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舒霧隔著點距離,踮起腳虛虛地指了指他下頷。他順著方向去摸,力道沒輕沒重地摁了一下,眉心蹙起。 舒霧的表情替他皺成一團:“疼?” “不疼。” “那你齜牙咧嘴的?!?/br> “?”他實在沒法想象自己齜牙咧嘴是個什么樣。 周星枕看她眼睛,好像真沒要哭的意思:“你這是叛逆完,準備回去低頭認錯?” “不是啊?!彼稚习鸭垐F攥緊,一只腳踏回酒店明亮輝煌的大廳,繼而若無其事地笑笑,“我出去坐電梯吃飯,好餓?!?/br> 周星枕愣住幾秒,下意識道:“那你也請我吃個飯?!?/br> “啊對,你應(yīng)該也沒吃飽?!碑吘故秋埦种型揪桶讶死^來的,舒霧現(xiàn)下還有點懵,默了三秒,“我不想請你?!?/br> 周星枕:“……” 周星枕:“為什么?” “不是我喊你來的,不想替他們賠禮。”舒霧抿了下唇,看上去有點倔,又重復一遍,“反正我不請你吃飯?!?/br> 她說完又打算走,周星枕喊住她:“那我請你吃個飯行不?” 舒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理由呢?” 周星枕背對著樓道上的光,長身玉立,身后的窗下是一地夜色。 他扯了扯唇角,隨意說:“就當給你過生日?!?/br> - 第24章 可以,追到手就甩。…… 城市被鋪天蓋地的夜色包圍, 今晚的星星不多,月亮也隱匿在云層里。 這里人潮川流不息,繁華熱鬧, 到處都有拿著攝影機拍街拍的網(wǎng)紅小團體。 舒霧從窄長的胡同口穿過去,繞著小路到夜市外面。 喧嘩聲離他們越來越遠, 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周星枕, 走得漫不經(jīng)心的, 仿佛在散步。 每次跟他一塊出去,就像做賊似的, 太光亮太吵鬧的地方都不能去。 記得以前大學時候, 她還很同情地問過:“做公眾人物的代價就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樣隨心所欲地出門, 會不會有點遺憾?” 周星枕當時不以為然:“擁有漫山遍野的偏愛,就應(yīng)該接受濁濁世俗的審視,有什么可遺憾的?!?/br> 他倒是活得通透,高收入低風險的工作勝過太多人。往下低頭一看,人人都比他們這類人辛苦。 可是現(xiàn)在陪著他東躲西藏的舒霧立馬就后悔了, 所以說剛剛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答應(yīng)讓他請吃飯?。?/br> 繞了好幾圈,總算在一個弄堂口找著家路邊小餐館。 這個點早就過了晚飯時間,周邊幾桌都在吃燒烤夜宵。 舒霧對吃的沒什么講究, 點了兩份炸醬面, 拿著衛(wèi)生紙在兩張凳子上擦了擦。 她包里手機一直在震動,嗡嗡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周星枕也沒說話, 靜靜地看著她把桌子靠著那塊地方擦了又擦,磨得锃亮。 手也跟沒知覺似得一直使勁,兩指之間都是紅的。 隔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你怎么毛病比我還多?” 舒霧停下手,神情認真地問:“你也知道自己毛病很多嗎?” “……” 以前兩人吃飯的時候, 他還蠻挑食的。 蔥蒜不吃,茶葉蛋的殼總剝得稀巴爛,全靠舒霧脾氣好慣著他。 周星枕只當沒聽到她這句話,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既然是我請客,那陪我聊個天?” 所謂請客,其實加起來才二十幾塊錢的面…… 舒霧真的很想吐槽,但她此刻又沒有和他針尖對麥芒的心情。點點頭:“你想聊什么?” “剛剛那位陶總是你……繼父?” 果然,最關(guān)心的還是這位能把他請出飯局的大老板。舒霧沒什么情緒地應(yīng)了一聲:“是。” 周星枕今天才知道她是重組家庭,以前都是小姑娘圍著自己轉(zhuǎn),他對她反倒深入的了解并不多。 他含糊地問了一句:“他對你好嗎?” “什么?” “那位陶總?!?/br> 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舒霧說:“……挺好的?!?/br> 雖然別人聽見繼父繼母可能就會下意識覺得這孩子肯定常受委屈,但事實上,陶知衡是個很稱職友好的繼父。 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中年男人,在家里反倒是個耳根軟又和氣的人。 沒有強迫過她叫爸爸,也沒有讓她改姓,生活費也從來沒限制過。 只不過他們彼此的接觸都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通過陶雨菲和趙問嵐交流和了解彼此近況。 加之現(xiàn)在舒霧和趙問嵐總是說不上幾句話就吵起來,她回家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了。 老板盯著他們這兩人有一會兒了,慢吞吞把兩碗面端上來。 周星枕視線閃躲了一下,垂下漆黑的眼,半張臉都陷在暗處。他旁邊那堵墻上還貼著一張自己代言的廣告紙,看上去像是次元壁破了。 周星枕也覺著有點不對勁,奇怪地往那張廣告海報上瞥了一眼,居然還是好幾年前拍的。 他把目光收回來:“陶雨菲是你上次去接放學的那個孩子?” 他要是不提,舒霧差點都忘記這茬了:“嗯,那個零食謝謝了,挺好吃的?!?/br> “順手買的?!彼恢喇敃r問完舒霧那個孩子是男是女之后,也不知道該干嘛,一股腦兒跑超市去就提了一包零食回來。 女孩的話,大概會喜歡吃這種東西吧。 舒霧把手上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包里的手機被打了十來通電話總算是消停下了。 她抬眸看見男人壓低帽檐,下頷上的痕跡已經(jīng)不太看得清了。 周星枕把一次性筷子掰開,給她遞過去,突然出聲說:“下次要躲,別傻愣愣地站在那。”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舒霧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他再開口,聲音有些沉頓:“你mama經(jīng)常打你?” 舒霧怔了怔:“不經(jīng)常?!?/br> “那你站著不動的樣子倒是熟練?!庇行┫癯爸S的語氣涼涼響起,帶著點懷疑的意思, 舒霧一只手把頭發(fā)挽著,低頭吃了一小口面,囫圇道:“我就小時候作業(yè)沒做完,被她打過幾次手心。” 還有一次,是她研一那年執(zhí)意退學。 好像很少聽她提這些,周星枕聽著有趣:“你不是學霸嗎?學霸還能不寫作業(yè)?” “我頂多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的類型,要真是學霸,早上清華北大去了?!笔骒F邊說還有些赧,每次聽學霸這個詞就會情不自主地羞愧。 她清楚得很,自己頂多是在電影學這個專業(yè)上比別人敏感點,又勤奮點,才在學術(shù)上比同齡人多領(lǐng)悟了一些。 要真讓她正兒八經(jīng)地只靠文化分參加高考,估計只能上個末等985,211大學。 “就好比你啊,雖然演戲很厲害,拿這么多獎?!笔骒F頓了一下,覺得這個例子舉得不太妥當,但還是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但是當年考六級,不是還考了三次才過嘛。” “……”周星枕皺眉,輕哂道,“你到底記得我以前多少破事?” “每——”她急急閉上嘴,被面湯嗆到喉嚨,咳了好幾下。 周星枕起身給她拿了瓶水,看著她沒什么胃口,就開了手機把賬也結(jié)了。 也許是今天被周星枕看見她家里一團亂的關(guān)系,她無暇執(zhí)著于之前的尷尬,兩個人相處起來竟也比之前融洽不少。 雖然是說聊天,但周星枕似乎一直圍著她的事情在問。 舒霧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是會對別人的事產(chǎn)生好奇心的。 還真以為他這人懶散慣了,連窺伺欲都沒有呢。 心情影響食欲,舒霧那碗面也只吃了一半。 微信里肖一檸打了好幾條未接電話,看她沒回又開始發(fā)消息:「你mama咋跑你公寓來了??!嚇我一大跳,我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鞋帶都沒系好就出來了。」 舒霧:“……” 一檸:「我看她臉色挺差勁,你們是不是又吵起來了?我就不明白了,她何必總喜歡管著你,搞得小女兒不懂事可以,大女兒聽話就是應(yīng)該的一樣?!?/br> 一檸:「算了我也懶得說這么多,不知道她啥時候會走,你要是不想回去看見她,今晚就來姐這睡昂!」 “你回哪?”周星枕戴上帽子走過來,路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輛黑色的車。 看見她疑惑的眼神,他解釋一句:“剛讓助理開過來的,送你回去?!?/br> 舒霧拒絕了:“謝謝你,但我還是自己打車吧。” “你當我喜歡做慈善?”一碰壁,他又是那副不饒人的傲慢模樣,“我去朋友那,正好順路?!?/br> 舒霧默了默:“可是我也是去朋友那,在城北。這樣還順路嗎?” 周星枕眼神淡淡,拉開副駕駛車門:“順,他今天正好也要去城北?!?/br> 副駕駛車位上一小桶黑糊糊的不明物體,舒霧猶豫地指了指:“這什么?” 周星枕把車里的燈打開,側(cè)過頭:“廣告商送的,沒地兒放,你先抱著吧?!?/br> 透過慘白的光,她瞧見那是一桶月餅,居然還剛好是她喜歡的豆沙和蛋黃蓮蓉口味。 舒霧坐進去,抱在懷里:“你還接了月餅的代言啊?!?/br> “嗯,快中秋了?!敝苄钦黼S口應(yīng)了一句,修長的手指扣住領(lǐng)帶扯了扯,解開襯衫里面前兩顆扣子,露出泠冽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