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孩子?在這個世上,還會有誰用這兩個字稱呼年高德昭、大權(quán)在握的總管?驚駭?shù)乃痤^,在虛空中看到了一個淡淡的影子——那個虛無的白色影子從神殿高處俯視著他,伸出手,似是要撫摩他的頭頂。 “祭司大人!”他驚喜地失聲。 “唉……”她輕聲嘆息,“我知道你定然會來,所以,特意保留了一點靈力等著你。” 虛無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臉,有微微的涼意??裣驳乃鋈婚g安靜下來了,眼神一瞬凍結(jié),變成了死灰:“這、這是幻象么?……那么說來,您、您是真的……死了?” “是啊,看,地上就是我的尸體呢?!迸浪驹谔摽绽镂⑿Α?/br> “是誰?”他咬著牙,臉色發(fā)白,“我發(fā)誓天涯海角都把那個人找出來!” “不,不必替我報仇,孩子。這都是注定的事,是因果循環(huán)之中的一環(huán)而已?!迸浪菊f著,語氣漸漸衰弱,“我留著最后一點靈力等你……并不是為了讓你替我復(fù)仇,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囑托你。” 她從虛空里俯下身來,豎起來右掌——那一刻,他看到一個金色的轉(zhuǎn)輪在那一只蒼白的手上緩緩轉(zhuǎn)動,發(fā)出光芒。這個奇特的印記,他多年來一直好奇,祭司卻始終不肯告訴他真正的含義。 “看到了么?這就是云荒的命運之輪啊……九百年了,轉(zhuǎn)到這里,已經(jīng)是最后關(guān)頭?!迸浪镜吐曊f著,“如今,明鶴死了,我也死了……破軍即將復(fù)蘇,大劫到來,已經(jīng)危在旦夕。你必須代替我守住命輪,守住云荒!” “我?”黎縝看著她,“怎么守?” “自從誓碑立下后,幾百年來,命輪和空桑帝王之間一直存在著密切的聯(lián)系……守護著空桑,也保證著六王輪政制度。命輪以神權(quán)介入王權(quán)更替,而兩者之間的紐帶,就是白塔祭司,”她低聲說著,盡量簡短,“我是第十一代女祭司,也是第十一代‘鳳凰’。而你,即將成為第十二代,估計也是最后一代。” “我要怎樣守護命輪和云荒?”他問,“我已經(jīng)是六十多的老朽,在深宮大內(nèi)或許還能有些能量,可一出這個帝都,我什么都無法保護。” “你可以保護。只是,要通過另外一個人的手,”女祭司低聲囑咐,“在這一場大火中,所有最接近權(quán)力中心的人,包括白帝,素問,都鐸,玄王之子,都已經(jīng)被一網(wǎng)打盡……新女帝即位后,你就會成為她最倚重的臣子——這個時候,你就能做到一切?!?/br> “可是,還有白帥?!崩杩b低聲,“此次事變后,白墨宸估計才是權(quán)傾天下之人吧?” “不,不會。我占卜過,”女祭司低聲預(yù)言,“他并不是這一場爭斗的勝利者……他所失去的遠遠大于得到。不出一個月,他就將離開帝都,失去所有權(quán)力……那之后的事情我無法預(yù)料,但這些必然會發(fā)生?!?/br> “真的么?”黎縝失聲。 “是的。所以,這個天下,最終還是掌握在你的手里?!迸浪距f著,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低,“聽著,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把事情交代完?!?/br> 他看著她,虛空中的影子已經(jīng)越來越淡薄,如霧氣一樣漸漸消散?!澳胍易鍪裁??”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無論任何事,我都愿意替您去完成?!?/br> “好孩子?!迸浪疚⑽⒌匦α?,忽然翻轉(zhuǎn)手掌,印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刻,他只覺得一股奇特的力量穿過身體,直透心臟!他下意識地想張開口失聲喊出來,然而,她的另一只手卻及時捂住了他的嘴。 “這是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部都注入在你心里……我留了最后一點靈力,就是為了完成這個‘傳承’?!彼氖种辈迦肓怂男呐K,女祭司的聲音越來越輕,已經(jīng)接近于耳語,“我、我本來想守護空桑度過這次大劫,可惜,這個身體已經(jīng)不行了……請你協(xié)助我剩下的同伴,保護空桑度過這次大亂。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孔雀明王、龍、和麒麟。” “而你,將繼承我,成為‘鳳凰’?!?/br> “你……要替我守護這個云荒,守護空桑天下?!?/br> 耳語般的聲音在耳邊漸漸消散,他沉湎于一瞬間獲得大量訊息的思維混亂之中,等他回過神抬起頭,虛空里的人影已經(jīng)再也看不見。 他抬頭凝望著伽藍白塔頂上神殿,默默地合起了手掌。 是的,這些日子以來,一切如同她所預(yù)料的發(fā)生——白帥離開了,權(quán)力回歸。女帝臨朝,而他權(quán)傾天下。他替她守護著空桑,竭盡心力幫助女帝坐穩(wěn)帝位,同時,也時刻警惕,等待著她所謂的破軍蘇醒的大難。 他四處派人秘密尋找那兩個所謂的同伴,然而,下落還沒有找到,另一個更壞的消息卻猝然而來——冰夷已經(jīng)在狷之原登陸,大劫已經(jīng)發(fā)生! “無論如何,我會盡力守護著空桑?!卑装l(fā)蒼蒼的總管低聲喃喃,“哪怕命輪中只剩下一個鳳凰?!?/br> 十一、黑云壓城 冰族入侵的消息,在短短的十數(shù)天內(nèi)傳遍了云荒。 空寂大營守衛(wèi)失靈,迷墻崩塌,滄流帝國的軍隊在強大的機械輔佐下登上了狷之原,閃電般地奔襲千里,在最初的一兩天里幾乎一天推進了三百里。雖然沒有帝都的旨意,西荒四大部落在倉促之下自發(fā)抵抗,在艾彌爾盆地和星星峽進行了兩次會戰(zhàn)。 然而,在風隼、比翼鳥、烈火戰(zhàn)車和沙螺舟的上下輔助之下,滄流軍隊以一敵十,憑著僅僅一萬多人的軍隊,竟然擊潰了四大部落的聯(lián)軍,殺敵五萬余人后攻下了天險星星峽,直插西荒腹地,在攻克了曼爾戈部落首府薩迪后繼續(xù)東進。 ——直到在流光川附近,被從帕孟高原沖下的卡洛蒙家族攔截。 真正的血戰(zhàn)開始了。 雖然消息被封鎖,戰(zhàn)火也沒有燃過來,但望海郡的葉城里還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 “你們知道么?”葉城最奢侈的望海樓上,美酒堆滿案,一個鮮衣怒馬的年輕人已經(jīng)微醺,身邊簇擁著一幫朋友,趁著酒意用一種聳動的語氣,壓低聲音道,“冰夷又殺回來了!他們的軍隊,已經(jīng)在西荒登陸了!” “這事是真的?”聽的人都是一臉震驚,“不是前段時間還說很快就要把冰夷徹底滅國了嗎?怎么一轉(zhuǎn)眼他們反而出現(xiàn)在云荒了?如果不是三少爺說,誰敢相信是真的?” 華服年輕人拍著桌子,冷笑:“嘿,這事情肯定是真的!瀚海驛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所有去往西荒的關(guān)卡都封鎖,去那兒和牧民做生意的商賈吃了閉門羹,只能回到葉城——不信的話,你出城往西走看看,保準走不過一百里就被攔住了!” 聽的人愣了半天,才道:“那么說來,這事情是真的了?” “何止是真,簡直千真萬確!”華服年輕人壓低了聲音,“你沒看最近葉城的東西兩市上,忽然間就看不到糧食出售了么?那是因為官府秘密通知了幾個大商家,命令市面上所有稻米食鹽都必須低價賣給官家,以充糧餉之用——在瀚海驛上不斷有軍隊集結(jié),很快就要殺到前線去了!” 聽的人吃了一驚:“瀚海驛?是赤王的軍隊嗎?” “哪里只是赤王的軍隊?”華服年輕人搖了搖頭:“連我們族里的軍隊也去了,聽說帝都還調(diào)動了其他藩王的軍隊呢——你看,葉城這兩天夜里都開始戒嚴了,驍騎軍也在帝都集結(jié)。” “天啊……那事情真是嚴重了!光華皇帝復(fù)國以來,云荒上還沒來過冰夷呢!”聽的人不由得緊張起來,“可是驍騎軍原來的統(tǒng)領(lǐng)駿音大人不是剛升任大元帥,去了西海上么?” 華服年輕人喝了一杯酒,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聽說帝都新任命了大內(nèi)總管黎縝做宰輔——驍騎軍原來的副統(tǒng)領(lǐng)是誰來著?青殷大人?” “不清楚……”聽的那一群少年面面相覷,嘀咕,“我們都是些小人物,可沒三少爺那么關(guān)心天下大事?!?/br> “不關(guān)心怎么行!現(xiàn)在天下都要大亂了!”華服少年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桌子,嘆著氣,憂心忡忡,“真要命,出了這種幾百年也沒遇到的事情!偏偏白帝駕崩,現(xiàn)在的新皇帝又年輕又是個女人,號令不了天下——萬一擋不住冰夷,可不要真的出大問題?” 旁邊聽的少年人露出不信的表情,安慰:“三少爺也別太擔心了,如今六王輪政,空桑國力也強盛,還有駿音大人駐守邊關(guān),區(qū)區(qū)一些冰夷怎么能大亂云荒呢?” “怎么能不擔心!你們這些家伙,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情況危急啊!”顯然是喝了一些酒,華服年輕人揚聲呵斥,“你以為現(xiàn)在我們空桑還有像光華皇帝、白瓔太子妃、西京大將軍那樣的人物么?如果冰夷真的殺到這里,還真不知道扛不扛得?。 ?/br> 他的聲音頗高,引得望海樓上許多客人紛紛看了過來,露出詫異的表情。華服年輕人那個人拍了拍腰畔的長劍,揚眉傲然道,“一旦國家有難,到時候少不得我這個沒出師的家伙也要上陣殺敵了——但愿師父別怪我技藝不精辱沒師門。” 他的手在劍上重重拍了拍,拿起來放到了桌上,得意洋洋。 “哎呀,這劍可真神氣!”簇擁著他的眾位少年一眼看到他的那把劍,忍不住嘖嘖贊嘆起來,“上面還有閃電形的記號?莫非是……” “不錯,這正是空桑劍圣一門的表記!怎么,沒見過吧?”華服年輕人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聲音也提高了起來,握起劍傳給眾人觀賞,“我乃當今劍圣清歡門下弟子,這柄劍也是劍圣親手傳給我的。” “咳咳……咳咳!”旁邊忽然有人嗆住了,似乎實在是忍受不了這邊的嘈雜聲音,忽地放下酒碗,看著被傳閱稱頌的劍,露出鄙夷之色,嗤笑:“劍圣之劍?這是花多少錢買的?一千金銖還是三千?” 聲音刺耳,眾人不由得瞬地一起看過來。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和尚,方當壯年,劍眉星目,大有龍象之姿,然而一手端著酒碗,另一只手里卻握著一根雞腿,喝酒吃rou正不亦樂乎,完全沒有佛門高僧戒律。在他身側(cè)坐著一個黑衣青年,臉色蒼白,病懨懨的。 “你這個臭和尚想干嘛?”少年人回過神來,呵斥,“知道我家三少爺是誰么?” “何必大呼小叫?只是想觀摩下劍神之劍而已。”那個和尚放下了手里的雞腿,油膩膩的手指微微一動,正拿著劍的那個少年虎口一麻,脫口發(fā)出一聲痛呼,手里的劍仿佛被看不見的線牽著,瞬地飛了出去。 那個和尚用握過雞腿的手捏著這把劍,拔出來看了一看,眼神越發(fā)譏誚:“嘖嘖,鑲玉的???那是要三千了……云荒上有錢的冤大頭可真多,清歡那個家伙靠這一手斂財,看來真的已經(jīng)把劍圣一門發(fā)揚光大了。” “孔雀,該走了?!贝藭r忽然有人開口,“別浪費時間?!?/br> 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和尚的旁邊原來還坐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衣,在室內(nèi)也沒有把風帽摘下,獨自坐在角落里,一直很沉默,令人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此刻他終于抬起頭來,眼神亮如閃電,讓一行少年心里都不自禁一凜,生出畏懼之心來。 然而,那張風帽下的臉卻有些蒼白,仿佛大病初愈,不停地微微咳嗽,將手里的筷子放下,道:“別多事,還要趕路呢,沒時間喝酒了。” “喂喂,不用這么急吧?喝一口酒能耽誤多少時間?”孔雀看到溯光的搖晃著站了起來,連忙道,“你的傷還沒好,等我下去先雇一輛馬車再說?!?/br> “還要什么馬車?已經(jīng)沒時間了!”溯光卻一反常態(tài)地匆匆往外走去,“如果……咳咳,如果不是你非要我留在北越郡養(yǎng)傷,耽誤了那么久,如今我們早就到了西荒!” “哎,你這是不要命了?”孔雀連忙跟上去,“你也不看看從南迦密林出來自己是什么情況!就剩下一口氣了,還不能養(yǎng)幾天?如果不是我照顧你,你這家伙早就掛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搶著跑下了樓去。 “三少爺!你的馬!”旁邊的少年叫了起來,指著前方——官道上兩騎絕塵而去,其中一匹馬正是青衡的坐騎,來自天闕的名駒,“快看,他們居然搶了你的馬!” 溯光騎的是青衡的天闕名駒,一直到葉城門口,孔雀才追上了溯光,憤憤不平:“喂,你這家伙怎么把好心當驢肝肺?還嫌我耽誤了時間——你也不看看從南迦密林出來后自己的身體都成了什么樣子!掙扎著到了西荒又能怎樣?” 溯光低聲:“如果我當時在那里,至少能讓冰夷沒那么容易突破迷墻防線!” “呵,就算你我聯(lián)手,能拖住滄流的軍隊多久?一天?兩天?你真以為自己是萬人敵?。俊笨兹咐湫ζ饋?,策馬跟在后面,“此次冰夷孤注一擲,大舉進入云荒,定然是派了最精銳的人馬——如今命輪已破,光憑我們兩人,能做什么?” 他說到這里,溯光忽然頓住了腳,孔雀一個收腳不住,兩匹馬差點撞上。 “是的,命輪已破,”溯光嘆了口氣,勒馬轉(zhuǎn)身看著唯一的同伴,“滄流已經(jīng)在狷之原登陸,那個冰族的圣女也到了破軍座前——滄流帝國這次簡直是穩(wěn)cao勝券,這一局,真不知道能否翻得過來。” “盡人事,聽天命。”孔雀念了聲阿彌陀佛,眼神沉毅,“如今反正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不爭這一天半天的。不如好好休整,等神完氣足再上戰(zhàn)場。” “天命?”聽到同伴這種口吻,溯光不由得皺眉,“命輪就是為了改變天命而存在的,如今你卻說出什么聽天由命的話來?” “哎,哎,別這樣,我在命輪里比你還資深呢?!笨兹笓u著頭,“現(xiàn)在星主死了,組織里只剩下我們兩個。我們接下來要對付的是破軍,那個即將復(fù)蘇的魔——就算是在巔峰的狀態(tài)下,我們兩個人也未必贏得了他,更何況如今你這樣的半殘廢?” “那么,你是要放棄了么,孔雀?”溯光低聲問。 “……”孔雀撓了撓光頭,忽然反問,“你知道我在命輪里已經(jīng)多少年了么?” 溯光沉默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加入命輪時,孔雀早已是組織里的元老,據(jù)說已經(jīng)連續(xù)參與了好幾輪遏制破軍蘇醒的行動。這個來自中州的和尚亦正亦邪,持缽云游四方,鎮(zhèn)壓怨靈于空寂之山。 他的來歷卻從不被人得知,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年。 “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在云荒上為蒼生就已經(jīng)奔走了幾百年,你以為是閑得慌么?”孔雀冷笑了一聲,“我不會好酒好rou享受此生?” 是啊,一個中州和尚,為什么會一直在云荒做這種不知所謂的事情呢? “我來自于慕士塔格雪山那一邊的中州大地,一個叫做藍毗尼的地方。”孔雀語聲忽然低沉下去,和平日的大大咧咧迥然相反,“你知道中州人信奉的佛的起源地嗎?——就是在那里。一個和云荒完全不同的地方?!?/br> “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我沒有去過慕士塔格峰那一邊的世界?!彼莨庾隈R上,看著這個遠方來的苦行僧,“如果你是來自于那里,又為何身在此處?” “為何?所有的‘因’,在一千年前就已經(jīng)種下了,我只是來收割結(jié)出的‘果’?!笨兹缚嘈?,雙手合十低誦一聲佛號,緩緩道,“云荒和中州,是互為表里的‘鏡’像世界。任何一個世界的微小變化,都會引起另一個的巨變。” “是么?”溯光微微皺眉,“你來到這里,是因為云荒和你們世界的聯(lián)系?” “是?!笨兹富卮穑耙磺昵?,曾經(jīng)有一個人不遠千里從云荒來到藍毗尼,見到了我的師祖、被尊為當世真佛的龍象上師——那個奄奄一息的少年有著絕世的容顏,想不惜一切獲得力量。他在佛祖當年坐悟的娑羅雙樹下足足跪了三天三夜?!?/br> 孔雀低聲,眼神漸漸深遠:“我的師祖并沒有答應(yīng)這個遠方的陌生人,因為他看不到那個人心里的光明,若賦予其力量,未必是好事。然而我的師父心地慈悲,卻被其打動,偷偷傳授了他本門的奧義——于是,整個云荒的命運,都因其而改變!” “那個人是誰?”溯光悚然,“難道是……” “他就是你們鮫人的領(lǐng)袖,復(fù)興一族的英雄:?;侍K摩!”孔雀霍然抬頭看著他,眼神炯炯,“現(xiàn)在,你知道其中的因果了嗎?” “……”溯光猛然一震,只覺得心里瞬地通透無比。 是的。那個帶領(lǐng)族人重獲自由的?;侍K摩,據(jù)說曾經(jīng)有過極其黑暗的過往。從小淪為奴隸,受盡凌辱和荼毒,后來因為太子妃白瓔之事被驅(qū)逐出云荒,孤身翻越慕士塔格峰,去往中州——他失蹤了很久,直到一百年后,才以黑衣傀儡師的身份返回。 后世傳說,他在那一百年里四處流浪,在六合八荒之中獲得了力量,等修煉大成之后,便返回云荒帶領(lǐng)族人復(fù)國。然而,沒有人知道那一段歷史究竟如何,就如沒人知道?;实恼嬲齼?nèi)心。 那一段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離開云荒時,那個叫蘇摩的少年不過是一個背負血海深仇的鮫人,孱弱孤僻,甚至尚不曾分化出性別;而歸來時,卻已經(jīng)是一個歷經(jīng)劫難的英俊男子,靈力卓絕,沉默中蘊藏著說不出的滄桑和黑暗意味。 他曾經(jīng)去過何處,又攜帶了什么回來?在那一百年里,他經(jīng)歷過什么?學到了什么?遇到過怎樣的人、做過怎樣的事?……這些,都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淹沒在了云荒的滾滾歷史洪流之中,到如今,只留下一年一度拜訪葉城的潮汐。 然而,在千年之后,居然有人為了那一段空白的歷史來到了云荒! 溯光遲疑著:“所以,你來到云荒,是為了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