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其實也不算是瘋吧?!蹦饺葶湔f完了最艱難的那段,后面輕快起來,“就是努力的討好他,讓他安心,然后索要了一些花卉,一些香料,搭配起來,讓自己的記憶慢慢變得模糊。”她笑了笑,抬起眼簾,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宇文極,“若非你來得早,只怕我連你也不認(rèn)得了?!?/br> 宇文極替她感到心痛,“阿沅,你受了太多的苦?!?/br> “好了,我沒事。”慕容沅比他想象的要堅強,比任何人都要堅強,抽手示意讓宇文極坐下,然后問道:“之前你們一直讓我給趙煜寫信,還寫很多頁,是不是……,在信上做了手腳?” 姬暮年看著她,輕輕頷首,“是。” “那么就算成功了,最后他真的瘋了,之后呢?”慕容沅目光清晰凌厲,讓人無所遁形,不能隱瞞,“想必你們已經(jīng)做好了后續(xù)安排,告訴我,如何打算的?”看了宇文極一眼,“你肯定不愿意一輩子做傀儡,受端木太后的控制,東羌這堆爛攤子,想來也是有一番安排的,不介意的話,一起都告訴我罷?!?/br> 微風(fēng)起,一陣“簌簌”的樹葉摩擦聲響起,掩蓋了樹下三人的交談。 時間靜悄悄的一點一點溜走。 良久,慕容沅微笑頷首,“倒也有點意思?!比嗔巳囝~頭,“不好意思,我這身體還得再休養(yǎng)一段,今兒說了這么久的話,也該回去歇著了。” 宇文極當(dāng)然是依著她的,本來就擔(dān)心著,“我扶你回去。” “好。”慕容沅也不拒絕,任憑他攙扶了自己的手臂,嘴角還掛了一點微笑,兩人一起和姬暮年告辭,緩緩朝前走去。 姬暮年現(xiàn)在算是東羌臣子,彎腰恭送,看著那個蘇醒過來的清麗少女,心中隱隱覺得不祥,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不生氣,不發(fā)作,反倒理智的安排大事,仿佛在一樁樁完成心愿似的。 想到此處,不由目光微微一跳,又看了過去。 只見她和宇文極說了幾句,然后單獨走了回來,翩翩然,步伐宛若行云流水,然后在近處站定,“我有件事想問你。” 姬暮年見她面含微笑,心下卻沒法跟著輕松起來,“你說。” 而不遠(yuǎn)處,宇文極正在靜靜的看著兩人,剛才她說,有關(guān)燕國的事忘了問,心里像螞蟻啃噬一般,癢癢的,想知道為什么又不便上前。正在煎熬著,就見姬暮年露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以他沉靜的性子,必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不免更是心癢難耐,或許……,回頭可以問一問姬暮年?他不知道,慕容沅說的那件事,姬暮年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 “走吧?!蹦饺葶湟呀?jīng)回來了,微笑道:“咱們回去。”如果自己單獨找姬暮年,痕跡太過明顯,宇文極必定會起疑防范的,而現(xiàn)在他雖然也疑心,回頭多半會找姬暮年詢問,想來……,姬暮年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宇文極陪著她一起上了連廊,回頭看了一眼。 姬暮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神色平靜,一如平常那樣淡定從容,而心里卻是翻天覆地的洶涌巨浪。就在剛剛,她單獨走了過來,輕聲慢語問自己,“我想問問,你三年前的那些話,現(xiàn)在答復(fù)還算不算遲?”她輕笑,“我敢打賭,你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做過如此瘋狂的事?!?/br> ☆、125大結(jié)局(五) 慕容沅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好好享受生活,享受這一世剩下的時光。 “去打獵?!彼Φ溃骸按号ㄩ_天氣好,出去走動走動。”并不等宇文極回答,像是篤定他會答應(yīng),又吩咐人,“讓姜婕妤和林美人也去?!?/br> 宇文極的確沒打算反對她,但聽到后面一句,皺眉道:“叫她們做什么?未必會騎馬打獵的。” 或許這天底下男人都喜歡美色,他也不例外,但眼前有個更美更好的,且沒有搞定,哪還有心思帶別的女人一起出去?生怕添亂惹麻煩。 “我想帶她們一起去?!蹦饺葶湫σ饕鞯?,然后叫了張嬤嬤吩咐,“等下記得把陣仗弄得大一點,動靜響一點,叫端木貴妃那邊知道,姜婕妤和林美人跟著出去打獵,沒她的份兒?!?/br> 張嬤嬤目光一閃,繼而了悟,“是,奴婢明白了。” 皇帝和皇貴妃出去打獵,帶著姜婕妤和林美人,卻不帶位分更高的端木貴妃,這不是在當(dāng)著眾人打臉嗎?依照端木貴妃的性子,必定對另外兩位嬪妃懷恨在心,往后少不了作踐,她們之間的聯(lián)盟也就自動瓦解了。 這些并不復(fù)雜的道理,宇文極當(dāng)然也能想到,更沒意見,只是看著慕容沅翻云覆雨等閑間的樣子,覺得好陌生、好遙遠(yuǎn),比較之下,還是更喜歡當(dāng)年在燕國的她,或者那個迷迷糊糊的她,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笑容和溫柔都掩不住的凌冽光芒。 自己不在乎這后宮,卻不想跟她隔得這么遙遠(yuǎn)。 在燕國的時候,自己和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再到端木雍容帶她來東羌,即便經(jīng)歷了國破家亡,她也沒有怪罪過自己,還總是勸自己明哲保身,不要再為她出頭;然后是自己趁她神智不清,娶了她,要了她,她糊里糊涂的,完全是一個嬌憨可愛的小妻子模樣,是自己和她最甜蜜的一段時光。 而現(xiàn)在…… “怎地發(fā)呆?”慕容沅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淺笑道:“走罷?!?/br> 宇文極心事重重,應(yīng)道:“好?!?/br> 前幾天自己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找了機會詢問姬暮年,他卻道:“東羌于我有恩,微臣保證,不做有損東羌和皇上的事情,還請皇上不要為難臣下?!毖a了一句,“皇上如果執(zhí)意要問,微臣只好欺罔君上了。” 竟然撬不開嘴。 可自己就是不放心,仿佛她和姬暮年隱隱有了秘密,瞞著自己。倒不是把他們往齷齪了想,而是……,坐在馬車?yán)锟戳丝此?,語有所指道:“阿沅,我不知道你和姬暮年說了什么,想做什么,但別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就是不能離開我?!焙孟裾f了,這樣就能安心一些。 “知道了?!蹦饺葶湫τ瘑柕溃骸暗认聹?zhǔn)備給我打點什么?” 宇文極見她明顯是在敷衍,卻也無法,勉強浮起笑容,“那看你想要什么了。”問道:“狍子?鹿?還是狐貍?” 慕容沅想起當(dāng)年在燕國的皇室獵場,自己打過一只火狐貍,結(jié)果臨死反撲,差一點咬傷自己,還好被眼疾手快的端木雍容抓住,弄破了眼睛,一片鮮血淋漓的場面。不由眉頭輕蹙,“我不喜歡狐貍?!?/br> 不是討厭端木雍容,也不是想起他有多懷念難過,就是單純不想記起那段回憶,因為那段回憶里面有父親擔(dān)心的模樣,有慈愛關(guān)懷的眼神。再往下想,就是那段戰(zhàn)火紛飛的日子,然后是自己顛沛流離,最終被哥哥抓回去囚禁起來。 “怎么了?”宇文極對她太過熟悉,感覺到了她的不愉快,“是不是又想起來了什么?”或許,想起以前老皇帝帶她打獵的場面?還是別的? “沒有?!瘪R車寬大,慕容沅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表情,側(cè)身躺了過去。 “阿沅?!庇钗臉O俯身過去在她背后,將手輕放在她的腰上,勸解道:“有什么不愉快的,過去的,就讓它們都過去,別再去想。” 慕容沅突然厭煩起來,強忍著,輕輕推開他,“好了,別說了?!?/br> 從小一起長大就是這點不好,動個心思,眨個眼睛,對方都能猜個大概,自己在他面前,無法掩飾細(xì)微的情緒。而他的情,他的愛,像是無形的蛛網(wǎng)絆住自己,扯不斷理還亂,想要把自己一輩子困在皇室里面。 可是從燕國皇室的血雨腥風(fēng),再到東羌皇室的刀光劍影,自己已經(jīng)受夠了。 為了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臣子叛逆,親人反目,兄妹成仇,曾經(jīng)可以全心信賴的哥哥,變成那樣沒有人性的惡魔!如果這樣的日子,還要自己再過一輩子,甚至生下孩子,繼續(xù)看他們廝殺下去,……不如結(jié)束。 慕容沅的頭又開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