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舊時恩怨,明日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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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直躬開門見山,王浩也直接問道“不知大人要價幾許?”崔直躬緩緩說道“嶗山縣亦在京東東路治下,老夫身為上官,自不會為難于你。一石稻米六百五十文,一石麩麥五百五十文,可否?”王浩心中想到“鄆城縣地廣糧豐,一石稻米尚且一貫,一石麩麥也是七百文,這個價格的確公道!”說道“仙夢代嶗山縣十萬百姓謝過大人!”崔直躬很是滿意,說道“老夫年邁,大宋將來需要倚重的正是仙夢和德甫這樣的俊杰。德甫即將就任萊州知州,仙夢是嶗山縣令,將來你二人一衣帶水,還是要相互幫襯,共進(jìn)共退!”王浩只知李清照與趙明誠隱居青州多年,卻不知趙明誠曾為萊州知州,連忙說道“趙大人相門之后,在下不過一介寒門,將來還望趙大人多加提攜才是!”崔直躬面帶微笑,似有所指,說道“失而復(fù)得,方知珍貴!崇寧年間的事情仙夢可曾聽過?”王浩訕訕而笑,說道“學(xué)生生長與鄉(xiāng)野之間,對崇寧年間的事情并不熟悉!”崔直躬看向趙明誠,說道“崇寧年間,德甫之父拜相,多次上書彈劾蔡京弄權(quán)。蔡京jian詐,進(jìn)讒言于皇上,皇上受其蒙蔽,于大觀元年罷趙相之官。趙相憂憤,抑郁而逝。趙相離世之后,蔡京更加肆無忌憚,又陷害于德甫,罷其官位。也就是那年開始,明城隱居青州?!?/br> 話音未落,趙明誠難掩傷感,說道“蔡京jian惡,與我有殺父之仇,每年清明,家父墳前,我悔恨眼見仇人橫行東京而無計可施?!蓖鹾菩闹邢氲健安叹?quán)傾北宋朝堂數(shù)十年,不僅黨羽眾多,仇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有了蔡京這個共同的敵人,我與趙明誠無疑成為天然盟友。”開口說道“蔡京主政數(shù)十年,為排除異己從來都是不擇手段。如今朝堂之中已然無人能與之抗衡,再加高俅、童貫與之交好,哪怕是皇上,也要退讓三分!”趙明誠面露焦慮,說道“莫非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蔡京逍遙東京而無計可施?”王浩說道“也不完全如此!”趙明誠燃起希望,說道“還請仙夢賢弟指教!”王浩說道“避其鋒芒,忠君為國!唯有如此,方有可能撥亂反正,重現(xiàn)朗朗乾坤?!壁w明誠疑惑,重復(fù)說道“避其鋒芒,忠君為國?”王浩微微而笑,說道“在下另有他事,改日再做拜訪,先行告辭!”崔直躬明白“官場之中從來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王浩能夠表明態(tài)度已是誠意十足!”說道“仙夢肩負(fù)皇上重托,老夫自不能強(qiáng)留。明日我在府中設(shè)家宴,還請仙夢莫要失約?”王浩拱手說道“大人盛情相邀,學(xué)生自當(dāng)風(fēng)雨無阻!”崔直躬說道“好!好!好!德甫替我送仙夢!”說完,趙明誠將王浩送出門外。 王浩離去之后,崔直躬問道“你可知‘避其鋒芒,忠君為國’所含的深意?”趙明誠搖頭,說道“學(xué)生愚鈍,還請大人解惑!”崔直躬微微嘆息,說道“你是不惑之年,我是天命之年,王浩尚未及冠??墒牵粽撝\略眼界,你我皆要遜色一籌!”趙明誠說道“學(xué)生雖愚鈍,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只是大人與蔡京爭斗數(shù)十年,從不落下風(fēng),王浩畢竟年輕,如何能與大人比肩?”崔直躬搖頭,說道“我與蔡京相爭,是我離開了東京,外放青州為官。王浩與蔡京相斗,卻自始至終包裹在皇上的圣光之中,令對手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更有傳聞,皇上欲招募王浩為駙馬,以示恩寵!”趙明誠恍然大悟,說道“這就是王浩說的‘忠君為國’?”崔直躬點(diǎn)頭,說道“以尋常眼光來看,王浩行事乖戾囂張,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可事后細(xì)細(xì)推敲,卻盡是高明之處。以膠州灣為例,這是蔡京與高俅聯(lián)手向王浩發(fā)難,將其調(diào)離東京,使之脫離皇權(quán)庇佑。沒有了真龍監(jiān)督,蔡京這頭虎,再加上高俅這匹狼,想要弄死王浩這只兔子,豈不是易如反掌?”趙明誠點(diǎn)頭,說道“的確如此!”崔直躬繼續(xù)說道“事實(shí)呢?蔡京依舊是虎,高俅也是惡狼,可王浩卻不是兔子,是大海之中的虎鯊!只是這只虎鯊年紀(jì)尚幼,如兔子般大小。虎狼雖雄壯,卻下不得大海;膠州一縣之地,卻能夠脫離三司六部管轄,直屬于皇上。待王浩這只虎鯊茁壯成長,必有與遲暮虎狼交鋒的一日。到時結(jié)果會如何,不難猜測!” 趙明誠思索片刻,說道“王浩為了防備蔡京、高俅的暗箭,使膠州之地游離在朝廷固有體系之外,但于此同時,卻也失去了朝廷所有的錢糧人財支持。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崔直躬冷笑,說道“假如王浩沒有如此,以蔡京的為人,可能公平行事,按律令錢糧;又或者,蔡京向膠州下派官員,王浩可敢放心任用?都是不可能!”趙明誠明悟,說道“所以王浩直接將朝廷屏蔽在膠州之外,只聽從皇上一人的政令?”崔直躬點(diǎn)頭,說道“正是!于公,王浩以私產(chǎn)建設(shè)膠州,即使不能助皇上收復(fù)幽云十六州,也能夠安定沿海,造福百姓;于私,王浩如果成功,必將是大功一件,平步青云則成必然。”趙明誠面露憂慮,說道“通過海路聯(lián)盟女真,是童貫的建議,而嶗山縣衙的主簿與縣尉,又都是蔡京和高俅的人。哪怕王浩將來成功,也極有可能被蔡京等人竊取功勞?”崔直躬說道“王浩不是你我,他不僅是能臣,更是皇上的寵臣。皇上將招募王浩為駙馬的消息放出,更大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讓朝臣明白自己對王浩的態(tài)度!”趙明誠終于看透了行事,說道“所以蔡京與高俅對王浩的忌憚,最大的原因在于王浩也深得皇上寵信?”崔直躬面露怒色,說道“慎言!慎言!有些話心照不宣即可,點(diǎn)破了就是禍從口出!” 客棧之中,王浩問道“糧價打聽得如何了?”陳松說道“青州的糧價相比于密州與萊州,的確偏低不少,哪怕加上路上的耗費(fèi),也依舊有利可圖。只是三十萬石糧食太過巨大,青州城內(nèi)除了府庫之中,似乎無人能難處這么多的糧食。”王浩又問道“你要壟斷八仙酒的原料供應(yīng),此事辦的如何?”陳松答道“黍米不在朝廷管制范圍之內(nèi),即便酒坊將來的產(chǎn)量翻十倍,我也能夠找到足夠的貨源。”王浩很是滿意,說道“我已經(jīng)拜會過安撫使崔大人,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賣給咱們?nèi)f石糧食。只是如今錢財緊張,必須等到樊樓拍賣會之后才能進(jìn)行。”陳松問道“可談好了價錢?”王浩說道“一石稻米六百五十文,一石麩麥五百五十文,且不限比例?!标愃烧f道“每人一日二斤稻米足可飽腹,但三斤麩麥尚且勉強(qiáng)。稻米看似昂貴,實(shí)則更為劃算?!标愃伤?,的確在王浩的考慮之外,但其中道理卻很是淺顯。王浩說道“你思慮周詳,當(dāng)記一功!”陳松隨之而笑,說道“商行雖然成立,眼下并無生財之道。此事,還要公子指教!”王浩說道“三十萬石糧食運(yùn)回膠州之后,自是存放在縣衙府庫之中。你的商行在各村鎮(zhèn)開始分店,一來收購漁民手中的物產(chǎn),二來為縣衙代售糧食。至于商行,則在中間賺取差價?!标愃捎謫柕馈安顑r如何確定?”王浩說道“返回膠州之后,試行一個月,你我根據(jù)實(shí)際情況確定?!标愃蓻]有多言,說道“公子英明!” 陳松離開之后,王浩叫來墨家之人,說道“諸位久在山水之間,眼下可還適應(yīng)?”狄秦陽說道“春秋師叔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跟隨公子自明州到東京,自東京到膠州,如今又身在青州,每一片地域,每一座城池,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特色。星宿運(yùn)行的軌跡不變,天地大道不變,但人世間的民情卻無時無刻不在改變?!蓖鹾瀑澩?,說道“董氏儒學(xué)之后,儒家意圖以三千大道為綱領(lǐng),構(gòu)建一個亙古不變的盛世。這個宏大的目標(biāo)被一代又一代的儒家翹楚所嘗試,但朝代更迭卻從來沒有停息。你們可想過為何?”狄秦陽說道“三千大道虛無縹緲,圣人尚且只能領(lǐng)悟其皮毛,更無論我等凡俗之人?!蓖鹾普f道“一個人沒有掌握真理,卻自以為掌握了真理,并讓統(tǒng)治者也相信他掌握了真理。如此的結(jié)果,大概只能是國家的矛盾蓄積到一定時期之后驟然爆發(fā),破而再立?!钡仪仃桙c(diǎn)頭又搖頭,說道“皇上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朝廷的體制卻依舊換湯不換藥,所以迎來了一個又一個的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