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她把手機捏在手里，視線盡量放回在這盆玫瑰上。

    上面有三根莖，兩個未開的花蕾，還有一朵已經(jīng)開出來雛形，綠色花瓣和那些顏色的花一對比顯得格外獨特些。

    綠玫瑰的花語是什么？為什么會挑一盆綠玫瑰？

    舒霧看著輪椅邊上的氫氣球、泡泡棒，她突然也和肖一檸一樣，冒出個荒謬的想法：他是不是在勾引她？

    回去路上，周星枕給她買了杯奶茶。經(jīng)過家具城，他停留了幾秒：“我新家好像還缺點家具。”

    舒霧抱著盆栽，遲疑道：“那要不現(xiàn)在進去看看？”

    家具城的燈光比市場明亮不少，因此他把口罩戴上了。

    熱情的導(dǎo)購員立馬迎了上來，大概下意識以為他們是新婚小夫妻，居然一直在介紹雙人沙發(fā)，情侶搖椅。

    舒霧打斷她：“那個……只有他自己住，應(yīng)該用不了這么大的。”

    導(dǎo)購員吃驚地抬眼看向她：“抱歉抱歉，那這位先生可以來看看這款單人沙發(fā)，獨居的話非常適合在假期一個人躺著打打游戲什么的?！?/br>
    周星枕看向她之前挑的兩款情侶沙發(fā)，微俯身對舒霧說：“挑雙人的吧，我不可能一直一個人?！?/br>
    “……”對哦，她只按照自己買家具的想法去說了。舒霧點點頭，“那你挑吧?！?/br>
    導(dǎo)購員看他們達成共識，立馬拍拍沙發(fā)墊子：“先生可以來感受感受這個彈性，我們家沙發(fā)的彈性和柔軟度都是很好的！”

    周星枕坐在那，看向舒霧：“起來試試？”

    “我嗎？”

    “嗯，反正以后……客人也要坐，你先試試哪張觸感好?！?/br>
    舒霧咬了咬腮邊的rou，被他扶起來試了試兩張沙發(fā)的觸感：“我覺得這張好一點?！?/br>
    周星枕點頭：“那就這張?！?/br>
    “誒，你不多考慮一下嗎？”

    “你覺得好就行?！彼钪肇浀膯巫樱昧岁P(guān)葛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有錢人買東西真隨意。

    舒霧很久沒來過家具城，趁他在付錢，就自己隨意轉(zhuǎn)了轉(zhuǎn)幾眼，目光停在一張五邊形的咖啡臺上。

    “想買咖啡臺？”周星枕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舒霧搖搖頭：“就是覺得好看，多看幾眼而已?！?/br>
    她總是對這些設(shè)計感強烈的東西感興趣，不過買回去又沒地方放，而且被趙問嵐看見了只會念叨她盡買些沒有用的東西。

    見狀，他也沒再多問。

    路上肖一檸似乎是閑下來了，一直給舒霧發(fā)信息：「你還沒買完花嗎？」

    「你們不會順帶還去吃了個飯吧？吃飯再看個電影，這就很像約會了啊！周星枕最近才返工，你們被抓怎么辦？」

    “……”舒霧低下頭，頭發(fā)蓋住臉也擋住后方人的視線，她慢慢打字：“沒有吃飯呀，我們順便去給他新家添了張沙發(fā)?？赡芤驗槲易喴危矝]人把他和明星聯(lián)想在一起。”

    肖一檸：「所以跳過談戀愛奔著結(jié)婚去了？」

    “……”舒霧無奈：「別開我玩笑了?！?/br>
    肖一檸：「不是開玩笑，我上次說到這個話題，你也一直沉默轉(zhuǎn)移。你要是問心無愧，干嘛總支支吾吾？」

    55:「我就是覺得沒有呀，我們好像總是因為工作的事情才聚在一起。」

    肖一檸：「你去年跨年跟誰過的？跨年煙花和誰一起看的？

    55；「電視臺的同事……」

    舒霧把鍵盤打得啪啪響，不自覺地皺起眉來。

    周星枕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眼神暗了點，和那個男人哪來這么多廢話要講？

    舒霧被肖一檸這么亂七八糟地一提點，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團漿糊。

    她只知道她那時候覺得自己勇敢追愛的樣子很酷，殊不知在別人眼里是個自我感動、想吃天鵝rou的丑□□。

    而且似乎在自己的視角里，周星枕也是一直冷淡不認(rèn)真。對她若即若離，沒有說過一句喜歡。

    如果那時候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沒有離開學(xué)校，那她會花多少時間和成本在周星枕身上？這是個未知數(shù)。

    她認(rèn)認(rèn)真真喜歡過一個人，所以知道什么樣的偏愛和明目張膽是裝不出來的。對于周星枕的情感實在是太復(fù)雜了，少女時代的一場美夢，鏡花水月一場空。

    舒霧從來沒細(xì)想過那天晚上，周星枕那句“撩完就跑”的情緒里是氣急敗壞、又或者是其他的感情，比如對她或許有過一點點的不舍和失望……

    她不敢想。

    哪怕如今她和他只相差不到十公分的距離，舒霧依舊不敢轉(zhuǎn)過頭問。他們現(xiàn)在也挺好的，保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可以笑談過去。

    回來路上，兩個人一直沒再有過交流。

    舒霧把鑰匙插進門里轉(zhuǎn)了兩圈，喊住他：“你的玫瑰。”

    他伸手拿過，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響，持之以恒的震動聲充滿安靜的樓道。

    舒霧抬眼看他：“接電話啊?！?/br>
    周星枕拿出手機把電話掛了，注視著她：“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

    第38章 放下你的身段。

    舒霧眨了眨眼睫,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么明顯嗎。

    或許就像周星枕說的那樣，她有些事情的確想弄清楚，應(yīng)嬌的事她能自己想通, 但是……她無意識地捏著小尾指關(guān)節(jié)：“我能不能問問，你大四那年跟學(xué)姐說的‘有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周星枕皺眉：“大四？”

    “你不記得啦？”舒霧小小地嘆口氣, 這大概是她不愿意回憶往事的原因之一。

    果然那段時間, 只有她自己記憶深刻, 是她一個人心心念念的獨角戲。

    他表情納悶：“我真的說過自己有喜歡的人？”

    “嗯?！笔骒F不想表現(xiàn)得太在意，囫圇提示, “當(dāng)時有個學(xué)妹好像是要和你告白來著, 你告訴她你有喜歡的人了?！?/br>
    “……”

    但那個人肯定不是她, 周星枕心知肚明，那時候他都不承認(rèn)舒霧對他自己有多特別。

    周星枕對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確實沒什么印象，拒絕一個粉絲示愛的理由很多，不排除他曾經(jīng)編造過這種謊言的可能性。

    被她這樣提醒一句，他還呆站著思考了好一會兒。他回過神發(fā)現(xiàn)舒霧依舊在門口耐心地等他的回答：“很重要嗎？”

    舒霧轉(zhuǎn)動了一下輪椅, 把門推開：“不是很重要，就是腦子突然記起來了。你想起來再告訴我也行，想不到也不要緊?！?/br>
    說起來可能真的不是很重要, 她那時候一直覺得周星枕對自己沒有其他想法。聽到他親口說出有喜歡的人時, 心里也沒太大震撼，畢竟也不差這一點挫敗了。

    只是那天看見他表情認(rèn)真地宣告自己心有所屬時, 她有種周星枕是專門說給她聽的錯覺。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他們之間一直沒出現(xiàn)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見他還蹙著眉，舒霧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緩慢地從輪椅上站起進了屋。正要關(guān)上門時，他突然大步走過來擋了一下。

    “沒有?！敝苄钦砩詮澭? 盡量平視她，“那是說給你聽的?！?/br>
    “……”

    舒霧有點氣了，就知道是說給她聽的！縱觀整個學(xué)校，只有她追他追的最轟轟烈烈，所以“殺雞儆猴”這一招沒人比他使得好了。

    周星枕看她表情變得太快，不由得笑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她腮幫鼓了一下：“我沒說我想的是什么意思?！?/br>
    “你肯定在想，周星枕這個人真惡劣冷漠。”他頓了頓，望著她的臉說，“明知道我當(dāng)年這么喜歡他，還特意挑在離我實驗室這么近的地方說?！?/br>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碑?dāng)年這么喜歡他這種話，被他說出來就很難為情了！

    周星枕把帽子摘下，捋了一把額前碎發(fā)：“會特意在你面前那樣說，是因為你的師哥于朝陽?！?/br>
    舒霧：“關(guān)他什么事？”

    “我很多事都做得不是很好。”他眼睫垂下，聲音低低的說，“我當(dāng)時是在教你。”

    不應(yīng)該是這樣，那雙漆黑冷清的眼應(yīng)該微揚著笑得意氣風(fēng)發(fā)，而不是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帶著點悲傷地看著她。

    舒霧沉默幾秒，用眼神示意他把手松開，然后“哐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從門口走到沙發(fā)上躺著，舒霧花了快一分鐘。

    關(guān)于周星枕剛剛說的于朝陽，她大概聽懂了他在說什么。

    于朝陽是和她在研究生時期帶她的師哥，挺學(xué)術(shù)派的一個男生，直男這種特質(zhì)在他身上表現(xiàn)得一覽無余。

    院里的人都知道于朝陽對她有點意思，舒霧對他委婉地拒絕過好幾次，但他依舊我行我素。

    她本就不是太斬釘截鐵，說話不留情面的性格。直到看見周星枕說那番話，也許真的受他影響。

    舒霧把原話向于朝陽說完之后，還附加一句“我不會變心的，你對我有多大耐心耗著，我對他就有雙倍”。

    氫氣球的線太長，頂在天花板上仍有一大截落在她眼前。

    舒霧看著它許久閉了閉眼，她或許真的因為抽身而退太快，而錯過了一些東西。

    -

    在家修養(yǎng)了最后病假里的一個月，舒霧終于重返工作崗位。

    不過臺里的人來慰問她的實在太少，畢竟接個母校的私活把自己弄傷了，還請了這么久的假。一回來就頂了之前那個紀(jì)錄片欄目副導(dǎo)演的工作，不少人在背后非議。

    舒霧對自己的風(fēng)評有數(shù)，看了看卡里的余額又嘆口氣。在跳槽和辭職之間徘徊好幾天，她想有份穩(wěn)定點的工作。

    趙問嵐倒是一直想讓她獨立做電影，但起始資金要從陶父那里拿。在她苦惱的幾周之后，導(dǎo)師元甫聯(lián)系上她，說年末有個劇組介紹給她。

    他們這個專業(yè)畢業(yè)后能從事本職的實在太少，大部分人是去做了自媒體視頻、婚禮視頻和藝術(shù)老師，好一點的就進劇組或者電視臺慢慢熬成前輩。

    真正能成為獨立導(dǎo)演執(zhí)導(dǎo)專題片、紀(jì)錄片、影視劇的要么人脈金錢都不缺，要么有一個作品封神。

    舒霧在同屆生里各方面都能算中上，她不愁養(yǎng)家糊口，無疑有更多選擇。想了想，她決定跟完手上這個紀(jì)錄片再遞上辭呈。

    周六晚上，肖一檸約她去吃大排檔。舒霧以有工作為由拒絕了，吃完晚飯后躺在沙發(fā)上，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微博直播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