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櫻櫻一旁聽著就覺得很魔幻，都修仙了啊師父，吃飯還能長胖？

    那這仙不修也罷。

    郁長澤趁機也給白菡夾了一筷子，“師弟喜歡吃這個黃金糕，多吃點。”

    白菡輕輕笑笑，夾起糕點放在嘴里，小米的清香軟糯瞬間充斥口腔，帶著一絲微甜，那是記憶深處塵封的味道。

    松林長老這么多年不管開發(fā)多少奇葩菜色，這道黃金糕永遠是保留菜式，因為小徒弟愛吃，做起來也得心應(yīng)手。

    “我以前也不覺得黃金糕有多特別，”松林長老忽然樂呵呵說著，“普普通通，做起來技術(shù)含量也不高。后來某一天，聽白突然跟我說想吃，我簡直喜出望外，馬上做了一籠，從此以后基本每一天，他都會叮囑我別忘了做黃金糕，我才知道是小徒弟愛吃?！?/br>
    正掰下一塊糕點喂巨隼的白菡手指一頓，微微發(fā)顫。

    “他閉關(guān)之前給了櫻櫻咒書，給長澤求了御寵心訣，給我了一道藍符，”松林長老突然笑起來。

    “哈哈哈，每天跟公雞打鳴一樣，準(zhǔn)時提醒我做糕，哈哈哈哈......”

    眼底微微溫?zé)?，白菡悄悄用靈力蒸干濕氣，卻是再也吃不下了。

    蒼蒼默默垂下腦袋，用自己柔軟的翎毛蹭蹭白菡，好像是輕輕的安撫。

    “三年時間早已過，聽白怎么還不出關(guān)？”青鸞長老一邊夾菜一邊隨意問道。

    “那就說不定了，”松林長老搖搖腦袋，面上格外自豪，“許是在參透什么無上秘法，需要費點時間?！?/br>
    上次言聽白也是閉關(guān)三年，結(jié)果十年后才出來。在閉關(guān)其中，他參悟了只有元嬰期長老斷風(fēng)仙尊才會的太上劍訣，放眼整個云陽宗，至今再無第三人能悟此訣。

    夜涼如水，山風(fēng)簌簌。

    白菡回到自己的竹屋前，在荷花池邊的長廊里坐了下來。

    漫天螢火蟲縈繞在她的周身，有清淡的荷花香飄散在廊下，草叢花圃里的小蟲子正在淺吟低唱。

    仙女棒乖乖躺在她手邊，周身烏漆漆一團。

    白菡沉默了許久，將手撫在上邊，黑色的劍身慢慢開始光華流轉(zhuǎn)，有金色的光點自劍身飄散出來，徐徐匯聚在廊下，漸漸幻出一個人形。

    這是白菡練習(xí)了許久的幻術(shù)。

    那人形只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清雋孤絕，傲然挺立，像是一株玉竹。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劍，然后慢慢轉(zhuǎn)身——

    長劍瞬間出鞘，無數(shù)次的劃破這個幻影。

    快得白菡根本來不及看清那張熟悉的臉。

    白菡小心翼翼的撫著仙女棒，靜靜望著面前金光里的幻影，烏黑的長發(fā)垂落在肩窩，寬闊的肩膀像是平坦的山脊，背上的肌rou好像在繃緊，然后——

    握著劍的手臂開始動了，他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

    白菡慌了神，她不想幻影這么快消散，急忙手忙腳亂的摸仙女棒。

    隨后，金光一閃，似乎迸發(fā)出更盛的光亮。

    白菡驚訝的抬頭。

    幻影手中的雁歸劍“當(dāng)啷”掉在了地上，言聽白轉(zhuǎn)過了身子。

    深邃漆黑的眉眼熟悉又陌生，里面仿佛暈著白菡看不見的風(fēng)暴。清雋蒼白的面頰像是許久沒有見過陽光，不帶一絲血色。淺淡的唇瓣微微閉合著，像是輕顫又像是有話要講。

    白菡被自己變出的幻影驚呆了，五年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鮮活的小仙君，一時間，整個人凍在原地。

    幻影中的小仙君慢慢抬腳，一步步走到白菡面前。

    白菡身子都在發(fā)顫，仙女棒上的光華將她的面頰映的瑩白透明。

    幻影中的言聽白停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慢慢蹲下身子。

    白菡勉強穩(wěn)定了情緒，微微垂眼與他對視。

    離得近了看的更清楚，小仙君眼中的有厚的化不開的情緒，像是籠著一層厚厚的濃霧，白菡看不懂。

    金光里的幻影緩緩抬起一只手掌，輕輕的撫上白菡的面頰，很輕，又慢慢移到她背后的那個傷疤。

    那里早已痊愈，看不到一絲痕跡，一如白菡現(xiàn)在根本感受不到一絲觸碰。

    但是她能看到，那只手臂在微微震顫著，手臂的主人驚惶、自責(zé)、痛苦、傷心，再不復(fù)往日的鎮(zhèn)定模樣。

    白菡不愿看到小仙君這種模樣，輕輕撫上那道光影，綻出一絲笑意，“我早就好了師兄，一點都不痛?！?/br>
    手指穿過金光，只是徒勞的停留在虛空中。

    金光里的言聽白深深的注視著她，身體緩緩靠近。

    白菡心臟跳了起來。

    淺淡的唇影徐徐貼近，最終仰身吻上了白菡冰涼的唇瓣。

    白菡閉上了眼睛，就像是拂過面頰的輕風(fēng)，唇上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吧嗒——”

    一滴清淚落下，打散了那團幻影。

    ——

    中心峰。

    白菡趕到的時候，新入門的弟子已經(jīng)整整齊齊等在那里。因著她們這一批弟子招收的時候距上一次只過了半年，因此新一批就往后延了兩年，現(xiàn)在才看到小師弟小師妹。

    本來第一課是松林長老的任務(wù)，可白菡主動請纓來教授新入門弟子，松林長老當(dāng)然樂呵呵答應(yīng)了。

    前有大徒弟分憂，后有小徒弟解慮，簡直是神仙日子啊，哈哈哈。

    眾師弟師妹們一看是個跟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師兄，頓時都放松下來，再加上這個師兄唇紅齒白，如畫中謫仙一般，一時氣氛活躍起來。

    “師兄，你有道侶嗎？”一個扎著雙髻的朱丸峰小師妹脆生生問道。

    “沒有?！?/br>
    “師兄日后的道侶想要男修還是女修？”斷風(fēng)峰的小師弟大聲問道。

    白菡一愣，這屆弟子們的膽大程度確實超過她的想象。

    “想要你個頭！”隨著話音，一襲靛藍色勁裝的蕭若塵跳下佩劍，直接暴揍了自己的小師弟一頓。

    白菡趕緊拉開他，好奇道，“你怎么來了？”

    “嘿嘿，”蕭若塵馬上換上一副笑臉，“下一課劍術(shù)是我教，我尋思著左右無事，就先觀摩觀摩你的課堂?！?/br>
    白菡微微點頭，輕笑一下，“也好，你也可以一起教他們御劍?！?/br>
    白菡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學(xué)生們可不這么想，一開始練習(xí)，馬上所有人一窩蜂的涌到白菡身邊，都想要她手把手教自己飛。

    留蕭若塵一個光桿司令站在一邊。

    觀察良久，他去人群中提溜出自己剛胖揍過得小師弟和朱丸峰的雙髻小師妹，強令他們必須跟自己學(xué)習(xí)，誰讓他倆剛才在白菡身邊拱得最起勁。

    兩個小弱雞對視一眼，頓時小臉一齊苦成菜瓜。

    白菡耐心的給師弟師妹們拆解動作，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示范標(biāo)準(zhǔn)的御劍姿勢，輕盈的身子就像一張紙鳶，自由的穿梭在云間。

    眾弟子齊聲驚嘆，就連一旁的蕭若塵也停了下來，靜靜的凝視著空中那道身影。

    白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學(xué)御劍，因為不聽小仙君叮囑還摔了個大跟頭，兩人明明隔得很遠，但是他一瞬間就跑到自己身邊，明明眼里的擔(dān)憂很明顯，嘴上卻毫不留情面的先訓(xùn)斥自己一頓。

    自己學(xué)會后他也絲毫不放松警惕，那一段時間每天御劍都能看到對方飛在自己周圍，眼睛看向前方，身體卻隨時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時候自己調(diào)皮，輕輕在劍上翻了一個跟頭，下一秒連人帶劍都被對方收到身邊，罰自己一個月不許御劍。

    然后就有紙舟每天在竹屋前待命。

    白菡輕柔的笑笑，忽然又想起了夏夜的那個幻影。

    身影微微輕晃了一下，仿佛空氣在絲絲震動。

    她甩甩腦袋，命令自己再也不要沉浸在那個幻影里。

    遠處的天際風(fēng)云開始變幻，霧團在剛才的震顫中無聲匯聚，在那化不開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言聽白出關(guān)了。

    第40章 啾啾啾啾   心事

    發(fā)絲拂過眼梢, 白菡輕輕眨巴了一下眼睛，再抬眸的一瞬，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

    她輕輕跳下長劍, 沉默的走向喧鬧的人群中。

    蕭若塵第一個迎了上來，問道, “剛才怎么回事, 是不是震了一下？”

    白菡搖搖頭。

    課程在繼續(xù), 一直到落日西沉, 所有的新弟子一一跟她告別離去。

    蕭若塵把長劍送回劍鞘，笑著問白菡，“你怎么還不走??？”

    白菡指尖微微用力的攥著仙女棒, 淡淡笑著，“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里坐會兒?！?/br>
    “那正好啊, ”蕭若塵立馬撩起袍子大大咧咧在她身邊坐下, 望著遠處的夕陽笑道，“我也不想回斷風(fēng)峰, 剛好陪你坐一會兒。”

    白菡沒有回應(yīng)，沉默的盯著自己的長劍。

    暮色漸漸漫了上來, 遠處連綿的山脊像是龐然巨獸，有晚風(fēng)吹來馥郁的花香，卷走白日里最后一絲暑氣，松柏在微風(fēng)中摩挲著樹干, 沙沙作響。

    蕭若塵叼起一只狗尾巴草放在嘴里, 指尖遙遙一揮，一朵盛開的芙蕖出現(xiàn)在手心里，花瓣瑩白如玉, 上面還滾著露珠。

    “送給你，”蕭若塵將芙蕖遞到白菡眼前。

    白菡沒有接，只沉默的看著蕭若塵。

    “...哈哈哈，”對方忽然夸張大笑起來，“我終于能取風(fēng)幻物了，這么有紀(jì)念意義的第一次，你真的不給點面子嗎，哈哈哈......”

    白菡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在蕭若塵尷尬的快要演不下去的時候接過那朵白芙蕖。

    蕭若塵立馬樂開了花，嘴角咧的快要上天，“以后我每天都給你變一朵怎么樣？”

    白菡正要開口拒絕，眼角忽然瞥見一抹身影。

    素衣白袍，長發(fā)垂肩，腳步很輕，但她一下就能聽出。

    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白菡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住了流動，巨大的歡喜和恐懼交織著撕扯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一時分不清幻境與真實。

    “怎么還不回去？”依舊是淡漠平靜的聲音，隔著五年時光，重新敲打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