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慕容沅聞聲回頭,宇文極已經(jīng)脫了外袍,只穿了一身月白中衣,身量提拔的站在美人榻前面。因為從小習(xí)武練出來的體格,即便衣服寬松,也還是勾勒出結(jié)實的身板,修窄的腰身,惹得宮女們紛紛驚呼不已。 慕容沅上上輩子在現(xiàn)代社會的時候,網(wǎng)上大把半*裸、全*裸男人,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早就見慣不怪了。況且她當(dāng)時的職業(yè)是外科醫(yī)生,不論是跟著導(dǎo)師實習(xí),還是后來做外科助理,哪個上手術(shù)臺的病人不是脫個精光?因此對男性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多大的遐想。 宇文極有點尷尬,咳了咳,“那個……,總不能穿著外袍扎針的吧?!?/br> “當(dāng)然?!蹦饺葶浜敛辉谝?,繼續(xù)回頭挑選金針,嘴里道:“上衣脫光,自己在美人榻上面趴好了。” 宇文極更尷尬了,“不用這么認(rèn)真吧?” “怎么不用?”慕容沅兇巴巴的,“隔著衣服,我還能看出哪里是xue位?等下真的把你扎壞了怎么辦?我是大夫,這是針灸治病,你們害羞什么?醫(yī)者父母心,看病人是不分男女老幼、相貌美丑的,醫(yī)治一個人,和醫(yī)治一個豬啊狗啊沒有區(qū)別?!?/br> 宇文極沉了臉,“那在你眼里,我是豬呢?還是狗呢?” “我就是打個比方!”慕容沅不想跟他歪纏,捏著金針揮了揮手,“快一點,不然我可就亂扎了?!?/br> 宇文極一臉忿忿然,開始脫中衣。起先解束帶的時候還有點不自在,繼而一想,她小姑娘都不害羞,自己一個爺們兒,難道還要扮演小嬌羞不成?加上對方才的那個比喻很不滿,干脆“呼哧”一聲,把上身脫了個精光。 “?。?!”樂鶯等人都是捂了眼睛,一個個羞得臉都紅了,連聲道:“沒看見,沒看見,奴婢什么都沒看見?!?/br> 慕容沅還有心情上下掃了兩遍,嘖嘖……,身材還不錯嘛。 宇文極沒想到她如此厚臉皮,自己都架不住了,趕緊趴在美人榻上,隱隱羞惱,“還不快點扎針?等下凍壞了我?!?/br> “好的,這就開始。”慕容沅捏著金針走了過去,坐在美人榻上,嘀嘀咕咕道:“你是腰疼來著對吧?還有腿麻?唔……,先在腎俞xue來兩針,再在腰眼這兒來兩針,然后是環(huán)跳xue……,不著急,我剛扎針得慢慢來。” 宇文極趴在美人榻,感受著她還算力道xue位準(zhǔn)確的手法,跟螞蟻咬一口似的,疼痛程度可以忽略不計,漸漸放松下來。但是……,慢慢地又覺得不大對勁,那柔軟纖細(xì)的少女柔荑,時不時掠過后背肌膚,還有那呵氣如蘭的淡淡氣息,有一陣沒一陣的,忽地劃過那么一道,驚得身體躥過一陣莫名氣流。 “嘿嘿,好了!”慕容沅的聲音帶著興奮和得意,偏了頭,朝趴著的人問道:“感覺怎么樣?不疼吧?我就說了,慕容大夫給你治病只管放心。” 宇文極分辨道:“我沒病……” “騎馬累了,也算病。”慕容沅完全是強(qiáng)持奪理,繼而禾眉微蹙,“怎么覺得你臉色不大好似的?”索性蹲身下去,吃驚道:“等等!等等!不對勁啊?!?/br> “我沒事……” “怎么會沒事呢?”慕容沅開始擔(dān)心起來,趕緊抓起他的手腕切脈,“哎呀,脈搏都變得比平時快了!”連聲道:“你是不是痛得厲害?哎呀,不用忍著的,哪里痛?快點告訴我,我給你把針拔了?!?/br> “我不痛的。”宇文極臉色漲紅,尷尬道:“你能不能先放手?”天知道,本來身體就有一點點變化,她再這么抓著自己,真是要了命了! “不可能!”慕容沅一時沒有轉(zhuǎn)過彎兒來,畢竟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男女有一點點身體接觸,握手啊、扎針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因而只當(dāng)自己是自己扎壞了,慌得趕緊去拔金針,她手腳又快又忙,蹭到“病人”身體的時候變得更多。 宇文極怕被她看穿什么,更怕宮女們瞧出不妥,趕緊扭了臉,面對墻壁說道:“我真的沒事,你扎得挺好的,我自己躺一會兒就好了?!?/br> “胡說八道!”慕容沅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饒人,實際上卻沒有真的欺負(fù)過誰,更不想扎壞了他,將金針一一拔了下來。然后又切了一回脈,“怎么還是很快?再等一會兒,金針已經(jīng)取下來了,等下看會不會好一點兒?!?/br> 哎,西醫(yī)和中醫(yī)完全不是一個學(xué)術(shù)專業(yè)啊。 樂鶯帶著人慌慌張張上來收拾箱子,小心請示道:“公主殿下,不行……,還是叫太醫(yī)過來瞧瞧吧。” 宇文極悶聲道:“不用!死不了!”又扭頭追加了一句,“不許傳太醫(yī)!” 樂鶯莫名其妙,不明白哪里得罪他了。 “再等一下。”阿沅也是擔(dān)心,因而不住的打量宇文極,忽地覺得他的姿勢有點奇怪,這家伙……,為什么要把屁*股微微翹起來?咦、哦、啊……,難道是……,到底從前看過島國動作片,總算聯(lián)想出來一點眉目。 拜托,自己剛才只是扎一下金針而已。 不過嘛……,童男子也難免,咳咳……,算了,下次還是找個宮女來試吧。想到這兒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為了驗證一下,故意在他的腰身摁了一下,“啊……?。 惫黄淙?,頓時一聲悶悶的聲音響起。 宇文極臉色緋紅扭回頭來,著惱道:“你做什么?” “哼。”慕容沅不方便當(dāng)面揭穿他,低身附耳,“你自己心里明白,下流胚子!”然后狠狠捶了兩拳,“活該!自己在這兒慢慢躺著吧?!币凰π?,搖頭笑笑出去了。 過了一小會兒,穿戴整齊的宇文極追了過來,攆了宮女們?nèi)ラT口候著,沉著臉低聲問道:“你……,你猜到了?” 慕容沅一臉裝傻充愣,“啥?猜到啥了?” 宇文極有點尷尬,有點委屈,小聲嘀咕,“誰叫你在我身上摸來摸去,還貼的那么近,呼出來的氣,全都打在我身上了?!?/br> “放屁!”慕容沅惱道:“誰摸你了?我明明只有扎針!是你自己……”到底有些說不下去,哼哼道:“算了,以后不找你扎針了。” “那你要找誰?”宇文極腦補(bǔ)出來幾個討厭的對象,臉色黑成鍋底。 “反正不找你這個不正經(jīng)的?!?/br> “不行!”宇文極自己也覺得尷尬萬分,要是再來一次,自己的身體再有了反應(yīng)怎么辦?丟臉一次就夠了,難道往后還要扎一次丟一次?可是換成別人更加不行,糾結(jié)了下,“那你別學(xué)針灸了。” “你管得著么?干卿何事?”這件事,慕容沅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的。 宇文極本來就有些心結(jié),聽了這話,倒是被她的無心之語和各種腦補(bǔ),給狠狠刺激了一下,聲音漸低,“是,我管不著?!北绕饘ξ磥頍o奈的心酸,尷尬不算什么,“往后你還是用我練手吧,我保證……,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br> 這種事還能保證的?慕容沅撇了撇嘴,不過第一次和異性接觸反應(yīng)大,也正常,或許多幾次就好了。想了想,回道:“那好吧,看你下次還老不老實再說,不行我就找個宮女慢慢練?!?/br> “原來你是想找宮女???”宇文極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那不然找誰?!”慕容沅詫異反問,祁明夷?莫赤衣?不不不,自己和他們可沒有這么熟,不避諱男女。或者……,莫赤衣還勉強(qiáng)可以,祁明夷本來就害羞,而且還藏了一番見不得人的心思,是絕對不行的。 宇文極卻已經(jīng)高興起來,展顏一笑,笑容燦爛宛若朝陽,瞬間照亮整個宮殿和周遭的一切,“那說好了!下次我一定好好表現(xiàn)?!闭f什么,也不能讓她給別的男人針灸。 宮女們……,當(dāng)然可以,但是那樣親密的接觸,自己還是喜歡的,只是下次得好好控制自己,別再出丑了。 他不知道,這將成為生命里最明媚的一段時光。 “你今兒倒是乖巧?!蹦饺葶洳幻庖残α耍f幾句,抬頭瞅見碧晴立在外面等著回話,因問道:“有事?說吧。” 碧晴進(jìn)來道:“方才皇后娘娘那邊讓人過來傳話,說是過幾天三月三,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出去踏青的,所以安排后宮女眷去護(hù)國寺游玩一天?!?/br> 護(hù)國寺?慕容沅心頭一驚,那可正是……,上輩子小公主出事的地點啊。 靖惠太子?祁明夷?抑或是其他的人?到底是誰在前世和小公主有了茍且,小公主是被迫的,還是自愿的,這一切很快就要揭曉了。 ☆、45烏云動 “嬤嬤?!蹦饺葶滢鹜肆怂蟹痰娜?單獨留下白嬤嬤,神色認(rèn)真道:“從今兒起讓人好生盯牢了碧晴,嗯……,還有傅婕妤那邊,以及……,祁明夷。” “公主殿下。”白嬤嬤遲疑道:“這幾年我們都一直盯著他們,可是卻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或許只是花嬤嬤收了銀子,給碧晴謀一個好的職位呢。”又道:“話說回來,公主既然如此厭惡他們,為何還把碧晴留在身邊?奴婢冷眼瞧著,實在是……,挑不出她什么錯處來。” 慕容沅能夠理解白嬤嬤的心情,因為自己無端端的懷疑,就神經(jīng)兮兮的,盯了碧晴整整七年,偏偏這七年,碧晴對自己又是一直忠心耿耿,半分錯處都沒有。別說白嬤嬤了,就算自己,若非經(jīng)歷過前世的那些事,也會當(dāng)碧晴是一個好丫頭的。 可是有時候越親近的人,越讓自己放心的人,出賣起自己來才叫一個穩(wěn)、準(zhǔn)、狠! 不想解釋太多,也解釋不了,“你派人盯著就是了?!辈怀鲆馔?,最近幾日碧晴一定會有動靜,但愿……,今生的軌跡不要偏離太遠(yuǎn)。 果然沒有偏離太遠(yuǎn)。 到了下午,白嬤嬤派出去的人就有了消息。 “居然被公主說中了!”白嬤嬤神色驚異,低聲道:“碧晴不是一直愛擺弄花花草草嗎?今兒午飯后,她和平時一樣說是去消消食,在那邊一個人忙碌了許久,一盆一盆花草的檢查,沒想到……,居然在一盆花里面挖了一個東西出來!然后悄悄捏了,自己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回了房?!?/br> “什么東西?” “不知道。”白嬤嬤皺眉想了想,“據(jù)說瞧著是一個很小巧的東西,指節(jié)大小,大概是裝在一個小竹枝里面,估摸不是歹毒的藥,就是傳遞消息的蠟紙卷兒?!闭f到此處,臉上浮起憤怒之色,“碧晴果然圖謀不軌!” “今兒還有誰去過后花園?” 白嬤嬤趕忙接著說道:“據(jù)喜鵲說,當(dāng)天除了碧晴以外,還有茜桃和一個小宮女去過,折了幾只花。那個小宮女不是泛秀宮的人,而是……,在鐘翎宮傅婕妤那邊領(lǐng)著差事,叫做銀瓶?!?/br> 喜鵲當(dāng)年被鮑嬤嬤誣陷,說她打翻了燈燭,燒壞了帳子,這才有了碧晴一批人提拔的機(jī)會,她對碧晴深恨不已,數(shù)年如一日眼巴巴的盯著,就等著捉她的把柄了。 慕容沅皺眉,“銀瓶為什么過來?總得有一個說辭吧?!?/br> “說是來找茜桃說話的?!卑讒邒咭宦暲湫?,“分明是過來替傅婕妤遞東西的!就是不知道,茜桃只被人誆了,還是跟傅婕妤那邊有合謀?!鳖D了頓,“說到這個,奴婢就有些不明白了。傅婕妤為何要早早安插碧晴過來?如今又是在圖謀什么?她和公主一直都是素?zé)o冤仇,就算和貴妃娘娘、睿王殿下,也是沒有過瓜葛啊?!?/br> 慕容沅已經(jīng)基本猜出傅婕妤的打算,無非是利用自己,然后讓太子亂*倫扳倒他!唯一還有一個線索竄不起來的,是祁明夷,好像這個陰謀并不需要他參與啊。當(dāng)然這些都還只是猜測,實際情況,肯定會和這個有不少出入,甚至大相徑庭。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跟白嬤嬤說,略作沉吟,吩咐道:“暫時不要打草驚蛇?!?/br> “奴婢知道?!卑讒邒呃^續(xù)說道:“公主殿下放心,往后但凡吃的、用的,都一律不叫碧晴沾手,盯得緊緊的……”碧晴雖然在公主的身邊,但卻不讓參與吃食,然而還是不放心,“不然找個借口打發(fā)了她,或者直接進(jìn)屋捉賊拿贓,何苦這般提心吊膽的?!” “不?!蹦饺葶鋼u頭,“東西她肯定不會讓人翻出來的,捉是捉不到了。而且她隱忍了七、八年,傅婕妤才指使她動手,必定圖謀不?。≡蹅?nèi)羰遣荒馨堰@些黑心肝的一網(wǎng)打盡,將來肯定后患無窮?!?/br> 白嬤嬤頗有一些無奈,“那……,好吧。” ****** 第二天,慕容沅剛剛跨進(jìn)學(xué)堂大門,就看見祁明夷快步迎了下來,他的笑容干凈而澄澈,又有一點點靦腆,“見過公主殿下?!?/br> “不用多禮?!?/br> “是?!逼蠲饕呐阒M(jìn)了學(xué)堂,輕聲問道:“昨兒的賀禮,……可還喜歡?” “挺好的?!蹦饺葶淇粗请p水洗一般的眼睛,很多時候,心里都會生出一縷縷懷疑,如此陽光明媚的少年真的藏著邪惡?可是溫柔謙卑、細(xì)心體貼的碧晴,昨兒不是也露出馬腳了。 唉,人心不可測啊。 “公主真的喜歡?”祁明夷穿了一身杏色袍子,目光柔和似水,帶著某種隱隱的期盼,小聲道:“不是我偷懶只畫背面,而是……,怕唐突了公主,惹你生氣?!?/br> 慕容沅淺笑道:“沒有,我挺喜歡的。” “那就好?!逼蠲饕膹臅赶峦铣鲆粋€長長的箱子,微微紅臉,“這里面,有我為公主畫的其他畫像,公主你……,等下回去慢慢看吧?!?/br> 慕容沅還沒有開口,宇文極就從外面大步流星走了進(jìn)來,“什么東西?”他不滿的看著地上的箱子,“一大箱的,怎么不打開來看看?” 因為自己年紀(jì)大了,不能再住在泛秀宮,敬思殿又隔得比較遠(yuǎn),所以早起過來總是要晚一些。但是祁明夷住在外頭,更遠(yuǎn),居然早早的就到了,可見這小子心存不軌,誰知道箱子藏了什么?別是yin詩艷詞吧! 不等祁明夷答話,莫赤衣就習(xí)慣性的站出來打抱不平,他名字叫赤衣,今兒倒是穿了一身銀白袍子,身板兒也高,直起身板兒個頭和宇文極不相上下,仰起臉朝他道:“明夷送了什么給公主,你管得著么?” 宇文極早就不是七、八歲那會兒了,也不是驕傲無比的東羌嫡長大皇子,作為一個失去生母庇佑,被迫客居他國的落魄皇子,他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內(nèi)斂,當(dāng)然了,不包括被慕容沅氣得跳腳的時候。 聽得對方質(zhì)問挑釁,只悠悠道:“我只是好奇罷了?!?/br> 莫赤衣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見對方退了一步,也就沒有再步步緊逼,而是緩和口氣道:“你不用好奇,這是明夷送給臭丫頭的東西,又不是送給你的?!?/br> 慕容沅照他腦袋拍了一下,“臭小子!你再亂喊試試?!” 莫赤衣對她一向十分好脾氣,嘿嘿笑道:“喊順口了呀,我又沒有惡意的,公主殿下不要跟我計較啦?!?/br> “再亂喊,下午的劍術(shù)課上,我就把你劈出一個窟窿來!”慕容沅威脅他道。 “哈哈?!蹦嘁侣犃舜笮Γ俺粞绢^又大吹牛氣了,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嬌滴滴的力氣,欺負(fù)欺負(fù)明夷還差不多?!闭f完,又覺得不對,趕忙朝祁明夷陪笑,“我說著玩兒的,你別放在心上啊?!卑参克?,“你不喜歡舞槍弄刀,好好讀書也是一樣的?!?/br> 慕容沅也道:“是呢,明夷的文章做得最好了?!?/br> 宇文極在旁邊看著,心情復(fù)雜。 小公主……,好像對誰都挺好的,也是,總不能無緣無故只對自己好,但是道理雖然明白,心里到底還是淡淡的不舒服。然而等放學(xué)回了泛秀宮,卻還有更讓他不舒服的事等著,祁明夷的大箱子里面,居然是九十九幅沁水公主畫像。 加上之前的那一副生辰賀禮背影,“百美圖”成就達(d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