后慢慢享用,只是覺得這時遷真是善解人意,越看越是覺得順眼。 “趙家做馬匹的買賣,在濟州卻是無人能及,便是賢叔侄,俺在道上常有聽說,也是這一行業(yè)說一無二的人物。”時遷馬屁拍的山響。 “那是當然,趙家的馬匹買賣,莫說濟州府,便是京西道,也是無人敢爭第一。俺叔侄幸得家主信賴,便是管著這攤子的買賣,在道上也爭得幾分薄面?!壁w財也不客氣,對時遷的馬屁來個照單全收。 “可在下近日聽說,若是到莊園取馬,還得這邊管事首肯方可,不然便是家主開口也是不行的。” “趙虎那廝,憑著家主堂弟的身份,仗勢欺人,今日你只管隨我過去,只叫那老虎變成貓兒?!?/br> 這趙虎與趙節(jié)一個管著馬匹,一個管著市場,長期以來爭權奪利,矛盾頗深。 “有趙掌柜親自出馬,俺自然是放心的?!睍r遷又順勢捋了一把。 就在兩人閑話之中,馬車進入了山口鎮(zhèn)。便在那拐向莊園的街口邊一家客棧前,時遷叫停了馬車。 “趙掌柜,俺叫了一些趕馬的人手便歇在此處,一并帶過去可是方便。” “又有何妨。”趙財滿口應下。 時遷隨即下車,進了客棧里頭,只一會便出來十余個漢子,打頭兩人卻孫安和耿恭,古浩天和周云清、卞祥三人也扮著趕馬的混在里面。也是聞煥章心細,選過來趕馬的都是河北流民中新招的懂馬的護衛(wèi)隊員。 趙財見都是一些穿著簡陋的鄉(xiāng)下漢子,也不甚在意,依舊與時遷坐著馬車打頭進了那趙家莊園。 “趙財掌柜過來,可是又有什么買賣?!遍T口的家丁見趙財下車便迎上來。 此時夜色近濃,但那家丁和趙財都不以為意,似是習慣了的。原來趙家的馬匹畢竟來路不明,往常也都選擇在夜間交接馬匹,以瞞人耳目。 “卻是有一樁買賣,趙虎莊主可在莊里。”聽趙財那口氣,對那趙虎還真沒多少敬重。 “倒是巧了,趙莊主下午出去訪友未回,只是少莊主在莊里。” “甚么鳥的少莊主,快叫趙貴那廝出來見俺?!壁w財見趙虎不在莊里,更加囂張。 那家丁似是見多不怪,引眾人進莊坐下,自己轉身進去通報了,不一會內(nèi)堂出來一個二十七、八的男子。 “趙財兄弟這時過來,又有什么買賣?!蹦勤w貴也只不咸不談的打個招呼。 趙財也不愿意與他多費話,只從懷里掏出那信封遞了過去?!凹抑鞣愿赖馁I賣,你自個看去?!?/br> 那趙貴接過信封,抽出文書看了一眼,卻是一面驚訝。 “這文書可是家主親手交付與你?” “俺叔親手交于俺手,又有何不同,你這廝又要作梗不成。”看來平常兩人也不少摩擦,趙財有些火起。 “非是兄弟作難,只是這次確與往日不同,你卻過來看看?!壁w貴招那趙財過去。 趙財不情愿的探過頭去,便看見那文書上寫著取馬一百五十匹。心里也是訝了一下,怎恁大數(shù)量,可他那里想得到和他一路相伴的便天下小偷的祖宗。 “趙財掌柜,莫非趙大管家親手交的文書在此作不得數(shù)?”此時時遷陰陰的說了一句。 那趙財一路在時遷面前夸下海口,又想著自趙節(jié)手里接過文書以后一刻也不曾離開胸口,再說對家主圖謀那神仙醉的事也知道一些,當下又有了底氣。 “休要啰嗦,此次買賣與家主圖謀大有干系,不是你我能過問的,天色已晚取馬與他要緊,休壞了家主大事。” 也合該趙府有事,這趙虎不在,趙財便無懼怕之人,說罷不再理會趙貴,帶著時遷諸人只往那馬場而去。趙貴無可奈何,只得尾隨進去。 古浩天諸人到得那馬場,看著那滿槽的良馬,個個眼里放光,周云清只差那一聲長嘯。眾人便不耽擱,各自著手選馬。只半個時辰馬場里便只剩下三、五匹。 “趙財掌柜,明晚倚紅樓的約定需得記好,莫要忘了?!睍r遷臨走還不忘與趙財相約。 山口鎮(zhèn)碼頭,五只大船裝了滿滿的馬匹,又遮上嚴密的黑篷,乘著夜色順流而下,只一會便消失不見。 卻說那趙財見那買賣做成,也不耐呆在莊園里受那鳥氣,坐上來時的馬車連夜便回那濟州城去了,只不知那趕車的竟是宋萬所扮,到了半路便做了短命鬼,被沉入河底做了河泥。 且說趙虎這日外出訪友,直到深夜才回,卻看見兒子趙貴站在大堂焦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何事還不歇下?”看著這個一向懶散的兒子,趙虎心里奇怪。 原來這趙貴對這樁買賣總覺的有些不對,便在這兒候著趙虎回來。那趙虎聽了兒子一番話也十分奇怪,看那文書似又不假。便問道“可著人與家主報信?” “兒子先前便派人過去,估摸著也快回來了?!?/br> 父子二人也無他法,只得忐忑不安的在大堂里等那家主回信。直到過了子時,那報信的人方才急急的從門外進來,隨之一起進來的還有家主親信趙禮。趙虎一看見趙禮,心想壞了。果然那趙禮說家主并無下發(fā)一百五十匹買賣的文書。三人一齊想著,被詐了,而此時馬匹被騙已過兩個時辰。 “趙禮兄弟,這便如何是好?”趙虎有些六神無主。 “那盜賊離去尚不足兩個時辰,四、五條船,運著百多匹馬,行船必定遲緩,我等快船迅速追去,或有所獲。” “只怕遲了,唉!盡人事聽天命吧?!?/br> 趙虎只好聽從了趙禮的建議,當下點了莊園里護院、并幾個交易時在場的家丁,只留趙貴帶人守家,趕到碼頭乘快船順河追了下去。 且說莊園后山的樹林里,古浩天諸人跟著段景住潛伏在那兒,約莫丑時中,只見時遷偷偷的摸上山來。 “小官人,那伙人的船隊出去差不多一個時辰了,這會都該進桓溝河了?!?/br> 時遷一直盯著莊園的動靜,此時見時機成熟就回來報信。 “段兄弟,便看你得了?!惫藕铺炜粗嵌尉白 ?/br> “官人只管放心。”段景住一邊回話,一邊帶著縻勝、馬犟及幾個隊員先行下去。 只片刻那角門便打開,古浩天看到信號,立即帶著卞祥、雷橫和余下的四十余名隊員摸了過去。 這守角門的護院本是段景住的內(nèi)應,今晚依約裝病留在莊里,此時看見段景住帶著一伙兇神惡煞進來,頓覺不對轉身便想脫身,卻被縻勝瞧見,上前一刀便被砍成兩段。 眾人乘著夜色掩護,在時遷和段景住的引路下,直向要害之處突去,那卞祥和縻勝便似一對地獄放出的惡鬼,但遇到阻攔無不傾刻除去??蓱z這莊里好手盡被帶走,又那里是這伙強人的對手,眾人自后院殺到前院,只殺得雞飛狗跳,處處血跡。 古浩天著縻勝帶人守住前院出口,又讓雷橫帶人守住各處要害,自己與卞祥、馬犟帶著親信隊員隨時遷、段景住往庫房殺去。那庫房設在趙虎臥室與書房之間的暗室里,時遷早已探的清楚,卞祥上前暴力一刀奮力一踹,那門轟然洞開。古浩天帶人進去,卻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倉庫。 “不對,趙虎那老小子三更半夜進這跛倉庫半天不出來作甚。”時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四處打量。 古浩天也覺不合常理,誰家把一個倉庫修在自個臥室和書房之間。 “就在此處了?!?/br> 便聽到時遷指著一處地面喊著,古浩天探過頭去,看見地面有一個細小的縫隙,卞祥過來舉刀就要下砍。 “莫急?!?/br> 時遷連忙制止住,只見他在周邊摸索一會,便找到一處開關,只輕輕一按,那地面竟緩緩打開露出一個下行的通道。古浩天心里暗贊,不愧是專業(yè)高手。 卞祥舉著火把打頭就走下去,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古浩天等才隨行下去,只見里頭擺放著十余只箱子,一一打開卻都是白的、黃的物件,也無暇細看,便叫馬犟帶人抬了運走。 “咦,這兒竟還有個人?!?/br> 眾人正欲離去,卻聽得時遷一聲驚叫,原來時遷出于職業(yè)本性,在四處尋找是否有遺漏這物,發(fā)現(xiàn)了暗角里縮著一個人。 卞祥上前拉出來一看,卻是少莊主趙貴,不想全莊尋他不見,原來躲在這兒。古浩天一個眼色,卞祥不待其開口就一刀砍了。眾人護著木箱退往門口,一路上各處守衛(wèi)隊員交替接著,待出大門,已有宋萬、蕭讓帶著一隊馬車在等候。人箱上車頃刻之間就到碼頭,阮小七的船只早已候著多時,眾人上得船來,逆行而上,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進入了茫茫水泊,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