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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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先生不知道韓掌柜是如何推測出冷軒蓉手里有“夜將”毛筆的,但他現(xiàn)在卻更加自責(zé)了,當(dāng)初如果他沒有讓韓掌柜看那支“青云”毛筆也許就不會出這些事兒了。 可讓竇先生不明白的是,冷軒蓉為什么會去賭莊找那個李渡恩,而李渡恩又為什么會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來找梁三公子打聽那個衲巖墨閣的底細。 他們……到底要做什么? 這時竇先生感覺到了身邊那股炙熱的目光,扭頭一看,梁三公子正撅著嘴不知道生什么悶氣。 “慕寒兄……你怎么了?” 梁三公子悶哼一聲,道,“我可是一心想幫你把那兩支傻氣沖天的毛筆弄到手,你倒好,不言不語的……至少也該謝謝我吧?” 竇先生聞言一愣,不過他也知道這梁三公子的古怪性子,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在謀劃著要奪那兩支毛筆啊。 韓掌柜那邊竇先生倒是不怎么擔(dān)心,他畢竟是有靠山的人,就算是梁三公子使出什么壞水,他大概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損失,關(guān)鍵還是冷軒蓉那邊。 竇先生想了想,開口道,“什么‘媚娘’‘夜將’的,兩支毛筆而已,我又沒說想要。” 哪知他這話一出口,梁三公子頓時跳起老高,伸手指住竇先生的鼻子吼道,“你敢說你不想要!” 竇先生嚇得一閉眼,心想,壞了,這下看來是攔不住他了…… 等竇先生好不容易把梁三公子安撫住,他才小心翼翼的問,“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梁三公子咧嘴一笑,“你別管那么多,我這招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又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還叫做寡婦踢廟門……” 不等梁三公子最后一句話說完,竇先生趕緊捂住了自己耳朵,默念了幾句圣人之言。 被梁三公子糾纏住的竇先生一直在縣衙私宅里呆到日落西山,為了避免被灌酒,他是絕對不敢陪著這個陰晴不定的家伙吃晚飯的,所以見差不多了,他便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終于成功脫身。 坐在軟轎中,竇先生還在想著冷軒蓉的事情。 之前的言談之中,他就感覺到了冷軒蓉似乎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如今想來,大概就是這件事了吧。 一想到這么一位年紀(jì)輕輕又知書達理的姑娘竟然卷入了這么麻煩的事情之中,竇先生就不由得嘆氣。 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沒有辦法阻止梁三公子的計劃。 倒不如等梁三公子把毛筆交到他的手上之后,他在暗中將那支“夜將”送還給那位冷姑娘吧。 竇先生覺得想要息事寧人,也就只有這么一個辦法了。 下定決心,他這才覺得舒心了許多。 第十五章 伊人在側(cè),往昔手足 第十五章伊人在側(cè),往昔手足 月光透過老屋陳舊的窗欞紙照進屋中,正好照在曾顏良身上,他躺在那里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吃飯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冷軒蓉和往常一樣,似乎沒有因為他偷偷變裝出去而生氣,這讓曾顏良安心不少。 想起白天的時候打聽到的事情,曾顏良忍不住坐了起來,他抱著肩膀回想著這些事情。 據(jù)說現(xiàn)在縣衙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那位梁秋榮梁縣令被上面的官員逼的很緊,朝廷雖然沒下達什么旨意,但是這件事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朝中派系斗爭的導(dǎo)火索。 至于這件事到底波及了多大范圍,又到底為什么會這樣,曾顏良就打聽不出來了。 還有一點是令曾顏良最在意的,就是除了他之外,所有參與這次押運官銀的衲巖縣衙差和刑司直屬的輕騎都尉都已經(jīng)被徹底調(diào)查了一遍。 那些輕騎都尉曾顏良并不在意,可據(jù)他所知,那些衙差的家人也都被牽連其中,很多人都被帶到縣衙審問,甚至連撫恤的銀子都沒發(fā)放。 曾顏良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真是又生氣又心疼。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xiàn)那些衙差兄弟們拼死保護官銀的情景,可如今他雖然知道這些事,卻無處訴說。 自己所蒙受的冤枉,還有那些死去的兄弟們所蒙受的冤枉,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被洗脫。 曾顏良到此時才發(fā)現(xiàn),如果他不替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伸冤,這件事情的真相怕是永遠都難以大白于天下了…… 就在他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門輕響。扭頭一看,是冷軒蓉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顏良大哥,還沒睡?” 冷軒蓉輕聲問。 曾顏良點點頭,“你怎么也沒睡?” 冷軒蓉走到曾顏良身邊,也坐了下來。 其實自從冷軒蓉重生之后,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一閉上眼睛要么是看到前世的情景,要么就是做今生的噩夢。 “睡不著……”冷軒蓉輕嘆一聲,扭頭問,“顏良大哥,今天你都打聽到什么了?” 曾顏良把白天打聽到的事情對冷軒蓉說了一遍,冷軒蓉心想,果然,顏良大哥打探到的消息比自己去打探回來的那些要有價值的多。 最后曾顏良把他的想法也告訴了冷軒蓉。 “現(xiàn)在活著的只剩我一個人,我不能為了獨自茍且偷生而讓兄弟們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曾顏良低著頭,說完這話,他長嘆一聲,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之后才對冷軒蓉說,“我想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人應(yīng)該頂天立地,這件事,我一定要去做。軒蓉……對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冷軒蓉急忙抬手按在他的嘴上。 “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顏良大哥你和那些衙差兄弟們的冤屈,一定可以洗清?!崩滠幦毓室獍选拔覀儭眱蓚€字說的很重。 曾顏良猶豫一下,最后握住冷軒蓉的那只冰冷的手,皺著眉頭輕聲說,“軒蓉,我這輩子能遇到你,已經(jīng)足夠了。這件事情非比尋常,稍有差池,性命難保。我不能連累你們父女……” 冷軒蓉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豈能不知這件事情非比尋常?她更知道如果只憑著曾顏良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有好結(jié)果的。 “顏良大哥……”冷軒蓉抬起頭,望著曾顏良,低聲道,“我們父女二人這么多年一直在躲避仇人,一直在被人追殺,如今我父親的身份已經(jīng)被衲巖墨閣的韓掌柜和賭莊的李渡恩知道了,這個時候要說是你連累我們還是我們連累你,難道不就只能看天意了么?” 其實冷軒蓉也曾想過,如果現(xiàn)在讓曾顏良一個人遠走高飛的話,憑著他這一身的本事,那些人也未必會抓住他。而且如果事情還是和前世一樣發(fā)展,那些人怕是會逐漸忘了曾顏良這個人的存在,那時他不就安全了么? 可這樣做的前提就是,曾顏良必須放棄洗脫冤屈的想法,而且他們父女必須與曾顏良分開。 “顏良大哥……”冷軒蓉低著頭小聲說,“官銀被劫的事情,朝廷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真相早晚都會浮出水面,就算你……什么都不做……” 曾顏良也低著頭,好半天之后才開口道,“我不能什么都不做?!?/br> 不知為何,冷軒蓉聽到曾顏良這么說,她竟然覺得安心了許多。 至少,不必與他分開了…… 就在他們兩人并肩坐在這里聊著這些事情的時候,李家賭莊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賭莊前面早就打烊了,李渡恩在后院廳堂里居中而坐,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喝著茶水。他的身邊站著數(shù)不清的莊丁。 雖然乍一看李渡恩一副悠閑的樣子,實際上這廳堂中的人都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 突然,一個光頭大漢急匆匆跑了進來,伏在李渡恩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李渡恩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一拍桌子,高聲道,“大家伙兒都給我聽好了,今天晚上要辦的這件事,關(guān)系到公子我的高官厚祿,你們要是做得好,以后都跟著公子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到時候可別怪公子無情!” 周圍這些莊丁一個個站的筆直,同時吼了一聲,“是!” 聲音高亢嘹亮,李渡恩似乎非常滿意。他點手叫過一個貼身的隨從,交代幾句,那隨從挑了幾個壯實的莊丁一起離開了廳堂。 沒過多久,這些人又回來了。只見他們每個人懷里都抱著一大堆刀槍棍棒,這些東西都是李渡恩平時放在倉庫里,很少動用的玩意兒。 眾莊丁見到這陣勢,更是緊張。 他們完全不知道李公子這是要對付什么人?;蛘哒f他們根本想不出這小小的衲巖縣竟然還有什么人能夠讓李公子動這么大的干戈。 莫非他是想去打縣衙不成? 眾人猜測歸猜測,但有這么一位即將有“高官厚祿”的人給撐腰,他們也都如血沸騰,所有人都領(lǐng)了趁手的家伙,氣勢洶洶的在庭院中列隊,只等著李渡恩一聲令下,他們就往外沖。 李渡恩回到里屋換了一身繡滿牡丹花的花哨衣服,手中拿著一柄折扇,搖搖晃晃走到院子里,看看左右兩邊的莊丁,滿意的點點頭。 再看他,深吸一口氣,抬手一揮,高喊一聲,“出發(fā)!” 李家賭莊上百號莊丁齊吼一聲,呼啦啦沖出院門。 李渡恩騎上一匹高頭大馬,得意洋洋走在隊伍前面,他的目標(biāo)便是那衲巖墨閣。 月光如洗,衲巖縣原本沉寂的街道上突然熱鬧起來,街道兩邊的人家有的亮起燭火,有人披著衣服出來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很快,街坊鄰居嘰嘰喳喳的討論和那些喧嘩聲混雜在一起,更顯熱鬧了許多。 李渡恩是故意找了這么個時間,故意弄出這么大聲勢的。 等他到了衲巖墨閣門前,衲巖墨閣里的伙計也早就聽到了聲音,披著衣服露出頭來看熱鬧,小伙計哪里能想到對方是沖著他們這個店鋪來的,見那些人停在自家店鋪門前不動了,小伙計當(dāng)時就嚇傻了。 李渡恩手下都點起火把,百十余個火把頓時把衲巖墨閣門前照的亮如白晝。 “小伙計!” 光頭大漢大步走到衲巖墨閣門前,伸手把小伙計像捉小雞一樣捉了出來,對著他的臉高聲吼道,“你們這里的掌柜,是不是叫韓忠義?” 小伙計被嚇得都快哭出來了,聽到光頭大漢問他話,他急忙使勁兒點頭。 光頭大漢一把將他又甩出去,高聲道,“你去告訴那個韓忠義,就說李家賭莊的李公子大駕親臨,讓他趕緊滾出來!” 小伙計被摔出一溜滾兒,他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立馬轉(zhuǎn)身往里面跑。 他可是聽說過李家賭莊李公子的名頭,聽說他手下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小伙計跑到后面敲開韓掌柜的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前面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韓掌柜氣的頭頂青筋直蹦,口中罵著,“太歲頭上動土!他一個小小的賭莊,還想翻天了不成!” 韓掌柜一遍罵著一遍穿好衣服,扯著小伙計耳朵交代了幾句,這才邁大步往外走。 等他一到衲巖墨閣門前,看到對方的架勢,也把他給嚇了一跳。 大半夜的,上百號人都怒氣沖沖舉著火把站在對面,怕是任誰都沒辦法保持冷靜了。 可這位韓掌柜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人,他強穩(wěn)住心神,出了店鋪的門,背起雙手,挺起胸膛,冷聲問,“是什么人在我店鋪門前鬧事???” 他這句話剛說完,只見人影一閃,剛才那個光頭大漢猛地沖過來,一把抓住了韓掌柜衣領(lǐng),二話不說,揚起手就狠狠扇了他幾個耳光。 耳光的聲音竟然比周圍人的喧嘩聲還要響亮,那些跑來圍觀的人們看這情景,頓時都閉上了嘴巴。 第十六章 鷸蚌相爭,魚死網(wǎng)破 第十六章鷸蚌相爭,魚死網(wǎng)破 韓掌柜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打了幾個耳光,他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轉(zhuǎn),好在這個時候光頭大漢還抓著他的衣領(lǐng)沒放手,要不然他怕是要摔掉幾顆牙了。 沒等他緩過神來,只聽光頭大漢悶哼一聲,扯著他沉聲道,“你可看好了,你面前這位是李家賭莊的李公子,你要是再敢裝模作樣的,別怪老子手下不留情面,抽掉你老小子滿口牙!” 說完,光頭大漢一松手,韓掌柜像一灘軟泥般栽倒下去。 光頭大漢回身望向李渡恩,李渡恩騎在馬上,微微點了點頭,這個下馬威很合他的心意。 韓掌柜趴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氣,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幾乎沒辦法張嘴。等他緩過來,再站起身,還真的不敢像剛才那樣趾高氣揚了。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看馬上的李渡恩,心想,這可真是怪事兒了,我與這地痞無賴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為什么大半夜來找我的茬?而且還這么肆無忌憚?難道他不知道我身后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