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晚11點整。

    晏存拉了張椅子坐在距離尸體兩米遠的地方，面無表情啃了口江淮買來的菠蘿包，緩解長時間饑餓導致的頭暈目眩。

    江淮到后廚接了杯溫水遞給他，其他人則在對事發(fā)現(xiàn)場進行暫時封鎖。

    “能拿到罪案現(xiàn)場第一手線索，”江淮拉過張椅子坐在晏存身旁，“挺牛?。苦牛俊?/br>
    晏存接過杯子抿了點水，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下意識看了眼倚在門框上環(huán)抱雙臂的紀燎，也跟著壓低了聲音。

    “倒真挺牛，719過后又來個721?！?/br>
    “……”紀燎側(cè)目瞟了他倆一眼。

    江淮嘆了口氣：“我怎么也沒想到，死的居然是……”他話音頓了頓，“明明幾個小時前才剛見過。”

    死者身份初步確定為劇組大導演周宏鑫。

    聽到尖叫聲的一瞬間，兩人同時沖出電梯間趕往事發(fā)現(xiàn)場——20與21層之間的樓道，也就是四小時前江淮溜進宴會廳的安全出口。

    緊接著便看見尸體以及旁邊被嚇暈過去的保潔員。

    晏存疲憊道：“我怎么也沒想到，這酒店居然會有那么多監(jiān)控死角。”

    誠豐酒店安全出口及銜接的走廊都沒有裝監(jiān)控，雖說相關部門并沒有這方面的強制性要求，但誰能想到這也能碰上命案，屬實有些奇幻。

    或者說，作案人可能對酒店構造十分熟悉。

    “晏隊，”張景澤打了個哈欠，“一樓大廳，電梯，還有宴會廳的監(jiān)控都已經(jīng)查過了，你跟那誰的行蹤全都記錄在內(nèi)，排除作案嫌疑，可以開始調(diào)查了。”

    晏存點點頭：“辛苦了?！?/br>
    幾口將食物吃完，稍微恢復一些力氣后，他撐著椅子起身環(huán)顧了一下在場眾人：“就你們幾個？？技術中隊沒派人來？溫斂怡呢？”

    “沒接，可能沒聽見吧，”江淮說，“上個月支隊法醫(yī)辭職，新分配來的小法醫(yī)還在基層實習呢?！?/br>
    “……這都實習多久了？？”晏存無語凝噎，“差不多趕緊把他放回來啊！”

    “行行行，”江淮撓了撓頭，“明天我就叫人把他放回來。”

    晏存嘆了口氣，將調(diào)查任務安排下去后，他便從口袋里抽出白膠手套戴上，單膝跪地開始動手驗尸。

    觀察一會兒后，他從口袋里抽出手機。

    “……你干什么？”紀燎幽幽冒出一句話來。

    晏存聞聲轉(zhuǎn)過頭，發(fā)覺紀燎竟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旁，正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動作。

    “什么干什么？”晏存瞅了他一眼，“你怎么還在這兒？嫌疑基本排除，可以回房間待著了，調(diào)查過程中如果還有其他問題，我們會派人找你問話的?！?/br>
    “……哦?！?/br>
    紀燎應了一聲，繼續(xù)盯著晏隊長驗尸。

    晏存自顧自咔嚓拍了張照，被盯得有些后背發(fā)寒，加大音量道：“？？你到底干嘛？”

    紀燎表情似是有些糾結(jié)，好半天后，終于開口道：“我?guī)Щ厝セ灠?，學長……你先去調(diào)查。”

    “？？？”晏存整個人愣住，“……化驗？什么化驗？”

    他又捕捉到對方話語里的另一個詞：“學長？？？”

    信息量巨大！

    紀燎從包里抽出白膠手套戴上，同時將證件遞給晏存。

    “初步觀察，死者頭部及樓梯轉(zhuǎn)角處的墻上沾有大量血跡，應該是被人從安全門附近推下樓梯，”說話期間，他已經(jīng)從包里取出單反開始拍照，“但由于尸體腹部有刀傷，得等具體化驗過后才能知道致命傷是什么?！?/br>
    晏存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伸手將法醫(yī)證接過。

    “你……哪個部門的？”

    這人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歲出頭，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也可能是由于思維定勢，晏存覺著他估計只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論氣質(zhì)相貌怎么都跟技術中隊那群歪瓜裂棗沾不上邊，倒像是更像是個玩兒樂隊的。

    這么說來……不是搗亂，是同事？？

    迷幻。

    “a大剛畢業(yè)，還在實習?！奔o燎對尸體各個角度進行拍照取證，順嘴答了一句。

    晏存：“哦……”

    他瞟了眼樓上裝修分外豪華的宴會廳，發(fā)出靈魂疑問：“你們這種家庭的孩子，不應該都是學點什么管理之類的繼承億萬家庭資產(chǎn)嗎？怎么會讓你讀法醫(yī)？”

    “……”紀燎無語凝噎，“我還有個哥哥?！?/br>
    “咳，”晏存也不再浪費時間打岔，“那好吧，你先驗著，我調(diào)查完再過來。”

    紀燎隨意“嗯”了一聲，立馬恢復先前電梯里那副模樣，一點余光都不愿意再分給晏存。

    晏存也沒在意，三步并作兩步上樓回到宴會廳，將手機里的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至下午六點左右。

    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快步動作來到江淮身側(cè)。

    “當時你跟說我羅青森和周宏鑫對視的時候，周圍有誰在？”

    江淮愣住：“?。俊?/br>
    晏存說：“就我剛到宴會廳，我們說話那會兒?！?/br>
    江淮很快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晏存搖搖頭：“只是我的猜測。”

    羅青森墜樓事件在沒找到那枚u盤的情況下，基本上算是毫無眉目，只能先將所有懷疑選項排除。

    先前推測受害人家屬尋仇這個可能性的時候，判斷那人可能事先羅青森是兇手這回事兒——而據(jù)剛才問話調(diào)查的結(jié)果顯示，羅青森和周宏鑫生前聯(lián)系比較密切，極可能被受害人家屬認為是共犯。

    晏存之所以能年紀輕輕，28歲當上刑偵支隊的支隊長，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玄學辦案’的技能，靠直覺和猜測維持了琴江市百分之九十九的命案偵破率……當然這種理由不可能寫進檔案里，主要還是由于前隊長退休無人接替。

    論年齡和資歷，晏存可能排不上號，但論個人能力和技能掌握，他的確是刑偵支隊長的最佳人選。

    “當時我倆離他們問話沒有很近，”江淮嘀咕道，“聲音也刻意壓低了，應該不會有人聽到吧?！?/br>
    “晏隊！”有人朝他們喊了一句，“桌角邊上發(fā)現(xiàn)了個摔碎的竊聽器！”

    江淮：“？？？”

    晏存：“……”

    江淮：“啊這。”

    晏存蹙眉上前接過那枚似是被重物碾碎的竊聽器，垂眸思忖片晌，將它收進證物袋交給紀燎，想看看有沒有可能驗出指紋。

    “現(xiàn)在咋辦？”江淮同身側(cè)的大隊長對視一眼。

    “我還是感覺黎文欣不太對勁，”晏存說，“不過沒動機也沒證據(jù)，明天找時間讓她來支隊一趟，今天先依次排除劇組其他人的嫌疑?！?/br>
    江淮點了點頭：“也行?！?/br>
    之前問話主要是圍繞羅青森的社會關系進行調(diào)查，得知劇組里他跟導演周宏鑫，以及編劇汪原三人關系較近，因此晏存先行前往17層酒店客房，敲響了編劇汪原的房門。

    好一會兒后，汪原才將門拉開了一條小縫，晏存出示工作證表明自己的來意。

    “啊……?。?！”汪原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口，“周、周導他……”

    晏存‘嗯’了一聲：“所以現(xiàn)在我們得先對你進行調(diào)查，”他打開手機里的監(jiān)控錄像，“今晚9點40分左右，你在哪兒？”

    汪原好長時間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磕磕巴巴道：“我、我今晚8點多就回房間了，一直沒出去過……”

    “8點多少？”晏存問。

    “8點15分左右……”汪原似是想起什么，“對，對了！我女朋友還在房里呢，不、不信你問她，我一直沒出去過！”

    他抬眸朝汪原身后瞟了一眼，只見屋內(nèi)的女孩正小心翼翼探著腦袋，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我倆剛剛一直在屋里，沒有出去過……”

    晏存拉動監(jiān)控錄像時間點，確認汪原的話屬實后，接著問：“周宏鑫這兩星期有見過什么人嗎？或者說，你們清楚他這兩周的行蹤嗎？”

    “啊？”汪原愣了愣，“我、我跟他這兩周都在修改劇本，見投資人，還有就是籌備開機宴之類的，不、不過休息時間我就不清楚了……”

    晏存從手機里調(diào)出楊晶晶和黎果的照片，問汪原認不認識這兩人，汪原細細看了幾眼照片，搖頭說自己沒有見過她們。

    見汪原表情一切如常，晏存輕輕頷了頷首，走流程先接著調(diào)查劇組其他人。

    不一會兒后，江淮也從走廊另一頭問完了話，跟周宏鑫接觸較多的副導演和男主角嫌疑不大，女主角紀殊望由于受到驚嚇，今晚并沒有住在酒店，回到了東城區(qū)自己家中。

    “我剛剛問到了點東西，”江淮說，“電影女三號陸小蕊是投資商，也就是羅青森硬塞進劇組的人，之前周宏鑫、汪原跟羅青森因為商量給她加戲份的事情，鬧過些不愉快?！?/br>
    晏存問：“調(diào)查過她了嗎？”

    “沒呢?！?/br>
    晏存頷了頷首，兩人接著敲響了陸小蕊的房門。

    “9點40分？”陸小蕊疑惑道，“那個時候我正在跟閨蜜打電話聊天呢，手機也有通話記錄?！?/br>
    江淮接過手機確認了一下，證實的確有這回事。

    “你跟羅青森是什么關系，這兩周你們一直在一起嗎？”晏存接著問，“他墜樓前幾天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

    “我跟他……也沒有什么大關系，”陸小蕊神情晦澀地瞟了兩人一眼，“就……就是那種關系，不長久的那種?！?/br>
    她接著道：“這兩周我沒有檔期，回了趟家，羅總也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我?！?/br>
    晏存確認了一下陸小蕊的機票信息，接著給她看手機里兩位受害人的照片：“你認識這兩個人嗎？”

    陸小蕊瞇了瞇眼，視線從照片上的楊晶晶緩緩移動到黎果，怔了片晌，輕輕‘啊’了一聲。

    “這個人我見過，”她伸手指向黎果，“她好像是……周大導演的情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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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音不全·紀：我玩?zhèn)€p的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