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可能記錯了，又從頭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不可能啊，怎么會沒有呢，她驚慌的喚出鏡仙，“為什么鏡中看不到云陽山？”

    鏡仙皺眉想了一下，輕輕搖搖頭。

    “東境沒有這個地方。”

    白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琉璃宮，她跌跌撞撞跑去玉殿，準(zhǔn)備跟天君要說法，迎面就撞上了來尋她的月老。

    “天君是怕你傷心，”月老安慰她，“凡間都說睹物思人，天君不過是想讓你盡快忘掉這段塵緣，才刻意隱匿了云陽山的蹤跡?！?/br>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月老很篤定，天君什么時候會騙自己的小公主。

    最終，在白菡的央求下，月老還是破例給她開了璃鏡，在看到熟悉的松林峰后，她終于放下了執(zhí)念。

    她答應(yīng)過天君要忘記塵緣，那么她就要說到做到。

    她不是凡間的小兒女，她努力試過了，但是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一切都是天意。

    她有自己要走的路。

    天宮的下一任主人就是她要擔(dān)起的責(zé)任。

    菡萏宮，白菡安靜的任女官給自己梳洗裝扮。

    她要去接受天道石的考驗，以確定自己是否夠格接受下一任天宮主人的職位。

    天君遠(yuǎn)遠(yuǎn)站在殿外注視著菡萏殿的長廊。

    月老在一旁忍不住感慨，“這么快就三千年了啊?！?/br>
    天宮三千年一換主人，等到白菡順利即位，再在眾仙中替她挑選一位合適的仙官，兩人孕育出的子女便是三千年后的下一任的天君。

    日復(fù)一日代復(fù)一代，沒有人能例外。

    天君忍不住側(cè)頭問道，“她的三生劫已經(jīng)歷完了，天道石那邊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應(yīng)該不會。”

    白菡一身云霧般輕緲的仙紗，發(fā)間帶著一頂鮮妍奪目百花冠，由眾人簇?fù)碇鴣淼教斓朗媲埃\的跪地俯首。

    “轟——”

    一道紫紅色的閃電當(dāng)空而下，劈在眾人身側(cè)，沿路帶起一串細(xì)小的火花。

    天道深沉而厚重的聲音響起，“閑人退下?！?/br>
    簇?fù)淼呐?、守衛(wèi)的天兵，就連遠(yuǎn)遠(yuǎn)望著的天君也不得不悄聲離開。

    白菡伏在地上，恭順而安靜。

    “抬起頭來?！甭曇舯涞幕厥幹?。

    白菡慢慢抬起眸子，望著那道冰冷的石碑。

    空中電閃雷鳴，有白光照在她臉上，是剎那的絕色。

    “你為什么要當(dāng)天君？”天道石緩緩問道。

    “為了父君的囑托?！卑纵照\實(shí)說道。

    “你沒有自己的意志嗎？”

    “有?！?/br>
    “那么你為什么要當(dāng)天君？”

    “為了護(hù)佑天下蒼生?！?/br>
    天道石久久沉默，慢慢說道。

    “你連他都護(hù)佑不了還怎么護(hù)佑天下蒼生?！?/br>
    第48章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生機(jī)

    “他死了?！?/br>
    通天石的聲音毫無感情, 冰冷的陳述著，“連同整個宗門和山峰，都被抹除了。”

    白菡垂著腦袋, 半晌一動不動，她沒法思考, 不知道對方到底在說什么。

    “現(xiàn)在你回答我, ”通天石慢慢問道, “你要當(dāng)天君嗎？”

    白菡沒有說話。

    “你要當(dāng)天君嗎？”

    如果她給出肯定的回答, 那么她會立刻得償所愿。

    輕紗拂過地面，白菡慢慢站起身子，她身形輕輕晃了一下, 眸光沉寂而安靜，“我不相信，你騙我?！?/br>
    通天石沉默了一會兒, 又問道, “你要當(dāng)天君嗎？”

    你的祖輩每一個都是這么過來的，你的選擇呢？

    “他不會死的, ”白菡搖搖頭，“我有一縷魂魄在他身體里, 他死不了?！?/br>
    “是這個嗎？”通天石析出一縷金光，讓它漂浮在白菡眼前。

    金光像是魚兒遇到了大海，溫柔的浮動在白菡眼前，然后輕輕一擺, 順著她的眉心沒了進(jìn)去。

    白菡睜大了眼睛, 有一瞬間仿佛感受到了它析出小仙君身體的痛苦。

    她臉色瞬間蒼白，嘴唇止不住的發(fā)顫。

    “你要當(dāng)天君嗎？”通天石不厭其煩的重復(fù)著。

    白菡跪在地上，久久垂眸, 那縷魂魄帶著小仙君最后一段時間的記憶，那段心魔叢生，視她如寶的記憶，就這么突如其來的闖入她的腦海。

    對方的執(zhí)念與守護(hù)，期待與害怕，愛戀與不舍，一寸寸，毫無保留的劃過她的腦海。

    他是喜歡自己的，他只是沒有說出口，他付出了全部，只是自己沒來得及明白。

    眼淚一滴滴的劃過面頰，砸落在漢白玉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淺坑。

    白菡的腦袋越來越痛，淚水怎么也止不住了，那些松林峰的過往已經(jīng)被刻刀深深鐫刻在心底，她告訴過自己要忘記，但時至今日，得知了真相的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忘得了。

    只要一想到小仙君自己無聲無息的湮滅在黑暗里，她就覺得心像撕裂了一般。

    “不可能，”白菡仰頭望著通天石，瘋狂的搖著頭，“他不會死的，我不相信！”

    “你要當(dāng)天君嗎？”通天石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問道。

    “我不要！”白菡崩潰了，大喊著，“當(dāng)天君就能救活小仙君嗎，連喜歡的人都保不住還當(dāng)什么天君！”

    “天君就要斷情絕愛，歷經(jīng)三世情劫?！蓖ㄌ焓卮稹?/br>
    “我要是不呢，”白菡忽然起身，慢慢走近通天石，聲音低如呢喃，“告訴我如何救他?！?/br>
    “那么，我也可以替你保守秘密?！?/br>
    通天石一愣，“你在說什么？”

    白菡的手指撫上通天石的碑身，里面隱隱可見紅色的火光，“我剛才看到了一個幻影，也可能是看錯了，你說呢？”

    通天石沉默半晌，冷淡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白菡覺得自己沒看錯，就在她剛才抬眼的一瞬間，一個長及腳踝的淺色長發(fā)背影在石芯一閃而過，那個身影她見過，是琉璃宮的鏡仙。

    鏡仙只是看管天庭神器的小仙，他又如何能進(jìn)得了通天石碑，或者說通天石本身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小公主，”通天石冷冷淡淡，“不要因為一時煩亂失了心智?！?/br>
    白菡沒有言語，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事情的大概始末她差不多弄清了，為了讓自己當(dāng)天君，父君讓自己下凡歷劫，或者說只有歷劫才能順利繼承天君之位，但是事情出了些小差錯，他為了防止自己跟凡人產(chǎn)生不必要的糾葛就，就直接抹掉了對方以及宗門存在過的痕跡。

    白菡深吸一口氣，望了望石碑，“我會再來找你的?！?/br>
    說完，就跑走了。

    她要去找父君，她不相信小仙君死了。

    天君立在通天門的高大石柱邊，靜靜的凝視著柱子上的精美花紋。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三千年了。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白菡沖自己奔來，他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等待著好消息。

    直到對方跑到近前，臉上的笑容才戛然而止。

    “菡兒，竟然沒有成功？”通天石的試煉不算難，據(jù)天書上記載，還沒有未來天君失敗過，他很疑惑。

    “小仙君呢？”白菡定定的望著自己的父君。

    天君皺起眉頭。

    “言聽白和那么大的云陽山呢？”白菡繼續(xù)問道。

    “你......”

    “是你干的對不對，”白菡打斷他的話，冷冷注視著他，“怕會影響我的道心，怕我被一個凡人絆住手腳，所以直接斬草除根？”

    “......”，天君沉默著，默認(rèn)了答案。

    白菡突然凄涼一笑，“聽說我歷了三世劫，才換來現(xiàn)在成為天君的資格？”

    她看著自己的父君，慢慢說道，“這三世是不是每一次......”

    她說不下去了，更不敢想象每一世里里被無辜殃及的對象到底是什么下場。

    她想起了之前在水仙鎮(zhèn)遇到的大塊頭，那些怨憎的話語言猶在耳。

    “他就是反抗者的下場對不對，”白菡望著天問鼎的方向，“那個頑固不化墮地為魔被永世抹去生跡的人，我看過他的仙籍?！?/br>
    天君臉色越來越黑，沉聲道，“不要再說了。”

    “我最早和小仙君的秘境里遇到一個影子，他神志不清，大喊著都是騙子，當(dāng)時我不明白，現(xiàn)在想來他恐怕是一個被得道成仙逼瘋了的可憐人?！?/br>
    “他說過，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凡人能飛升成仙，所謂的修仙者，也不過是都是一眾棋子，機(jī)緣巧合獲得一些靈力，日夜修煉獲得一些功力，聽著前人留下的傳說，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看一看九重霄之上是什么風(fēng)景，成為那人上人?！?/br>
    天君抿緊嘴唇，一言不發(fā)。

    “神是神，人是人，涇渭分明，等級森嚴(yán)，”白菡停頓了一下，慢慢又說道，“這就是天君需要維護(hù)的東西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