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她因?yàn)橐恍┦聹?zhǔn)備退學(xué)。

    那天晚上帶著一股勁去找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告別加告白的話。

    元旦晚會，她喝得太多，他也被灌得有點(diǎn)醉意。

    她說要走了，他不甘示弱回敬一句“走了就別回來”。

    如果她和周星枕對彼此的回憶都有偏差的話，那只能怪他太小聲。忽冷忽熱，從來不直言喜惡。寡言傲嬌，總是要她去猜。

    總之感受不到，就是沒有。

    肖一檸顯然不知道其中曲折，畢竟舒霧跟她分享周星枕時，從來只說開心的事。

    她認(rèn)真地說：“真的沒必要把她們這些話記在心上，你記不記得你畢業(yè)典禮上致敬詞最后那段話，那時候我們班上的人都覺得你特別酷！”

    不是因?yàn)槌煽儯皇且驗(yàn)樗拈L相。

    只是單純覺得那個站在主席臺上的女孩一身理想，自由又熱烈。

    “我不怕高氣溫，不怕太陽曬。我要吊帶要看海，要五色梅要三角槿，要出汗要狂奔，我要夏天不要命……”

    舒霧輕聲呢喃出當(dāng)時的演講稿，隨后又笑笑，“那時候真好啊。”

    雖然被趙問嵐逼迫著在學(xué)校必須很優(yōu)秀，但好歹是喜歡的專業(yè)。

    她熱愛膠片，熱愛放映機(jī)，熱愛聽老師將國內(nèi)外數(shù)百年來的影史娓娓道來。她有對電影學(xué)的信仰，有對專業(yè)課的敬畏，還有對……那位導(dǎo)師的崇拜。

    舒霧覺得她和那個時候的自己相差太遠(yuǎn)。

    她思緒回到這件事上，又覺得這話說的太過較勁：“好像黃詢章的事給了我一巴掌，讓我冷靜下來了?！?/br>
    肖一檸聽到她又提到那個導(dǎo)師，有點(diǎn)擔(dān)心：“霧霧———”

    “我沒事，就是有點(diǎn)感性矯情了?！笔骒F語氣很淡，好似只是在陳述，“我太自以為是了。包括對周星枕這件事上，我只顧著窮追猛打，把那些人的聲音都屏蔽在一邊，以為自己能有個好結(jié)果?！?/br>
    可是她忽視了所有人對她的評價，她太過自我執(zhí)拗，從自己理想的烏托邦掉落，回歸現(xiàn)實(shí)。

    周星枕也沒有接住她，只是冷眼旁觀?？粗x開，看著她墜落。

    “你有沒有想過，周星枕那時候可能已經(jīng)對你投降了？”

    舒霧抬眼，有點(diǎn)奇怪地看著她。

    肖一檸撓撓臉，推測道：“我也不是為他說情啊，但你也清楚他是那種不愛表達(dá)的性格?？赡芤彩钱?dāng)明星太久了的緣故吧，喜歡啥不喜歡啥都不會在人前表現(xiàn)得太明顯。而且我玩得好的學(xué)妹，那年也提過幾次說總看見周星枕和你走一塊，他那樣的人啊……”

    “他那樣即使是臭臉，也有很多人慣著的人。即使是驕傲自滿，仿佛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人?！笔骒F抿抿唇補(bǔ)充，說，“可他沒有挽留我啊。你記不記得高一我們翻.墻出去買零食被老師喊家長那件事？”

    肖一檸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這個：“記得呀，我媽當(dāng)時知道我翻.墻簡直嚇得要死，邊罵我還要邊翻我衣服有沒有摔傷。”

    舒霧笑出聲，望著遠(yuǎn)方有些出神：“那天回家，我被我媽罰不能進(jìn)門?！?/br>
    “這太嚴(yán)重了吧！”

    “她忙嘛，嫁進(jìn)一個新家庭，上上下下要打理，前妻還留了一個小女兒?！?/br>
    舒霧記得那天晚上風(fēng)很大，野貓凄凄慘慘地叫。

    快到凌晨趙問嵐才給她開門，嚴(yán)肅地警告她：“你以為這是你原來的家？學(xué)壞學(xué)生去翻.墻，還讓我去學(xué)校把你接回來！你陶叔叔家里一大家子人怎么看我們，你就不能做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乖孩子嗎？”

    那不是她原來的家，她沒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底氣。不可以任性，不可以害mama在新家庭丟人。

    那次之后，舒霧不敢再叨擾她。

    就像有一小段時間里，她自己承擔(dān)像應(yīng)嬌那類女生對她的惡意中傷，去警察局立案威脅她的信息，還要解決導(dǎo)師的事情。

    不能對家里說，否則趙問嵐只會咆哮，為什么是她不是別人？

    也沒有幾個好友能商量對策。

    她早早地習(xí)慣了自己解決事情，不去給別人添麻煩。

    等她扛不住了，她想拋開一切。

    她喜歡的人，只是高高掛起地告訴她不會再有下一次機(jī)會了。

    見鬼的機(jī)會。

    當(dāng)然，周星枕也沒什么錯，他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不管是他慢熱，還是不善言辭，他總歸沒有在合適的時候給她一個有安全感的回復(fù)。

    舒霧像是一個偶然間爬出自己小蝸殼的人，她看見星空很美，一瞬間忘了自己離星星有多遠(yuǎn)。

    她努力地爬呀爬，爬了很久。

    然后一場暴雨砸下來，她才看清楚多少人不喜歡她往上爬，星星也沒有多主動地向她伸出橄欖枝。

    勇氣被透支，倒霉事接二連三。

    那些原本就屬于自己的自卑，一瞬間全都回來了。沒有人支持她，沒有人是她的后盾。

    肖一檸理解她那時的孤立無援，搓搓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也知道舒霧不再是十幾歲的舒霧，她如今經(jīng)濟(jì)獨(dú)立，會反駁會疏遠(yuǎn)。

    只是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會因?yàn)閺男○B(yǎng)成的思維習(xí)慣往后退。

    “我知道我沒有很差勁，甚至和同齡人相比也算不錯。”舒霧露出一個不太輕松的笑，開著玩笑說，“但是小一點(diǎn)的時候，如果我媽能多關(guān)注我一點(diǎn)就好了。我很需要那些……確切的、肯定的回應(yīng)?！?/br>
    “舒霧，今天進(jìn)步很大，比上次多考了四分呀?！?/br>
    而不是“你下次能比這次再高一點(diǎn)嗎，還能繼續(xù)保持這種成績嗎？”

    喜歡就要告訴她是喜歡，她性格敏感，容易多想。

    一句拐彎抹角的話，她都會花上很長時間去思考里面的含義。

    “哎?！毙ひ粰巼@口氣，讓她別總想著以前了，“不過你看周星枕今晚上跟你說這番話，是不是對你有點(diǎn)那意思在？”

    “不是?！笔骒F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覺得你答應(yīng)了某個人的告白，結(jié)果那人過幾天就離你千里遠(yuǎn)了，你怎么想？”

    肖一檸：“我還能怎么想？我咬牙切齒?。　?/br>
    舒霧攤手：“是咯，何況你也知道他這人心高氣傲，面子比天高。我只覺得他像是來找我尋仇的。”

    “……”肖一檸想到自己剛剛大言不慚對他說的話，頓時心虛，“尋仇不至于，說不準(zhǔn)會覺得被耍了，不甘心吧?！?/br>
    “被?！边@個詞聽上去可真熟悉，舒霧被風(fēng)吹得打了個噴嚏。

    -

    隔天早上，清晨露重。

    兩個人竟躺在陽臺上吹了一整夜的風(fēng)，好在毯子都還在身上，本就不大的搖椅被擠滿。

    舒霧迷蒙著眼起來，捂著被堵塞的鼻子打開手機(jī)看時間。

    消息欄一列的信息沒關(guān)，伴隨著#周星枕夜會女友，疑似戀情曝光#一行字映入眼簾，她透過小圖看，這貌似就是她們這棟樓下？！

    “一檸，糟糕！昨晚周星枕在這被狗仔蹲了，現(xiàn)在上娛樂新聞?wù)f他夜會女友！”

    肖一檸還在睡夢中，胡話連篇：“哈哈哈哈，你倆真慘，被迫官方鎖死了?！?/br>
    “不是?！笔骒F點(diǎn)開新聞，一言難盡地推推她，“被拍的是你……”

    肖一檸垂死夢中驚坐起：“淦！”

    -

    第26章 我只讓她試過。

    “有媒體拍到昨天晚上近十點(diǎn), 某區(qū)公寓樓下，周星枕戴著棒球帽從車內(nèi)出來會見一素人女孩。兩人相談甚歡十余分鐘后，周星枕開車離去?！?/br>
    肖一檸氣爆：“胡說八道！哪有相談甚歡, 這些無良媒體簡直太能編故事了！”

    舒霧淡定地咬著一片三明治，抿了口牛奶：“你昨晚上是不是買酒的時候和他說話了？”

    “就兩分鐘不到！兩個人都是冷漠臉, 這也能被造謠編成新聞！”

    舒霧思考了會兒, 可能那狗仔沒蹲多久, 把她和周星枕聊天的時間也算進(jìn)去了。

    八卦哪會認(rèn)真求證呢？

    有配圖，再編幾句有鼻子有眼的話, 熱度上來了就行。

    她看了看熱搜下的評論, 控評組已經(jīng)被頂?shù)角芭? 但也不乏有吃瓜群眾的聲音：

    【不是吧不是吧，這年頭拍上兩張小糊照就能造謠了？我們枕寶才剛出來營業(yè)沒幾天呢，擋了誰的路啊這是！ 】

    【反正就是欺負(fù)我們家這么多年沒認(rèn)真發(fā)過聲明唄，還沒到年底呢，沖kpi的營銷號就開始饑不擇食了?！?/br>
    【關(guān)注作品吧, 內(nèi)娛最年輕的影帝拍那么多電影不夠看？看看大帥哥最近客串的的戀愛綜藝也好過看沒媽的營銷號的糊圖??！】

    【粉絲也不必這么激動吧，你哥哥再過幾年都三十了，不談戀愛難道還能便宜你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周星枕工作室真拿工資不辦事啊？這熱搜掛了五六個小時了, 他那邊不吱聲兒, 老娘清白就被毀了！”

    舒霧訥訥；“他工作室好像一直以來都挺佛的，這種沒譜兒的新聞可能也就一兩天就被淡忘了?！?/br>
    “不行, 這幾天估計肯定有人蹲我樓下?！毙ひ粰幵剿⒃綒?，推推她，“你手機(jī)給我！”

    “沒事，這圖也挺糊的，不一定認(rèn)識你。你要我手機(jī)干嘛？”舒霧不明所以地把手機(jī)給她。

    肖一檸徑直打開她的微信, 找到周星枕的微信，霹啪打出一行字：「去辟謠?！?/br>
    舒霧猶豫：“你能不能理一下你的措辭？”

    肖一檸：“怎么理？”

    舒霧一本正經(jīng)地念：“周星枕先生您好，因?yàn)橐恍┰?，我和你被網(wǎng)絡(luò)媒體曲解成不當(dāng)?shù)年P(guān)系。為保證我的日常生活和您個人名聲不受影響，希望您方工作室能盡快配合放出辟謠聲明，感謝。肖?！?/br>
    “……”

    肖一檸依言把字打上去，豎起大拇指：“嚴(yán)謹(jǐn)，專業(yè)，能氣死人。不愧是從事傳媒行業(yè)，平時肯定沒少代筆你們綜藝的文稿?！?/br>
    舒霧瞪眼：“你別陰陽我。我就是覺得本來和他現(xiàn)在也挺陌生的，言行舉止之間能保持距離就保持吧?！?/br>
    “不是我說啊，他要真覺得是你甩了她，估計對你偏見會挺大?！毙ひ粰庍呎f邊把小禮包桶里剩下的幾個月餅吃了，還不忘評價一聲，“這也太好吃了，哪家店買的？”

    舒霧：“周星枕代言廣告商送的。”

    “……”吃人嘴短的肖一檸瞬間閉上了一分鐘前還對他頗有怨言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