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

    阮斯然一愣，抬頭環(huán)顧，剛好看到陸北堯和南竹走了過來，他抱好趙唯一，打了聲招呼：“小叔?！?/br>
    對于陸北堯特意來南竹這件事，他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垂眸看了眼趙唯一的狀態(tài)，抬頭和陸北堯?qū)σ曇谎?，“她醉了，我先帶她回去?！?/br>
    南竹也想回去，陸北堯順勢拉住了她手腕：“你現(xiàn)在跟過去，覺得合適嗎？”

    南竹看了眼親昵的兩個人，眉頭皺起小包，沒有說話。

    陸北堯去她位置上，去拿她的包，她的包沒有合上，陸北堯看到包里的東西，一愣。

    “走吧。”他把包遞了過去。

    “去哪？”

    陸北堯笑了，“總不至于讓你無家可歸。”

    當初得知她想去海大，特意買了周圍的學(xué)區(qū)房，只是沒想到，她去了北方。

    但，也不至于只有這個去處。

    *

    ·

    原本是計劃明天回來的，這幾天和阮森的交談也并不愉快，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他能識趣，但態(tài)度是緩和了不少，大概是人到中年，有些感慨。

    偶爾也會和他說說曾經(jīng)兒時的趣事，寥寥幾件，大約都是阮斯然一二年級的事情。

    一場重病，讓他衰老許多，樣貌變化不大，但那股傲氣和精氣神卻受到了打擊，有種力不從心的疲憊。

    阮斯然照看著他，他們之間幾乎很少有這樣推心置腹的時刻，他自己也不知道兩個人該如何交流。

    父與子的關(guān)系就是這么矛盾，或許偶有想要緩和的時候，雙方都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看阮森病情穩(wěn)定之后，他當時就定了回去的機票，一路風(fēng)塵仆仆而來，腦海里都是她的模樣。

    飛機飛入高空的時候，阮斯然的心也被提起，總有種這可能是一場夢境的虛幻感覺。

    不見她之前，心都是惴惴的不安，手心因為緊張而又了潮濕的汗液，等真的見到她，心才忽地被放置回去，有了安心。

    真正感受到她的體溫時，阮斯然悄悄捏了自己一下，會痛，就是真的。

    可是開心還沒有來得及，就被她這幅毫無防備醉醺醺的模樣氣到，他壓住那股氣，眉眼冷峻，下頜線繃得很緊，打算送她回家，但她一點也不乖。

    不去坐車，在不遠處的古巷里搖搖晃晃地走著，突然某一時刻，站著不動，停在原地。

    阮斯然彎了下身子，想看她怎么了，結(jié)果她驀地蹲在地上，頭埋得很低。

    “怎么了？”

    趙唯一突然抬起頭，直直地盯著他，“我生氣了?！?/br>
    阮斯然：“？”

    下一秒，說著生氣的女孩就露出一臉的難過，伸手去抱他，埋在他的頸肩，“阮斯然，我難受。”

    他怕她摔了，又照顧她的情緒，一只手從她大腿處穿過托著，垂眸一臉憐惜地望著她：“哪里難受？”

    “心里難受?！壁w唯一有點迷茫，聲音悶悶地說。

    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讓她突然就想到南竹告訴她的，關(guān)于阮斯然的過往。

    酒精大概會放大人的神情，讓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情緒都得到膨脹，原本那些心疼和酸澀在此時此地，發(fā)酵成了熱淚。

    “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明明遭遇那么多委屈，卻一點也不告訴我……我很生氣?！?/br>
    阮斯然沒有想到，她生氣的點居然是這個，愣了一下后，眉眼都柔和下來，“那些都并不重要，我也不在意?！?/br>
    明明是他的遭遇，卻委屈好像說自己經(jīng)歷了一樣，煞有其事地說自己生氣了。

    “騙人，怎么可能不在意？”趙唯一不信他的話，輕輕咬了他一口，“小時候，我爸根本不舍得訓(xùn)我，他有時稍微訓(xùn)我，我都能哭好久，更別說你以前一直被要求著，肯定過得一點也不開心，還很辛苦?！?/br>
    “都說你聰明，我覺得你一點也不聰明。你應(yīng)該學(xué)我沒事賣慘裝哭，你小時候那么好，他們肯定舍不得再訓(xùn)你的?！?/br>
    “還有……大學(xué)明明也不用這么辛苦啊，小時候那么多的壓歲錢你都沒存嗎？必要時候和爺爺奶奶之類的賣慘，不至于那么辛苦吧？”

    她過得生活一直都是這樣的，實在想不到他一個從零開始，和周圍一切劃清界限是怎樣的艱辛，但稍微想一下，一定很難，不然也不至于旁人都看不下去把公寓借住給他。

    她說完抱著他的力度緊了緊。

    好一會，阮斯然都沒有出聲，只是垂眸靜默不動，古巷街道的路燈灑在他身上，神情虔誠，像一尊菩薩低眉，可眼底的執(zhí)拗幽深。

    “期待未來遠比懷念過去更為重要。趙唯一，我其實很感謝現(xiàn)在的生活?！?/br>
    很早以前，他對生活的期待也僅限建筑設(shè)計，料想自己大概也就把余生給了熱愛的領(lǐng)域。

    喜歡一個人，甚至愛一個人，與他而言太過遙遠。

    他其實不會愛人，連面對她的時候，胸腔里澎湃的都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濃烈情緒。

    有喜歡、有愛意、也有占有、偏執(zhí)和他自己也講不清的卑微。

    “我喜歡你，也想要走近你，你卻總是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不喜歡這樣?！彼е?，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你是最好最好的，他們根本不懂?！?/br>
    阮斯然突然沉默，那雙漆黑的眼變得很暗，他開口帶著低啞和不經(jīng)意流露的不確信：“那么，會不會有一天，你覺得阮斯然也不過如此，沒什么值得喜歡了？”

    其實一開始就沒想披露那些過去，那些過去枯燥、晦澀還有很多陳舊的壓抑感，即使現(xiàn)在他強大了，回頭望去，也不是那么喜歡那時循規(guī)的自己。

    更覺得，她這樣的人，不會喜歡那樣的自己。

    他也不想，得到她的憐憫。

    每個人都想要掩藏自己身上丑陋的傷疤，阮斯然一切無所謂，是還遇見在意的，遇見了，就唯恐自己在她那里更低一等。

    趙唯一摸著他的臉，額頭和他相抵，“你怎么總在患得患失，愛意是流動的，阮斯然，我們每個人妄想抓住，到頭來很可能是一場徒勞?！?/br>
    “可是——”他垂眸，語氣虔誠真摯，“我愛意流動的終點是你。我不信這些，我只要你愛我。”

    “愛?！彼f，“阮斯然，我愛你?！?/br>
    *

    ·

    趙唯一做了一個夢，她醉酒坐著電梯上上下下下，就是不愿意回去。

    她還把阮斯然拐回了自己家，還在自己洗澡的時候，去挑逗了阮斯然，夢里阮斯然什么反應(yīng)來著？

    濕發(fā)垂落在額前，一雙快要暗到滲出水等眼睛一瞬不瞬低盯著她，嗓音克制又低啞。

    “趙唯一，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br>
    ——“趙唯一，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br>
    瞬間，趙唯一驚醒過來，對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反應(yīng)了一會，頓時松了一口氣。

    是她住的公寓。

    她慢悠悠地轉(zhuǎn)身，一扭頭，就看見了一張安然溫和的睡臉。

    這人，她有點熟。

    她男朋友。

    第56章 明明心動x56  ……

    你明明心動x56

    *

    ·

    趙唯一眼睛緩緩眨了下, 阮斯然就睡在她身邊，他闔目安睡時，那些平日里的冷淡漠然通通褪去, 只剩下安然寧靜。

    從窗簾縫漏出的幾點光線灑進來, 室內(nèi)寂靜, 讓趙唯一心瞬間就平靜下來。

    她抬眼，細細打量著他睡覺的樣子。

    大概近日很疲累，眼睛下方有淺淺的青色，睫毛黑長濃密, 趙唯一有點想摸摸, 對比一下是不是比自己的還長。

    他的皮膚很白, 鼻梁很挺，這比女生還優(yōu)越的五官，讓她有點心里不平衡, 想要捏一下他。

    手還沒碰上，原本閉目的人, 就睜開了眼, 那雙清凌凌的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沒有任何茫然和惺忪, 清醒地好像醒來已久。

    趙唯一還沒來及的說話，感覺腰間一緊，她整個人就被抱到他懷里了。

    “昨天晚上還沒鬧夠嗎？”他的聲音低啞，guntang的熱氣瞬間席卷而來。

    “鬧？”

    她有些茫然，下意識地抬頭和他對視，在他眼里看見漆黑的眼瞳, 還有明晃晃的愛意。

    空氣流動似乎都慢了起來，氣氛霎時有點曖昧。

    她的視線從他的眼睛慢慢滑到他嫣紅的唇上，再慢慢下移, 落到凸出的喉結(jié)上。

    阮斯然喉結(jié)輕輕滾了下。

    趙唯一伸手，之間從他唇慢移到喉結(jié)，而后停在了他的鎖骨上。

    “我昨天就是這樣鬧你的嗎？”她挑逗明顯，指尖還點了點那塊帶有牙印的紅痕。

    阮斯然瞬間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自己就猝不及防地被人壓在身下。

    趙唯一能看見他黑色碎發(fā)垂落，他眼睛注視著自己，好像燒了一把火，下一秒就要被點燃了。而握著自己手腕的掌心格外地灼燙。

    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出來，她鼻腔里都是他的氣息，阮斯然聲音壓的很低，眼睛暗的像一團化不開的墨，有點咬牙警告的感覺，

    “趙唯一，別鬧?！?/br>
    趙唯一清靈的眼，一寸一寸地認真打量著他。

    恍然，又和那個夢境里她擁吻菩薩裝束的阮斯然的場景重合在一起。

    只是夢境里的他，眉眼是一片霧氣，反應(yīng)也多是冷然的被動，反而是自己主動踮腳去吻。

    而現(xiàn)實里的阮斯然，現(xiàn)在是一幅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冷峻地五官線條都緊繃起來，上身微微躬起，像要出擊獵物都獵豹。

    趙唯一覺得，也許只需一個吻，他就會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