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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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軒蓉沒有拒絕的余地,只好辭別安巧巧,隨著下人離去。下人帶著冷軒蓉穿過幾道回廊,冷軒蓉發(fā)現(xiàn)他們這又是要到荒院去了。等他們來到荒院,下人在院前止步,只有冷軒蓉一個人進(jìn)了院子來到木樓前。 木屋之中一曲悠然,冷軒蓉聽的出來,安平之心情非常不錯。 冷軒蓉邁步進(jìn)了木樓,琴聲乍然而止。只聽腳步聲響起,安平之從樓上露出頭來,沖著冷軒蓉招了招手。 安平之看上去情緒高漲,他手里拿著一封信在冷軒蓉面前晃來晃去,笑呵呵問冷軒蓉能不能猜到信中寫的是什么。冷軒蓉皺著眉頭道,“長公子來往的書信我又怎么能夠猜到?” 安平之聞言點了點頭,拉著冷軒蓉圍桌而坐,把信放在她面前,道,“給你一個提示,這封信是從武明郡來的?!?/br> 冷軒蓉聞言一愣,她低頭看那信封,心中不由得一凜。信封上寫著幾個看上去沒有意義的字,顯然這也是一封密信。寫這封信的人對鳳泉嶺里那些山賊所用的暗語十分熟悉。而更令冷軒蓉覺得驚訝的是,這信封上的筆跡她印象非常深刻。這明明就是賀笠靖的親筆所寫。 賀笠靖,他為什么會寫信給安平之? 冷軒蓉抬頭望著安平之,猶豫著問道,“這封信莫非是賀笠靖寫的?” 安平之聞言一拍桌子,笑道,“我就知道你能看出來!哈哈哈哈……” 安平之這么一說,冷軒蓉就更是疑惑了。到現(xiàn)在冷軒蓉已經(jīng)不認(rèn)為安平之對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僅僅是因為他對自己有什么興趣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不可能連安龍義都與她見面。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圈套,一個從她再次出現(xiàn)在安平之面前,他就布置好的圈套。他留下她的性命,為她羞辱賀蕊萍,帶她入宮,甚至后來知道了她與齊宗燕等人勾結(jié),他都沒有對她起殺意,這一切都不合理。 冷軒蓉背脊發(fā)涼,她低頭望著眼前那封信,發(fā)覺不合理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安平之為什么要讓自己看這東西?他為什么會不止一次的為自己解釋眼前的種種局勢? 這時就見安平之拿起那封信,展開看看,然后笑著攤放在冷軒蓉面前,輕聲道,“冷軒蓉,你看看這上面說的。你猜不到賀笠靖為什么會寫信給我么?哈哈哈哈……他想求我給他指出一條生路?!?/br> 冷軒蓉不由自主的開始讀桌上那封信,信中言辭懇切,甚至自貶身價,處處顯出卑微模樣,這確實是賀笠靖的親筆,他在信中寫到,自己原本無意與安家作對,女兒賀蕊萍的死全是教女無方所致,他從未怨恨過別人,如今這種局面,全是由那叛軍首領(lǐng)昌洪凱一手造成。如今武明郡城被重重圍困,他率領(lǐng)忠于朝廷的將領(lǐng)們殊死頑抗,只盼著朝廷早日營救他們。賀笠靖說等武明郡危機(jī)解除之后他想請求告老還鄉(xiāng),連同他的幾個兒子也都隨他一起還鄉(xiāng),為此他想請求安平之看在與賀家和賀蕊萍一場緣分的份上替他想想辦法。 冷軒蓉怎么也沒想到那個老jian巨猾的賀笠靖居然還能寫出這樣的信來,看得出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逼到絕境了。 可等冷軒蓉看到信件的最后時,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里寫的清清楚楚,賀笠靖得人相助,已經(jīng)取了叛軍首領(lǐng)昌洪凱的首級,連同那十萬精銳,如今也都已經(jīng)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了。賀笠靖想要以此將功贖罪,換自己一身清白。 冷軒蓉腦子里嗡嗡直響,她不知道昌洪凱的死到底是意味著顏良大哥脫離危險了,還是意味著顏良大哥陷入更加可怕的危險之中了。昌洪凱與顏良大哥畢竟有些情意,可那賀笠靖呢?他對顏良大哥說不上有什么恨意,但他也知道顏良大哥的身份,他更知道顏良大哥與她冷軒蓉的關(guān)系。冷軒蓉猜不準(zhǔn)賀笠靖是會忌憚驍瀚王那邊而保護(hù)顏良大哥,還是將他對自己的仇恨傾注到顏良大哥身上。這兩種可能似乎勢均力敵,冷軒蓉想著這些,額頭的汗水就滲了出來。 “怎么了?冷軒蓉,你看上去挺緊張的。”安平之說著從懷中掏出汗巾,輕輕為冷軒蓉擦了擦汗水,笑道,“冷軒蓉啊,我看我們現(xiàn)在可以坦誠相對,將心里想的事情都說出來了。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冷軒蓉瞪大雙眼望著安平之,急切的問,“長公子,你有沒有顏良大哥的消息?他……他怎么樣了?” 安平之笑著搖搖頭,道,“曾顏良?他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過……昌洪凱死了,賀笠靖因為賀蕊萍的事情恨你,曾顏良如果沒有提前逃走的話,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到奈何橋了吧。哈哈哈……” 冷軒蓉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她眼中湛出淚花,一把抓住安平之的袖子,哽咽道,“長公子,我求求你,找找顏良大哥……不管是生是死……我……我……” 安平之低頭看看冷軒蓉拉著自己衣袖的手,輕嘆一聲,道,“你要是這么說的話,也可以。不過這算是你的第一個請求?!?/br> 第一個請求?冷軒蓉淚眼婆娑的望著安平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只聽安平之接著說,“你現(xiàn)在最想找的是你的顏良大哥?嗯……據(jù)我所知,你父親冷承戚和那個給你下了毒的五先生竇彥東也到那里去了?你知道他們?nèi)プ鍪裁戳嗣???/br> 冷軒蓉茫然的搖了搖頭,就聽安平之接著說,“你父親是受了五先生那老頭子的蠱惑,說是用他手里拿著所謂證據(jù),能夠扳倒我們安家。他們想要將賀笠靖拉攏過去,到時候為驍瀚王杜亦霖所用。”說到這里,安平之又笑起來,他拍拍桌上那幾封信,“可是啊冷軒蓉,你看看,賀笠靖是怎么選擇的?你大概知道,這賀笠靖是個聰明狡猾的人,他信不過你父親,信不過那個五先生,他選擇對我們安家服軟求饒,哪怕是他的女兒死在了這里,他卻只能夾著尾巴求我饒了他一條老命!哈哈哈……” 第三百二十一章 貓鼠游戲,悔之晚矣 冷軒蓉看著那封信,腦海中嗡嗡直響。她似乎聽明白了安平之話語中的意思,她也突然明白了安平之剛才為什么會說自己求他去找顏良大哥是第一個請求。她現(xiàn)在不得不再求安平之,她不得不再提出第二個請求。 冷軒蓉不知道安平之和他的父親安龍義計劃這一切到底計劃了多久,冷軒蓉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能夠預(yù)料到多么遠(yuǎn)的事情,不過冷軒蓉現(xiàn)在終于明白前世這個時候,為什么那么精明的驍瀚王杜亦霖都會被逼到絕境而想到讓冷軒蓉這么個小丫頭對安龍義下毒手了。安家父子兩人實在是太難對付,他們并沒有步步爭強(qiáng),沒有處處壓人一頭,可到了最后,眼看著他們不知不覺的就將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都得到手了。 竇彥東做的是什么打算冷軒蓉自然也不清楚,可冷軒蓉卻知道自己父親手中攥著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那是能夠在必要的時候?qū)昌埩x定下死罪的證據(jù),是當(dāng)年害死了許多人的冤案中唯一留存下來的真相。竇彥東想要利用父親,自然是看中了他手中的那些真相,那些證據(jù),然而那些證據(jù)不是他們的保命金牌,反而是會害死他們催命符。不管竇彥東計劃著什么,他想要以口舌之利去拉攏別人,顯然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 驍瀚王杜亦霖也許對竇彥東十分信任,可冷軒蓉也覺得杜亦霖并沒有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們身上。他只是沒有辦法,孤注一擲。竇皓維說過,兩天之前安家在后宮里安插人手的事情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及,在這樣的情況下,冷軒蓉覺得杜亦霖一定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他備用的計劃了。 前世杜亦霖的備用計劃大概就是冷軒蓉,而今生他是怎么做的,冷軒蓉一點都不清楚。不管他做了什么,準(zhǔn)備要做什么,現(xiàn)在都不是冷軒蓉所關(guān)心的,冷軒蓉關(guān)心的是她父親的安全。 她不得不求安平之,因為現(xiàn)在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在這件事上幫助她,那個人非安平之莫屬。 “長公子……”冷軒蓉發(fā)覺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我父親……求你……饒他一條性命……” 安平之聞言不由得仰頭大笑,“你說什么?哈哈哈哈……冷軒蓉,你說求我饒了你的父親?”說完這話,安平之的笑聲乍然而止,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森,雙眼之中閃著寒光,唇角發(fā)出森然的聲音,道,“你的父親正在想方設(shè)法置我們安家所有人與死地,我為什么要饒了他?” 冷軒蓉背后仿佛吹起了一陣刺骨的寒風(fēng),之前心中所有被自己努力堆積起來的安全感一下子崩塌了,她驚恐的望著安平之,嘴唇顫抖著,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才好。 沒錯,他們這些人從最開始就都是站在安家的對面,是生死的敵人,自己之前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在這里是安全的?全都是因為安平之,他用了他那種奇異的手段,用他那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態(tài)度,用他的花言巧語,甚至用他那迷惑人心的琴聲,一點一點的將冷軒蓉對他的戒備吞噬掉了,甚至讓冷軒蓉覺得自己呆在他的身邊不會有什么危險,甚至讓冷軒蓉覺得他安平之是可以保護(hù)她的安全的人。 真是愚蠢。 冷軒蓉在心中這樣罵自己。 可仔細(xì)想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不像是安平之刻意做出來的。從他與她再次在荒院中相遇開始,從他帶著她來到賀蕊萍面前為她出了一口惡氣開始,從他靠在她耳邊輕聲細(xì)語開始,從他對著她微笑開始,甚至有可能是從他親眼見到她被下毒的時候開始,從她與曾顏良一起逃出他的掌心開始,這一切都自然而又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今天。 冷軒蓉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覺得安平之不會傷害她,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哪怕他現(xiàn)在望著她的眼神之中充滿的嘲諷,哪怕他看上去得意而又瘋狂,冷軒蓉還是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 “顏良大哥和我的父親,我想要他們兩人平安無事……”冷軒蓉低下頭,小聲說著,她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襟,錦緞前擺被攥的滿是褶皺。這衣料都是安平之送給她的,冷軒蓉盯著錦緞上華貴的花紋,不由得苦笑起來。這一切原本都不應(yīng)該屬于她,果然一切都不應(yīng)該屬于她?;蛟S老天爺讓她重新活一次,并不是給她的恩惠。如今她再次陷入了這樣的境地,父親,顏良大哥,難道他們又要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消失了么?再一次,再一次消失。 死是什么樣子的,冷軒蓉并不清楚。雖然她仿佛經(jīng)歷過了,可她依然不清楚。但失去親人失去愛人的痛苦對于她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讓她再死一次也許更輕松一點,只要那兩個自己在乎的人還活著。 “只要他們平安無事……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冷軒蓉不相信安平之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做那些事情,哪怕是為了玩樂,他也不會故意花費那么多的精力。他對自己有什么企圖,冷軒蓉現(xiàn)在只有這樣的感覺。 什么樣的企圖?猜不到。 冷軒蓉茫然的抬起頭來,直勾勾的望著安平之那雙幾近透明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珠鑲嵌在詭異的粉紅色眼眶中,看上去就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腳邁入,定然尸骨無存。 “曾顏良,還有你的父親,這是你提出來的兩個請求么?”安平之沒有避開冷軒蓉的視線,他的話語聲輕盈無比,落在冷軒蓉的耳邊,就像是從陰曹地府飄蕩上來的聲音。 “你自己呢?你曾經(jīng)做過那么的事情,難道僅僅就是為了保護(hù)那兩個人?冷軒蓉,你自己又會如何?” 冷軒蓉幾乎忘記了呼吸,她覺得自己從未想過自己會怎么樣,可這不對,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如果不是想著前世她受過的那些苦難,今生她會義無反顧的復(fù)仇么?是為了顏良大哥的性命?是為了父親的清白?不是的,她是為了自己心中一口惡氣。為什么后來她覺得自己可以放棄復(fù)仇了?為什么來到皇城之后她就動搖了?是因為顏良大哥性命無憂了?是因為父親身上的冤屈洗刷掉了?不是的,是因為冷軒蓉覺得自己的生活過的安逸了,是因為她身邊有能夠支持她幫助她的人,有了富足的生活,雖然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認(rèn),但因為她過上了遠(yuǎn)離前世那種苦難的日子,所以她不想將之毀掉,她不想復(fù)仇了。 多么愚蠢。 冷軒蓉在心中暗罵自己,難道那時候自己身邊的平和是真的么?那時候自己心中的安全感是真的么?那時候的安逸,那時候的富足,那時候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人家牽引著她看到的假象,就仿佛有人在她身邊縱起烈火,而她卻以為是夏日暖陽來了一樣。 多么愚蠢! 冷軒蓉現(xiàn)在悔之晚矣。 自己,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一切是不是都應(yīng)該由自己了結(jié)? 冷軒蓉依然望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她從那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狽的女子,曾經(jīng)那一刀過頸,并沒有斬斷她的生命,再活一次,她該做完自己沒有做好的事情。 “我若求你……”冷軒蓉喃喃而語,對面的安平之此時聽到的聲音之中,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那種無所適從的恐懼,“我若求你,你能放過我么?” “不能?!?/br> 冰冷的言語帶著刺骨的寒氣襲來,冷軒蓉緩緩低下了頭。 安平之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了空氣中凝聚起來的壓迫感。這在他的身上可不常出現(xiàn),而安平之也不認(rèn)為這壓迫感與眼前這個傻女人有什么關(guān)系。 大事將成,激動和高興才是壓迫感的來源,還有什么能夠阻止他?沒有。 冷軒蓉,聰明伶俐,又傻的可笑。安平之心情極好,就好像是一只貓捉住了一只老鼠,玩弄夠了,只等著一口下去,享受肥美的滋味了。 安平之挑起嘴角微微笑著,他伸出手來,用食指挑起冷軒蓉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望向自己,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安平之搖了搖頭。 “冷軒蓉,你不該放棄,還有事情該由你去做?!?/br> 是的,還有事情該有我去做。 “只要你做到我說的這件事,你的性命,還有你父親的性命,甚至,如果曾顏良現(xiàn)在還沒死的話,以后連同他的性命,我都會為你保住?!?/br> 三個人,三條命,都攥在我的手里。 “你是個聰明的女子,應(yīng)該知道這個時候如何抉擇了?!?/br> 生路只有一條,而我必須走上這條生路。 “冷軒蓉,你給我聽好了,我要你做的事情……” 我要做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安平之已經(jīng)捏住了冷軒蓉的臉頰,他極度興奮,以至于那只手都有些顫抖,他貼付在冷軒蓉的耳邊,如墨的云鬢似乎有點礙事,他盡量壓低了聲音,悄聲對冷軒蓉說,“冷軒蓉,我要你……殺了那個驍瀚王杜亦霖。” 第三百二十二章 撥開迷霧,重現(xiàn)往昔 安平之的話如同一聲悶雷在冷軒蓉耳邊響起,她驚訝的望著安平之,好半天沒有換過神來。 他說什么了?他要讓自己去殺驍瀚王杜亦霖? “冷軒蓉,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我和驍瀚王,你最終要選擇一邊?!卑财街f出這句話之后長出了一口氣,他坐在冷軒蓉對面,輕描淡寫的道,“驍瀚王一心一意守著他們皇家,皇家的利益對于他來說比什么都重要。你可別以為杜亦霖對帝師府那個五先生有多么信任,對于他而言,這些人,包括你的父親在內(nèi)全都是他手中的棋子,要被他利用的。等他利用完你們之后又會怎么樣?他答應(yīng)過你要放過你的父親么?我猜一定沒有。因為他不會。”安平之笑道,“他會將你的父親送到刑司衙門去受審,讓他承認(rèn)自己的罪過,只有這樣,他才能站出來指證我父親。等你們把我父親扳倒了,驍瀚王杜亦霖得到了江山穩(wěn)固,皇上坐享安穩(wěn)江山,可你們冷家父女又能得到什么?你的父親要去坐牢,到時候你怎么辦?去求杜亦霖么?你覺得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進(jìn)得了驍瀚王府的大門么?” 冷軒蓉低著頭默默聽著安平之的話,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前世冷軒蓉按照杜亦霖所說,成功殺了安龍義,而且還殺了賀笠靖,可到最后她得到了什么?一刀過頸,血濺三尺。換在今生,難道結(jié)局不是一樣的么? 一陣寒風(fēng)吹過,冷軒蓉突然冷笑起來。 安平之本來還有話要說,可一聽冷軒蓉低頭冷笑,安平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只見冷軒蓉緩緩抬頭,冷笑不止,雙眼之中閃出了幽幽寒光。安平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冷軒蓉,他有些驚訝,幾乎能夠感覺到從冷軒蓉是身體之中漸漸涌起的森寒殺氣。 “長公子說的沒錯,在你和杜亦霖之間,我一定要選擇一個。我冷軒蓉雖然算不上什么聰明人,但也知道自保是最重要的,我選擇的是以后能顧保護(hù)我的人,我要殺的,自然也是在前面擋住了我生路的人?!?/br> 安平之一聽冷軒蓉這么說,剛才心里泛起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覺也一下子消失了。冷軒蓉這個女子確實常常出人意料,但安平之花費了這么長時間去與她周旋,到底還是知道她許多底細(xì)了。這女子有些狠毒的地方,卻也唯有這樣的地方是令安平之看中,覺得可以利用的地方。 冷軒蓉與驍瀚王杜亦霖走的很近,也與安平之走的很近,安平之知道驍瀚王同自己都有一樣的想法,那就是利用這個冷軒蓉為自己做些什么,不管驍瀚王杜亦霖最終的目的如何,安平之對自己提出的價碼是有絕對的自信的。 “一切我都會為你安排好,冷軒蓉,到時候你只要照著我說的話去做就萬無一失了?!?/br> 時機(jī)未到,安平之不想對冷軒蓉透露太多。話已經(jīng)說的夠明白了,現(xiàn)在就要看冷軒蓉是如何選擇了。 “你身邊那個叫守居的孩子出去為你通風(fēng)報信了吧?希望那位帝師府的小少爺聽你的勸告不要來參與這件事,要不然……哼。” 這話說完,安平之一甩袖子走了,留下冷軒蓉在這木樓之中獨自發(fā)呆。 不知過了多久,冷軒蓉才算是回過神來,安平之說的最后那句話讓冷軒蓉不寒而栗,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她最不想牽扯進(jìn)來的人就是竇皓維。如果竇皓維為了她而陷入險境,冷軒蓉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眼前層層的迷霧漸漸散開了,冷軒蓉看著自己的手指,在心中能夠算的出來,距離前世自己殺死安龍義還有五天,而距離自己前世的死期也近了。當(dāng)初她中毒之后以為今生今世的一切都與前世不一樣了,可現(xiàn)在一看,覺得不一樣只不過都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她還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還要為了最后的決斷而掙扎。現(xiàn)在不一樣的是她心中有了更為堅實的理由,也有了更明確的目的。她要殺死的人是她的仇人,不需要別的借口,自己不會心軟,也不會再猶豫了。生路只有一條,而自己,絕對要走上這條生路。 等冷軒蓉從荒院返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時,發(fā)現(xiàn)守居依然沒有回來,冷軒蓉猜想大概是安平之故意放守居去送信之后就不讓他再進(jìn)來了。 屋中清冷,冷軒蓉緩步到里面臥室,一頭栽倒在床榻上,閉上雙眼,她似乎能夠看到顏良大哥的面容。她決定了一切,卻依然沒有辦法得知顏良大哥的生死,如果顏良大哥死了,她該怎么辦?就算是到時候她成功了,沒有了父親,沒有了顏良大哥,她還能剩下什么?背負(fù)著兩世的哀痛活下去么?不能,她沒有那么堅強(qiáng)。死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那樣的話,眼前的掙扎又算什么? 冷軒蓉雙眼仿佛干涸了,她再不能像當(dāng)初剛剛回到這個世上的時候那樣哭泣,那時的淚水之中有多少苦澀就有多少甜蜜,到了現(xiàn)在,冷軒蓉總算是明白了。如今的她根本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明明不是黑夜,冷軒蓉卻覺得自己根本看不到眼前有什么,她仿佛回到了那個擠滿百姓的刑場,仿佛又跪在那里,寒風(fēng)習(xí)習(xí),冷軒蓉卻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懼。 恐懼,即使不懂,卻還是難以逃脫。至少她的身子在顫抖,她的心里在不停的叫嚷著自己的不甘心。她被人欺凌,孤苦伶仃,為什么命運如此不公?為什么要讓她這樣一個女子承受這么多的痛苦? 不甘心。她不甘心。 可如果現(xiàn)在再讓她回到那個時候,冷軒蓉也許會默默的接受一切,一刀過頸,血濺三尺,這樣的終結(jié)又有什么不好。 重生之后她苦苦掙扎過,她復(fù)仇,她喜悅,她驚恐,她失落,然而到現(xiàn)在為止留給她的又是什么? 值得么?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