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岑重微微點頭。 每到獨山來一次,岑重就會被震撼一次,這里那一個個高高豎起的煙囪,那滾滾而起的濃煙,那空氣之中都能聞到的煙火氣息,都會讓他的信心再高漲一分。 更別說,還有蕭誠一直都沒有宣諸于口的大殺器。 火藥。 這件事情,岑重連問都沒有問過。 有些事情,可以討論,有些事情,卻是不能越過紅線。 他只需要知道,這些個兒東西是自家友軍的,會在需要的時候,幫助自己打開困局就足夠了。 這玩意兒,的確有些嚇人。 岑重也就奇怪了,火藥這東西早就有了,汴梁匠師營也一直有人在研究這玩意兒,怎么就是造不出蕭誠這種品質的呢? 只不過產量太低了??! 蕭誠說過,一年下來,最多不會超過一百斤這樣的好東西。 第四百三十七章:怎一個慘字了得 岑重是帶著有些失落的心情,離開獨山的。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書也讀得好,事也做得了的當世標桿。 他既看不起那些不讀書的莽漢、癡漢,更看不起那些把書讀傻了只知道之乎者也,只曉得詩詞歌賦的傻缺。 因為大部分不讀書人的莽漢知道自己蠢,還是愿意服從領導聽從指揮的。但那些讀傻了書的家伙,卻都認為天老子第一,他第二,明明是自己不行,還偏偏不認帳,一旦做錯了事,那都是別人的問題。 這樣的人,不做事還好,至少他只能禍害身邊的人,可是一旦做了官,主政一方,那禍害的可就是一方的人了。 偏生這樣的人,現(xiàn)在還是為數(shù)不少的。 岑重一向都是居高臨下的俯視這樣的家伙,嘴上不說,心里卻是充滿了鄙夷。 直到他碰到了蕭誠。 一個書讀得不比他差甚至還要比他強一些的讀書人。 這一點,他老子岑老夫子作了注解,岑重不得不服。因為他自己也是岑老夫子一手一腳教出來的。 但同時,蕭誠還是一個做事比他更勝一籌的人。 說不定要勝出好幾籌。 不過岑重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認為自己比蕭誠差得太遠。 比起岑重,蕭誠來到西南的時候,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岑重來時,蕭誠已經打開了局面,他起家的三千兵馬,便是蕭誠給他的。 而現(xiàn)在,岑重每一次來到貴州路,總是能看到這里又出現(xiàn)了很多的新變化。 軍隊的事情就不說他了。 岑重自覺在這個方向上跟蕭誠沒有可比性,人家算是家學淵源。 但在民政之上也輸給蕭誠,真讓岑重很是覺得無顏見人。 一個土地承包到戶,便讓貴州路舊貌換顏。 但自己在廣南西路開始的推廣的時候,卻處處受到阻撓,推行極是不順。 一個稅費合一,提高商稅,使得蕭誠在貴州路百姓之間的聲望嗖嗖往上竄,而做生意的,居然也閉嘴不言,老老實實的交稅。 而自己在廣南西路邯鄲學步,馬上便有無數(shù)的人跳出來,說自己與民奪利,是貪官惡吏,關鍵是,在這個過程之中,還當真出了不少的惡性的案子,多是地主官吏逼迫那些小商小販從而導致死人的極端事件。 天可憐見,自己推廣這些政策的目標人物,那里便是這些小商小販了,明明是那些大商家好不好? 與蕭誠一席長談,岑重也算是明白了這里頭的關鍵所在。 政策是好的,但更鍵的是執(zhí)行的人。 沒有那一個統(tǒng)治者希望自己的治下民不聊生,依不蔽體,食不裹腹。 那怕就是何不食rou糜的那位遺臭萬年的家伙,內心深處,指不定也充滿了對于貧苦百姓的同情與憐愛。 政策很好制定,執(zhí)行的過程才是最大的難題。 兩地最大的區(qū)別也就在這里。 明白了關鍵,但怎么做,岑重現(xiàn)在還是茫然無頭緒。 雖然他現(xiàn)在是一地安撫使,但不像蕭誠在貴州路有著絕對的權威,而他治下的那些官員,絕大部分受到他的熏陶或者畏于他的威名,基本不敢亂來。 所以在政策的執(zhí)行過程之中,雖然有時候也走樣,但大體之上還是維持在一個可以容忍的范圍之內。 但自己在廣南西路可就不行了。 說白了,就是蕭誠在貴州路是另起爐灶,重新在廢墟之上修了一棟樓起來。 而自己呢,只是在原有的房子里修修補補,雖然敢換了一些被白蟻駐空了的柱子,但那為數(shù)更多的椽廓檁條,卻基本沒有動。 一動,就是傷筋動骨。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岑重腦子里還回想起臨走之時,蕭誠似笑非笑地對他說的這句話。 不過八個字,但內里卻蘊含著無比的血腥與暴力。 岑重終究還是一個士大夫,終究還是無法像蕭誠那樣下定決心,敢于推倒過去的一切重建。 但凡是阻礙在他前面的,他都敢于掀翻。 只不過他的掀翻的節(jié)奏把握得極好,每一次都讓事情完全處在一個可控的范圍之內。 現(xiàn)在,這個家伙又準備去掀翻治下的幾處頑疾了,等到他將這幾處頑疾也治愈了,那貴州路必然會再上一個新臺階。 一處地方,一旦走出了正軌,形成了良好的循環(huán),那他的發(fā)展速度,會讓其它地方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