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武帝將散碎發(fā)絲掛在她的耳后,動作慈愛,“阿沅,你要變得和你母妃一樣嗎?要變得和你厭惡的人一樣嗎?” “不……”慕容沅不自禁的搖頭。 武帝長長的嘆息,“你是父皇最最珍愛的女兒,掌上明珠,如果你一輩子就這樣凄惶度日,孤苦無依?!甭曇舭矗案富视郎朗蓝疾坏冒矊??!?/br> “不!”慕容沅搖頭更厲害了,淚水甩落,“父皇,不會那樣的。”她懇求道:“阿沅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眼前的畫面開始混亂,這是夢境要開始坍塌的前兆,她急了,伸手緊緊抓住父親,泣不成聲,“父皇,不要離開我。” 眼前畫面破碎,人物漸漸變得模糊…… “阿沅,我的小阿沅?!蔽涞凵n老的身影,在一片破碎光影之中消散,只剩下余音裊裊,“不要,不要變成你母妃那樣的人……” “啊……!”慕容沅豁然驚醒,抬手一摸,臉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淚水,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果然……,只是一個夢而已。 自己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她茫然的往周圍看了一眼,燭光映照之下,宇文極正歪在美人榻上,像是十分倦怠,已然沉沉睡去。再往窗戶一看,外面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他守了自己一夜?想到這個,心情變得更加復(fù)雜起來。 說起來,自己以命相逼讓他放走端木雍容,不過是吃定他舍不得傷害自己,所以才敢用那樣的法子。但凡他稍微狠心一點的,不聽自己的,依照他那高傲的脾氣,又怎么可能放端木雍容走? 唯有在喜愛自己的人面前,才有任性的權(quán)利。 慕容沅眼見他睡得姿勢很是別扭,怕他不舒服,想喚醒他好好躺著睡,誰知道一開口,“阿蘭若……”聲音又細又小,跟蚊子哼哼似的。于是掙扎想起來,過去喊人,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頭重腳輕的,“我……,我這是怎么了?” 她軟綿綿的,站起來,又不自禁的坐回了床上。 “你醒了?”宇文極揉著惺忪的睡眼,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點兒,走過來扶她躺下,一摸,整個人跟火炭似的,不由驚道:“不好,發(fā)燒了!” 慕容沅頭暈?zāi)X脹的,伸手摸他,果然他比自己涼快,“嗯,好像是吧?!?/br> “什么好像是?!”宇文極又急有氣,喝斥道:“趕緊躺好。”扯了被子蓋上,“你先忍著,好歹把汗水給捂出來!” “只是發(fā)燒,你做什么這般著急?”慕容沅軟軟道。 宇文極能不急嗎?她發(fā)燒就夠著急的了,肚子里還有一個呢!朝外面喊了一聲,“快傳大夫!”然后回來給她倒溫水,“多喝點水?!弊詮闹浪龖言幸院螅暰€總是不自覺的往她肚子上掃,心里那壓不下去的掙扎和糾結(jié),又浮了上來。 “哎呀,都灑了?!蹦饺葶湟娝牟辉谘?,伸手拿碗,“你沒端好,我來……” “阿沅,你和端木雍容他……,有沒有……” “什么?有什么?” 宇文極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她說出自己最不愿意聽的話,低聲道:“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就是,那種事……” 慕容沅先是一怔,繼而熱血迅速涌上大腦,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說的這都是什么混賬話!腦子被狗啃了嗎?” 張嬤嬤和太醫(yī)們進來,便剛好看見皇貴妃掌摑皇帝的一幕,都是嚇得呆住,一個個張大了嘴巴,互相對視,然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那是沒有了?!庇钗臉O放下心來,不但沒有因為那一巴掌惱怒,反而帶出幾分期望之中的欣喜,“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什么?!笔前?,端木雍容要是跟她有半分實質(zhì)瓜葛,豈會將她留下?!是自己多想了,多想了。 慕容沅氣得不想理他,背轉(zhuǎn)過去。 宇文極平復(fù)了下心情,才喊道:“太醫(yī)呢?快進來診脈?!?/br> 太醫(yī)和張嬤嬤等人再次進來,小心打量著,奇了怪了,皇帝被皇貴妃扇了一耳光,不僅沒有生氣,還隱隱帶出幾分喜色,這是從何說起?難不成,皇帝就好這一口,喜歡被人扇耳光? “發(fā)什么呆?!”宇文極喝斥道:“阿沅發(fā)燒了,快瞧瞧?!?/br> ****** 三天三夜,宇文極一直在慕容沅身邊守著。大抵是誠心讓上天感動了,慕容沅的燒終于退了下去,胎兒也沒有問題,這讓張嬤嬤等人都是念佛不已。想想看啊,皇貴妃莫名其妙來了夜河郡,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要是有個皇子傍身,哪怕是公主呢,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會更上心的。 沒瞧見皇帝這幾天吃飯睡覺都顧不上,只守在皇貴妃娘娘身邊嗎?這就是子嗣的要緊性了。 倘使皇貴妃這一胎是個皇子,那可是皇長子啊。 有著這樣一道護身符,比什么都好使,往后還愁什么?朝云宮的宮人們,終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膽的,過幾天好日子了。 眾人歡欣鼓舞的,但是都被皇帝交代過,暫時先不要告訴慕容沅這個消息。 “你還是不打算跟我回去?”宇文極問道。 慕容沅的心意其實沒有之前那么堅定了。 難道自己真的要變成和母妃一樣的人?像哥哥說的那樣,把一輩子光陰都全部用來恨他?不,那樣不值得,父皇在天有靈也不會安心吧。 但是,即便自己可以嘗試接受宇文極,一想到東羌皇室的那些勾心斗角,太后、嬪妃們,以及過幾個月就要進宮的端木皇后,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她遲疑道:“我想自己靜一靜?!?/br> 宇文極忍了又忍,“好,那你給我一個期限。” 慕容沅搖頭,“我不知道?!辈幌朐倬瓦@個問題糾纏下去,繼而道:“眼下太后對你虎視眈眈,你身為國君,不在京城,要擔心的事還有很多,早些回去吧?!?/br> 宇文極看著她,問道:“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還是……,巴不得我早點離開?” 慕容沅心里明白,其實自己現(xiàn)在要哄他也容易,說幾句好話,服個軟,特別是答應(yīng)跟他一起回帝都去,就能讓他氣消一大半??墒亲约翰幌耄幌牖氐鄱?,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親昵,免得到時候拖泥帶水的。 心下明白,宇文極不是那么好打發(fā)。他能容忍讓端木雍容走,但是對于自己留在夜河郡,怕是有的纏磨。鬧不好兩個人還要大吵一架,甚至更厲害,非得互相在心口上捅幾刀,才能帶著怨恨分開。 于是決定少說話,只道:“是?!?/br> 奇怪的是,這一次宇文極沒有隨之發(fā)火,他靜默著,沉吟著,然后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行,我答應(yīng)你?!?/br> “你答應(yīng)了?”慕容沅有一些驚訝,沒想到,他突然變得這么爽快。 宇文極嘴角微翹,“那我也留在夜河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