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幾乎要掐進(jìn)她胳膊的手，云綿綿冷靜的伸手，硬生生的把蔣素華的手給掰了下來。

    “您說了，如果我不愿意把五百塊錢拿出來，就永遠(yuǎn)不要進(jìn)門，現(xiàn)在，我該走了。”云綿綿的話，直接告訴了蔣素華，在昨天的時候，她們之間就出現(xiàn)了問題。

    云綿綿拉著霍憲走的飛快，曲鳴一看著，連忙就跟了上去。

    頃刻間，云家安靜無比，徒留蔣素華和云嵐站在那里，久久沒有說話。

    “綿綿，要不要去小舅舅那里住?！弊叱隽艘欢温?，曲鳴一看見云綿綿還拉著霍憲的手，眼睛都要紅了，他硬生生擠到了兩個人中間，說道。

    云綿綿終于看向曲鳴一：“這位先生，我還不知道你說的話真假，不太適合和你一起走?！?/br>
    曲鳴一也不惱火，反而覺得云綿綿和他姐一樣聰明，美滋滋的跟在身邊，偶爾問一問云綿綿的喜好。

    最后見云綿綿去了女同學(xué)家住，曲鳴一終于松了口氣。

    “你和綿綿的婚事，我們家不會承認(rèn)的?！钡鹊皆凭d綿進(jìn)去后，曲鳴一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能拿出五百塊錢，說明你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以后還會有更好的姑娘會嫁給你?！?/br>
    “我只聽她的?！被魬椦凵穸紱]有給曲鳴一，丟下這句話就往家走，不給曲鳴一再次說話的機(jī)會。

    嘿，這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和他對著干！

    曲鳴一回了招待所后，脫了礙手礙腳的外套，拿上錢夾就跑樓下打電話去了。這會兒的電話依舊是圓筒轉(zhuǎn)輪撥號，轉(zhuǎn)了好幾輪之后，電話撥了出去，片刻就有人接了起來。

    “大哥，找到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偷了jiejie家的錢跑回親媽家了，”曲鳴一臉上掛著笑，語氣也十分愉悅，“綿綿和jiejie幾乎一模一樣，看著溫柔文靜，其實就是一個不服輸?shù)?，人小鬼精?！?/br>
    聽到弟弟的話，曲鳴洛放下手中的報紙：“云嵐不用帶回來了，你問問綿綿，她愿不愿意和敏檀一起去港城。”

    “綿綿這邊有些不太好辦?！鼻Q一皺眉，終于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聽到弟弟說那家人不僅要把十五歲的綿綿給嫁出去，還要拿她五百塊錢的彩禮補(bǔ)貼給好賭的兒子，曲鳴洛眉頭緊鎖，竟然有了立刻過去的沖動。

    “敏檀不是給了他家兩千塊錢？”曲鳴洛雖然知道這種人一向都是貪心不足，但還是說了一句，“你先看著綿綿，我和你二哥明天就到?！?/br>
    “可別，大哥，你就放著我來，綿綿這丫頭可和姐一樣有趣，有她和我在，不用擔(dān)心搞不定那一家人，”曲鳴一想到小時候jiejie帶著他上樹摸鳥蛋下水抓魚，時不時去偷隔壁的雞蛋被抓包時還嫁禍給人家小孫子的場景，他就樂的開心，“這丫頭肯定沒少給他們下套，我倒是要看看她會怎么做?！?/br>
    “注意點，別玩脫了?！鼻Q洛嗯了一聲，叮囑了一句后，直接就掛斷電話。

    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邊，點火抽了起來。

    林月看見曲鳴洛在抽煙，抱著果盤坐到了他身邊：“怎么，又遇到煩心事了，讓你不開心？”

    “小妹的孩子找到了，但是那家人不好?！鼻Q洛對妻子向來都是實話實說，如果是不能說的，他會直接告訴林月這是機(jī)密。

    聽到曲鳴洛說那家人不好，林月心里已經(jīng)把他們給打成了極品。畢竟能讓曲鳴洛都開口說不好的人家，離極品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就是綿綿？我上次聽小妹說過，只是剛好遇到那件事，就沒帶回來?！绷衷潞驼煞虻男∶藐P(guān)系極好，都說長嫂如母，特別是公婆早年都去世了，她這個大嫂和小姑子幾乎是家里關(guān)系最好的，“對了，小妹說云嵐拿了家里的東西跑回去了，小弟這次過去看見了嗎?！?/br>
    “嗯?！鼻Q洛抽了半根煙就把它給掐滅了，他抱住妻子，下巴擱在妻子的腦袋上，“那個孩子心思重，以后派人照顧點，也算是圓了這么多年的情誼?！?/br>
    “還是不要了，我每次見著她就發(fā)慌，總覺得以后會有壞事發(fā)生?！绷衷乱惶岬皆茘咕桶櫭迹膊恢罏槭裁?，每次看見云嵐她就覺得不舒服，特別是知道了云嵐不是小妹的孩子后，那種情緒就一直在發(fā)酵，直到云嵐偷了錢跑回家，就到了頂峰。

    即便是養(yǎng)了一只狗，狗也不會叼著rou跑，何況是小妹夫妻精心照顧十五年的孩子，偷光家里所有的現(xiàn)金票證逃跑，實在太傷人心。

    “以后再說?！贝笫汁h(huán)抱著妻子的腰肢，曲鳴洛說道。

    京市的事情并沒有處理完，眼下綿綿不和這邊接觸是對的。但是聽到綿綿在那邊的處境，曲鳴洛作為大舅舅雖然沒見過這個小姑娘，但是他還是不由心疼起這個小姑娘。

    妻子說的是對的，其實他們沒必要多去照顧云嵐，畢竟那個丫頭心思太重，若是過多照顧，只怕以后會變成甩不掉的麻煩。

    第15章 上門

    和家里匯報了云綿綿的事情后，曲鳴一找招待所的人花錢租了一輛自行車，打算去鎮(zhèn)上給小外甥女買幾身好看的衣服，小姑娘家正是要好看的時候，他要爭取回京市前，能讓這個小外甥女一提起他就是我最好的那個小舅舅。

    美滋滋的曲鳴一騎著車，就在快到鎮(zhèn)上的時候，小巷子里忽然跑出了一個男人，直愣愣的撞倒了曲鳴一。

    云長財好不容易從債主家逃出來，這會兒撞倒了人也顧不得別的，爬起來就往村里跑，片刻都不帶停留的。

    被撞懵的曲鳴一皺眉看著云長財?shù)谋秤?，扶起自行車，懶的計較這么多。畢竟是見到了小外甥女的好日子，他可以不計較這種小事。

    八十年代小鎮(zhèn)上的衣服沒有大城市的時髦，特別還是和京市比，曲鳴一幾乎將整條街逛遍了，都沒有挑中特別好看的衣服，最后他只能買兩件帶蕾絲邊的襯衣和兩套平平無奇的運(yùn)動服回去。

    把自行車還回招待所的時候，曲鳴一就聽到了門口的大嬸正在嘮八卦。

    “要我說，綿綿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爸媽，”靠墻坐著的大嬸將瓜子殼給吐在了邊上，大嗓門叭叭個不停，“綿綿人好，又漂亮，聽說還考了全市第一，可惜她爸媽不讓讀書，還要強(qiáng)迫她嫁人，這簡直太不是人了?！?/br>
    “這算什么，誰家女孩子不是讀個初中就算很好了，要我說，她媽做的不地道的，就是要拿五百塊錢彩禮給她哥哥還錢，據(jù)說還是賭輸?shù)摹！边吷系拇髬鸬故菦]覺得不讓云綿綿讀書有什么，她把自己知道的事給拉出來和老伙伴們討論，“那霍家小子可是部隊的，據(jù)說部隊里的人結(jié)婚后，容易家暴！”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家忽然來的那個叫云嵐的小丫頭，和蔣素華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蔣素華最近也總是炫耀這個小丫頭，就跟她親生的一樣，”坐在路邊的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覺得綿綿長得就不像是他們老云家的種，會不會是云嵐才是他們家親生的，綿綿其實是偷抱來的?！?/br>
    這話簡直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在場的吃瓜群眾都忍不住拍腿：“很有可能，不然當(dāng)媽的怎么會忍心這樣對自己的女兒。”

    “十五年前，蔣素華還是我送去的衛(wèi)生所，當(dāng)時就有另一個來探親的夫妻，正巧一起生的，現(xiàn)在想想，綿綿和那對夫妻長得很像?！崩咸邢肫鹆诉@一茬，悠悠說道，“那對夫妻瞧著就是富貴人家出生，怕不是真的被換了?！?/br>
    “說這些虛的干啥，沒什么好聊的，聽說你家豬下崽了？”門口的大嬸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這事要是真的，她們就這樣大賴賴的傳出去，只怕會被記恨上。要是假的，被蔣素華知道她們這么編排她，只怕也要不得安生。

    曲鳴一聽完這些話，內(nèi)心波濤洶涌，他的傻jiejie還一直以為是不小心抱錯的，現(xiàn)在想想，很可能就和這些大嬸們說的一樣，是被故意抱錯的。

    把自行車鎖的鑰匙還給了那人，曲鳴一拎著給云綿綿買的衣服上樓，越想越不舒坦，于是又重新提起那幾袋衣服，巴巴的往霍小茹家跑去。

    “你是誰？”霍mama正好出門摘菜，看見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往她家走，連忙反手關(guān)上了門，警惕的看著他。

    霍向榮剛剛出去沒多久，現(xiàn)在家里只有兩個小姑娘，曲鳴一送云綿綿過來的時候，霍mama還在屋里換藥，所以并不認(rèn)識他。

    “你好，我是綿綿的舅舅，綿綿過來沒帶換洗的衣服，我這是給她送衣服過來?！鼻Q一沒有漏掉面前女人的任何一個動作，他露出和云綿綿如出一轍的溫柔笑容，“剛剛你丈夫見過我?！?/br>
    “你先等等，我去叫綿綿?！被鬽ama沒有因為曲鳴一長得帥就被他的溫柔給迷惑了，她依舊警惕，進(jìn)了院子后嘭的一聲就把門給關(guān)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片刻，云綿綿和霍mama一起從屋子里出來。

    看到曲鳴一大包小包的時候，云綿綿一愣，然后上前：“您這是？”

    “這是給你買的衣服，這是給你那個小閨蜜的，我看她和你差不多身形，就買了差不多的號，”曲鳴一看見云綿綿，眼睛都亮了，把衣服一袋一袋的交給她，還不忘告訴她哪一套是給霍小茹的。

    說實話，云綿綿還是第一次遇到給她買衣服還不忘她朋友的，看來這個小舅舅情商很高。

    “這些衣服多少錢？”云綿綿拎著袋子，問道。

    只是喜歡這個小舅舅歸喜歡，現(xiàn)在并不是她能夠無所顧忌的接受對方送的東西。最起碼，現(xiàn)在不能讓蔣素華有機(jī)會反撲。

    曲鳴一笑道：“別怕，她蹦踧不了多久。”

    最后，云綿綿還是拿了二十塊給他。想著自己變成五十三塊的存款，云綿綿覺得十分憋屈，她什么時候會為了幾十塊錢的存款如此斤斤計較，摳摳搜搜的。

    正如云綿綿所想，曲鳴一找過來的第二天，村里就開始散播云綿綿的謠言了。

    云綿綿為了讀書，在外面找了不三不四的男人回家來氣蔣素華。

    云綿綿為了錢，做出下三濫的勾當(dāng)。

    一句句的謠言，誰又能想的到是蔣素華這個做了云綿綿十五年母親的人傳出來的。

    這日正好是蔣素華休息的時候，不少一起上工的婦女都跑到她家來打聽八卦。

    蔣素華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的時候，就在她和一群婦女嘮嗑的時候，謠言中的主人公都過來了。

    曲鳴一大早上就找到了云綿綿，和她一起去找了衛(wèi)生所的林醫(yī)生后，通過他找到了當(dāng)年接生的老醫(yī)生，老醫(yī)生是當(dāng)年下鄉(xiāng)的知青，讀書的時候?qū)W醫(yī)，所以被村長安排在了衛(wèi)生所。

    加上在老家沒有牽掛，年紀(jì)大了之后就在鎮(zhèn)子上定居，所以并不是很難找。

    找到了老醫(yī)生后，曲鳴一聯(lián)系了警局讓他們安排了人過來，順便把村長和村支書也全部叫了過來，一群人到齊后，浩浩蕩蕩的就來了蔣素華這兒。

    看見烏壓壓的一群人過來，里面不僅有村長和村支書，還有好幾個穿制服的男人，蔣素華嚇的一哆嗦，差點沒坐穩(wěn)。

    “村長，您這是做什么？”蔣素華冷靜了一下，立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臉色難看，“這帶著一大幫子的人，我家可沒犯什么事兒?！?/br>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長輩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把人家的孩子還回去，你還，你還，你還到處說綿綿勾搭她小舅舅，我這老臉都沒法要了！”村長看見向來好名聲的蔣素華做出這樣的事，氣的是吹胡子瞪眼，就差拿挑擔(dān)子的棍來代替蔣素華的老父親上手揍她了。

    村長的話，直接就將蔣素華給釘在了羞恥柱上，打的她一個措手不及。

    “村長，這事也不知道是誰傳的，你就說是我，綿綿怎么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會這么說？”蔣素華反應(yīng)極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拍著自己的腿大聲哭囔，“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啊，兒子不爭氣，女兒胳膊肘還往外拐！”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邊上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幫蔣素華說話，誰還不是個塑料姐妹花，這會兒站出來，大家都不太好看。

    “蔣女士昨天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鼻Q一站在村支書身邊，嘲諷的看著蔣素華這個耍潑的女人，“不說我到這里才兩天，這村里誰看見我和綿綿單獨在一起了?！?/br>
    站在后面的林隊都覺得這家的婦女簡直就是沒眼看了，說什么不好，非要說人家小外甥女和舅舅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這不就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你給解釋解釋。”村長現(xiàn)在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大，不知道該怎么說蔣素華了。

    “那也不能證明這是我說的，而且，他一個外來人，說綿綿是他外甥女就真是他外甥女了？綿綿就是我生的，他這要是人販子，村子你還能賠我一個女兒？”蔣素華梗著脖子，就是不承認(rèn)這件事。

    老醫(yī)生被邊上的村支書扶著，顫顫巍巍的上前：“大妹子，既然人家都找上門了，這事總是要解決的，你拖著也沒用?！?/br>
    “周醫(yī)生，就算當(dāng)年是你接生的孩子，你也不能因為一個外鄉(xiāng)人就胡說?！笔Y素華沒想到曲鳴一竟然連周醫(yī)生都給請來了，心里更加沒底，說話的聲音也虛了兩分。

    “當(dāng)年的情況你也知道，這要真是抱錯，你就該把人家姑娘還給人家?！崩厢t(yī)生嘆息著搖了搖頭，勸道。

    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這兒盯著蔣素華，她就是不開口，也逃避不了。

    “媽，大早上的吵吵什么，云綿綿那個死丫頭的舅舅把錢送來了沒有?！本驮诖蠹叶冀┏值臅r候，云長財穿著一件工字背心和短褲，腳上趿著一雙拖鞋，就這么大賴賴的走了出來。

    這話一出，蔣素華這個愛子如命的人都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

    第16章 親子鑒定

    云長財實在不是一個有腦子的人，這點在云綿綿第一次被他當(dāng)擋箭牌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只是她實在沒有想到，云長財在這個時候，會是她的助攻，聽到他的話時，云綿綿都快笑出來了。

    “那就這樣，蔣女士和云綿綿同學(xué)還有那位云嵐同學(xué)都和我們?nèi)ナ嗅t(yī)院做親子鑒定，曲先生說了，他會提供一切親子鑒定所需。”林隊見那邊都已經(jīng)露餡了，索性就走了出來，提議道。

    這時候的人大多是畏懼公安機(jī)關(guān)的，看見警察走出來了，蔣素華也不敢造次，只能唯唯諾諾地跟著林隊走。

    由于人數(shù)太多，四位出警的警察開來的兩輛側(cè)三輪摩托車壓根就坐不下這么多人，村長出面借了拖拉機(jī)，這才把人都給帶上。

    站在拖拉機(jī)里的云嵐一臉豬肝色，她看了一眼避得遠(yuǎn)遠(yuǎn)的曲鳴一，心里難受極了。他們就非要鬧到這么難看的一步嗎？

    而站在云綿綿身邊的曲鳴一心里想得卻是，為什么海市的公安機(jī)關(guān)還是側(cè)三輪摩托車，他記得京市都已經(jīng)配備上了吉普212作為警用車了。

    他想著這次要是林隊能順利把這件事給解決了，回頭他就給海市所有的公安機(jī)關(guān)都配備上吉普，免得他們出警還要開那個四面漏風(fēng)的摩托車。

    到了鎮(zhèn)子上后，林隊向所里報備了去處，等著雙方都到齊后，一伙人浩浩蕩蕩地坐著公交就去了市里。折騰到下午，他們終于抵達(dá)了醫(yī)院。

    這會兒國內(nèi)已經(jīng)采用了染色體多態(tài)性來做親子鑒定，只是因為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所以在采取基因之后，林隊就讓他們自行回去，等到鑒定報告出來后，會再到村里找他們。

    等林隊走遠(yuǎn)后，蔣素華回頭看著云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