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航行的郵輪雖然壓滿了倉，但貨物卸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并不多。

    僅僅十輛貨運馬車，就將所有煤焦油，妥善的送往了耶魯。

    “道格兄弟，我聽說你還在別人那里訂了一船煤焦油。你要這么多煤焦油干嘛？難道真的能作出染料，而不是……”德雷克的話沒有說完，他手持火柴隨意在墻壁上劃了一下，點燃煙斗說道。

    道格看他的意思，知道他到現(xiàn)在還以為自己要用煤焦油，點燃競爭對手的整片工廠。

    競爭對手去了天堂或者地獄，不就沒有競爭對手了。

    道格想到這里，忽然覺得這也是一個還不錯的辦法。

    美國化工制造的先驅龍頭杜邦，就十分喜歡這樣對待他們的競爭對手。

    “當然能變成染料，我買這么多煤焦油，難道僅僅是打算燒了一個工廠，性價比實在是太低了?！钡栏襁呎f，邊搖著頭，不過轉瞬他又帶著笑容抬起了頭，“或許用不了多久，你的船就可以向外運我的染料了?！?/br>
    “希望會這樣，愿幸運之神與你同在?！钡吕卓宋艘豢跓煻返?。

    離開港口，道格回到了耶魯。

    他在湯姆的小屋將已經(jīng)制備好的六桶染料，放在一輛馬車上，而他自己則坐著另一輛馬車回到了克萊登印染廠。

    在這個還沒有充氣橡膠輪胎的時代，乘坐馬車無論如何都談不上舒適。

    他招呼幾名工人將染料桶卸下，進入車間，發(fā)現(xiàn)工廠里的開工率，是在說不上高，僅僅只是在勉強維持而已。

    羅斯為了應對染料短缺的難題，已經(jīng)讓那些耗費染料更多的女工，全部先停了下來，繼續(xù)上崗的則是手法更加細膩的女工。

    “羅斯，過來！”道格招呼道。

    “老板！”

    “我這里進了一批新的染料，我教一下你怎么用?！钡栏駴]有等羅斯反饋，就繼續(xù)說道，“這桶染料，用水是溶不開的，要用油脂。這桶呢，就可以用水溶開。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項還有這些……”

    道格將他對這幾種染料所知道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羅斯最開始聽的時候，僅僅是糾結的眉毛紓解開了，但是當她真的看到三種不同往昔的鮮艷顏色的時候，她忽然開心了起來。

    或許，雌性的母獸，對于鮮艷的顏色，都天生敏感吧。

    看到這一幕，道格卻忽然想到了記憶中的一幕。

    在遙遠時空的另一端，有一個合眾國和一個共和國。

    當共和國不能生產(chǎn)合成維生素的時候，以合眾國企業(yè)為首的企業(yè)說合成的維生素更好，更加純凈，共和國生產(chǎn)的天然維生素雜質更多，不安全。

    當共和國成功研發(fā)出合成維生素生產(chǎn)線的時候，將維生素的價格，一下降低到了幾毛錢兩百片。

    合眾國的企業(yè)又說，天然的才是最好的，合成的不健康。

    此時此刻，羅斯見到合成染料的鮮艷顏色，十分喜愛這種顏色。

    但是，誰能說得好明天她是不是又接受了宣傳，覺得天然染料的寡淡顏色，才是最合適的呢？

    “先小批量實驗一下，如果沒問題，工廠就滿負荷恢復生產(chǎn)吧?！钡栏裾f道。

    “是！”羅斯答應的很快，不過隨后，她問出了一句話，“老板，能用這染料染一些布嗎？說不定能做出很好看的衣服?！?/br>
    道格稍微思考了一下說道，“在不耽誤生產(chǎn)的情況下，你可以嘗試一下?！?/br>
    克萊登印染廠現(xiàn)在依舊掛著印染廠的名字，有關于印染的全套設備，依舊放在那里。

    如果合成染料能夠染出美麗的布，道格不會拒絕。

    資本家希望的只是或許利潤，至于產(chǎn)品，不過是獲取利潤之外的富余產(chǎn)物。

    道格接受一切能夠賺錢的事物，他沒有絲毫的工匠精神，他可不打算淘米做飯一輩子，成為一種作秀文化，被人當做炫耀的背景墻。

    得到了許諾的羅斯，十分高興的去完成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任務了。

    因為道格在湯姆的小屋的時候，已經(jīng)做過驗證的關系。

    很快，羅斯就報告說，沒問題，可以大批量生產(chǎn)。

    道格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地上。

    ……

    兩天時間，整整兩天時間，吉爾伯特都在想應對克萊登版《大富翁》的辦法。

    難道，也要在自家的《大富翁》里塞真的銀行券么？

    不！

    當然不！

    最初吉爾伯特是不愿意這樣做，而當他想要這樣做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這么多現(xiàn)金。

    他的廠房，他的工人，他的物料，都是以一種近乎于賒賬的方式拼湊運營起來的。

    雖然勉強，但在這個時代卻是常態(tài)。

    這個年代的美國，沒有一套政府官方原生的紙幣體系。金融及其衍生品的發(fā)展，也還有待完善。

    絕大多數(shù)工廠不是像吉爾伯特這樣，憑借各種關系勾兌建立。就是創(chuàng)辦工廠的人，用各種手段，積累了一筆現(xiàn)金財富，用來投資建廠。像是溫徹斯特那樣。

    至于像道格這樣，在銀行借貸的企業(yè)家也有。但是卻沒有像道格一樣瘋狂借貸的企業(yè)家。

    道格借貸的賬期，密密麻麻排著長隊。

    他現(xiàn)在保持著高流轉的趨勢，也必須保持的高流轉。

    只要資金單位時間內流動的足夠快，他就能維持下去。能夠還上銀行的舊債，發(fā)工資，買原材料，繼續(xù)再借貸。

    如果一旦資金的流動陷入停滯，賬期到賬。賬期就會像是一個個地雷一樣引爆，最后將道格炸的粉身碎骨。

    不過，高風險高收益。

    道格如果能夠成功用三個瓶蓋，蓋在五個瓶子還不出破綻，他的財富就會迅速的膨脹。用遠超這個年代常規(guī)手法的速度積累財富。

    難道這個年代的人傻，不知道這樣去做么？

    是也不是。

    是的是，這個年代的人，根本沒有現(xiàn)金流和賬期的概念，實行的還是保守的投資策略，不敢像道格一樣針尖上跳舞，不確定這樣跳舞是否能維持下去。

    不是的是，他們絕對不傻，一旦道格因此做大，他們也會迅速模仿跟上，并在短期內就將美國經(jīng)濟從衰落推到繁榮。

    直到這個以借債為基礎的繁榮破滅，陷入更深的危機。

    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危機，僅僅是失去現(xiàn)在。

    而如果依照道格的玩法，連明天也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