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宋軍在這個方向上兵力不足一萬,并沒有什么優(yōu)勢。 下邑,真的安全嗎? 不見得。 盤膝坐在窩棚門口,順著簾子的縫隙看向流民營中稀疏的燈火,身后傳來兩個孩子細碎的呼吸聲。 很冷,兩個孩子將自己窩在草堆之中緊緊相擁。 “有心事嗎?”素娥伸手握住了任忠的手,兩人的手都是冰涼?!巴砩匣貋硪恢毙牟辉谘傻??!?/br> “今天回來的時候,看到城門口那里有募兵的旗幟!”任忠低聲道。 素娥一驚,一下子便抓緊了任忠的手,指甲深深地嵌進了任忠的掌心里,“別去,現(xiàn)在我們不是能活嗎?要是分了地,日子會一天天好起來的,我不想你再去當兵了,我不想你跟杜山他爹一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出去,回來的時候,卻只有一點點骨灰。” 任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臂將素娥攬在懷里:“躲不過的。這世道,誰也躲不過戰(zhàn)爭。而且,我也不想你們一直這樣受苦。晚上吃飯你看到?jīng)]有,小山子明明沒有吃飽,卻說自己飽了。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都瘦了多少了,不能這樣下去。” 素娥低聲哭泣起來。 “以我的履歷,去應募,至少也能當一個隊將之類的軍官,我看了他們的條件,一個隊將的薪餉,足夠我養(yǎng)活你們幾個了,而且真成了軍官,我就可以將你們安置到城里去,那會更安全。”任忠道。 素娥只是哭,這個男人跟她以前的男人一樣,一旦拿定了主意,九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 “孩子們需要更好的生活,而我,也心意不平?!比沃椅站o了拳頭,道:“杜大哥死了,我手下幾百個兄弟,也都被遼人殺死了,不替他們報仇雪恨,我這輩子,心都不會安?!?/br> “遼人好生兇惡的!”素娥哀哀哭泣:“連咱們的皇帝都被他們抓了去了。” “現(xiàn)在不一樣,以前那是jian臣當?shù)?。”任忠輕輕地拍著素娥的背:“現(xiàn)在那個當權的蕭首輔,是個能干事的,你看咱們現(xiàn)在的處境就能明白,從河北路一路上逃過來,你在哪里見過如此井井有條的地方?而且,我去看過白羽軍,還有那些云南來的軍隊,當真是厲害得緊。比我們以前的隊伍強多了?!?/br> “我命大,不會死的?!比沃覔砭o了妻子,低聲道。 天不亮,任忠就爬了起來,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他知道身邊的妻子一夜都沒有睡著,此刻只不過是裝睡。 他在窩棚門口站了一會兒,卻是毅然轉身,向著城門方向走去。 “姓名!” “任忠!” “流民?” “是!” “和你一起的還有誰呀?” “我女人,還有一個十歲的娃,一個一歲多的娃!”任忠站在桌子前,回答著吏員的問題。 想當兵的人很多,雖然天剛放亮,但這個棚子前,已經(jīng)圍了不少的人。 一個文吏負責登記,另一個隊將則坐在一邊,看來是負責鱗選。 不是想當兵就當兵的。 至少在這里是這樣,沒有兩把刷子,人家根本就不要你。 “兄弟,你這條件不行啊!”文吏放下了筆,道:“你有老婆孩子,是家里頂梁柱,又沒個兄弟子侄啥的,咱這兒招兵,不招獨丁。” 這些個條件,任忠當然知道。 “我叫任忠,是從北邊逃過來的。我曾經(jīng)是河北邊軍,在天門寨服過役,與遼軍打輸了,這才逃了過來?!比沃业?。 一聽他是河北邊軍,一邊坐著的那個隊將,眼睛卻是亮了。 “河邊邊軍干過?看你這模樣,應當不是普通士兵吧?” 任忠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話:“在天門寨的時候,是營將,拒馬河一投,碰上了屬珊軍,幾百個兄弟,活下來的沒幾個。” “營將!”那隊將一下子跳了起來,上上下下地看了任忠一眼。 “這位上官,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xiàn)在我就是一個難民,想來當兵,想給兄弟們報仇,想打回河北去。”任忠道。 那個隊將帶著任忠進了城。 招兵的時候,上頭便有交待,如果有曾經(jīng)的河北邊軍來應募,可以大開方便之門。 這個任忠,不但是河北邊軍,還是一個營將,這可是東部行轅募兵以來的第一個。 任忠見到了高迎祥麾下的統(tǒng)制官李嚴,也是這一次募兵的總負責人。 說是要江南征發(fā)禁軍,廂軍,可那些人真敢來,蕭誠還真不敢用,也最多讓那些人守守城,運運糧草罷了,不徹底整訓,汰劣存優(yōu),江南軍隊,基本不可用。讓這些人來做些輔助性的工作,倒也可以解放更多的軍隊出來應對當前局面。 不見得真打,但對峙肯定是少不了的。 劉豫和曲珍都是積年老狐貍,真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東部行轅兵力不足,說不準他們就會聯(lián)手起來打一場。 所以蕭誠還需要招募一批拿來就能用的敢戰(zhàn)之士。 沒有誰比曾經(jīng)的河北邊軍更合適的呢! 稍加盤問,李嚴便確認了任忠沒有說謊,軍事上的很多東西,你不親自經(jīng)歷,絕對是無法編出來的。 “從河北過來,千里迢迢,吃了不少苦吧!”李嚴問道。 “是的,還曾在河東梁山那里,當了一段時間土匪呢!有幾個認得的邊軍在那里落草為寇,聚集了不少人!”任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