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jié)前一天，趙唯一在書房里抄經(jīng)書，寫得認真，字跡不算風流，但隱隱看得出風骨。

    早些年她性子浮躁也帶傲氣，靜不下來練毛筆字，爸爸mama爺爺奶奶也縱著她不用寫，她也壓根沒打算學。

    后來出國了，偶爾內(nèi)心躁動或者情緒難安的時候，就開始謄寫經(jīng)文。

    慢慢模仿著名家筆觸，倒也有了幾分神韻風骨。

    她每年都會在清明節(jié)給mama寫經(jīng)文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心安，也可能是思念，轉(zhuǎn)移注意力后就沒有那么難過了。

    這事沒人知道，她自己一個人默默做著。

    爸爸二叔在樓下陪爺爺和長輩，趙愛汝在自己的房間，她一個人在書房開著小燈，聽著窗外淅瀝的雨聲寫著佛經(jīng)，心靜得異常。

    是回國這么久以來，最平靜的一次，平靜到對阮斯然的喜歡都冷卻下來，退一步抽身去看這段感情，忽然感到一絲倦意。

    門被敲了幾聲，趙唯一回神：“進?！?/br>
    趙杰仁笑得一臉溫和，進來后隨手上了鎖，走進發(fā)現(xiàn)她在寫佛經(jīng)，表情有些復(fù)雜。

    他嘆息一聲，“一一，寫佛經(jīng)呢？”

    看她的字，和她速度，趙杰仁大致心里有了數(shù)，她寫的時間不短。

    趙唯一把字收尾后，就放下毛筆，直起身子，笑著點頭，“嗯，這不是在家?guī)滋?，也覺得沒事就抄抄?！?/br>
    她說的隨意，倒不愿把那份心熱說出來。

    趙杰仁拍了拍她的肩膀，點頭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旁邊的位置坐下，趙唯一覺得不太合適，想換回位置，他搖搖頭，“坐吧，沒事，和我也不用見外，很久沒見你，也想和你說說話?！?/br>
    這突然的舉動，趙唯一覺得有點奇怪，二叔這幾年確實對她還不錯，但很少這樣和自己談心，她面上沒有顯露，乖順地坐下聽他開口。

    “一一，這些年國外生活怎么樣？好不容易回國感覺怎么樣？有沒有需要的，盡管和二叔說?！彼荒槾葠鄣乜粗w唯一。

    趙唯一搖搖頭，簡單說了自己國外的情況，又談到回國，她說，“回國挺好的，爸爸和你們都在身邊，我挺開心的，還是家里的菜好吃?！?/br>
    “倒沒什么需要的，我爸他對我夠好了，我要什么他都給，謝謝二叔費心了?！?/br>
    趙杰仁那雙長居上位者如隼的眼睛，此時沒有任何戾氣和倨傲，就是一個疼愛后輩的長輩。

    他點點頭，“缺什么就直接和二叔開口，我聽說你們學校你們專業(yè)畢業(yè)都要辦個畫展？現(xiàn)在弄得怎么樣了？”

    意外于她這么關(guān)切自己，趙唯一還有點感動，她真誠地笑了，“是要辦個畫展，規(guī)劃的差不多了，還有些畫沒畫完，可以趕得上的?！?/br>
    趙杰仁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推到趙唯一桌前，“藝術(shù)這種東西怎么燒錢都不為過，既然辦就好好辦，別怕花錢，這卡里有點錢，密碼六個零，你隨便用?！?/br>
    趙唯一看了那張卡，慢慢起身，拿著那張卡看了半天最后笑著遞過去，半開玩笑半緩解尷尬，“二叔我不缺錢啊。”

    “這讓我爸看見我收你的卡，他肯定兇我，覺得我在人后說他對我不好，這肯定不行的呀。而且這些年我畫畫也賺了點，真不用二叔這么麻煩的?！?/br>
    趙杰仁聽到什么，臉色有一瞬僵住，但很快爽朗地笑了笑，“這事就當咱倆的秘密，不告訴你爸！”

    “聽說你不是想買個畫？這當我投資了唄，后面畢業(yè)展的時候，我去捧捧場?！?/br>
    話都說到這份上，趙唯一也沒必要扭捏，笑著晃了晃手里的卡，“那我就謝謝二叔的大方支持了?！?/br>
    見她手下卡，趙杰仁很開心，走之前看了好一會，讓趙唯一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眼里有很多情緒，語重心長地說道：“一一，咱們得往前看，二叔還是喜歡你小時候調(diào)皮的樣子?！?/br>
    其實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不想氛圍這么沉，笑著歪頭，“那我天天闖禍，我爸估計得被我氣得多長幾根白頭發(fā)了，這可不好?！?/br>
    趙杰仁笑了兩聲，又說了點畫就走了。

    抄完佛經(jīng)，趙唯一回去洗了個澡，她坐在落地窗邊的沙發(fā)上，開著一站昏黃的小燈，自己窩在沙發(fā)里翻看手里的銀行卡，查了下余額。

    看到后面一串的零，饒是她不缺錢，也被驚到了，懷疑二叔是不是給錯卡了，但是零前面的的三個數(shù)字是她的生日，這很明顯，就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二叔對自己好的有點過分。

    雖然出國期間她回來的時間很少，但每次回國二叔都是在的，包括這一次回國，她被自家爹逮回來時，都凌晨十二點多了，二叔居然在老宅不說還在等她。

    平日，她偶然說想要什么，二叔在場的時候，多會默默備好了。

    以前沒注意是因為，這對于她來熟是慣常的事，就算不是二叔也會是其他人做好，但現(xiàn)在回想過來，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趙唯一用手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看到卡的時候，突然有個好玩的想法浮現(xiàn)，她用手機拍了卡著，發(fā)給了某個人。

    [唯一：圖片]

    [唯一：怎么樣！]

    那很快給了回復(fù)。

    [tq：？]

    [唯一：我現(xiàn)在非常有錢！]

    [tq：所以？]

    趙唯一對著屏幕，露出一個壞笑：

    [唯一：所以你開個價！]

    阮斯然幾乎是瞬間領(lǐng)會她的意思。

    [tq:你想包養(yǎng)我？]

    [唯一：什么包養(yǎng)不包養(yǎng)的！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嘛？]

    [tq：哦。]

    一個哦字，趙唯一能明顯感覺他的無語，她笑瞇瞇地逗他：

    [唯一：那你說，多少錢能包養(yǎng)你呢？我看看自己的積蓄夠不夠。]

    阮斯然引用了她那句「唯一：什么包養(yǎng)不包養(yǎng)的！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嘛？」，回復(fù)了一個句號。

    趙唯一笑了一聲。

    [唯一：人生在世，不好點色，好什么？how are you？]

    阮斯然回了一串省略號。

    [唯一：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不是包養(yǎng)費，是贖人費。]

    [qt：什么贖人？]

    [唯一：問問佛祖啊，多少錢才能讓菩薩下凡和我戀愛。]

    看到這句話，阮斯然突然就僵住了，他看了眼窗外雨勢漸大的春雨，不知道怎么回復(fù)了。

    菩薩怎么下凡和她戀愛。

    他靜默地坐在臺燈下，像一尊枯坐不動凡心的菩薩神像。

    趙唯一那邊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他的回復(fù)，想了想，又認真地補了一句：

    [唯一：不行的話，我也皈依佛門？讓佛祖看在的真心的情況下，放你下凡！]

    雨點拍打在窗面，有人心亂了。

    那尊神像動了，他低頭，被燈光映照的側(cè)臉，如同菩薩低眉，

    他一個字音一個字音地摳字。

    [qt:佛不要你皈依，佛要你歡喜。]

    趙唯一看著他發(fā)來的這句話，沒在嬉笑，反而非常沉靜。

    就像謄寫佛經(jīng)的這么段心境里，她平靜到七情六欲都仿佛被凈化了一層。

    其實認識沒有很久，但是她確實一直在被這個人所吸引。

    他們一直在曖昧，曖昧地一點點靠近彼此，每當她想要再靠近一些牽住那個人手的時候，他總是會躲避。

    他明明心動，可是他又躲避太多了。

    [唯一:明天我們見面吧。]

    他說:“好?！?/br>
    明天見一面吧，讓我們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第38章 心動第三十八天   “太喜歡你了”……

    你明明心動x38

    *

    ·

    清明節(jié)那天, 小雨霧蒙蒙地下著，趙唯一跟著長輩去了趙家祠堂，一家人穿得規(guī)整, 素雅又鄭重。

    趙唯一站在爸爸身后, 跟著一起鞠躬祭拜上香, mama也入了趙家祠堂，她和爸爸都站著靜默良久?？祀x開時，他們兩個才作罷。

    祭拜程序并不繁瑣，只是人不少, 加上來回的路程時間, 回去已經(jīng)一兩點了。

    趙唯一胃不好, 趙杰名是知道的，回去車上他還特意帶了早準備的蔬菜rou沫粥給她喝。

    看到自己爹一臉正經(jīng)地拿出保溫杯，讓她喝粥的場景, 趙唯一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又覺得十分感動。

    她爸爸, 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回去后, 爺爺早前定了一家餐廳, 一家人用完餐才返回老宅。

    看趙唯一臉上有些疲態(tài)，趙杰名讓她回去休息一會，一小時后再來叫她。

    一小時后他們要去mama的墓地。

    她只睡了二十分鐘就下樓，換了一個更素雅的衣服，趙杰名看到后，神似恍惚了一瞬。

    他站在一樓, 看著站在樓梯道上的趙唯一，輕聲道：“穿你喜歡的衣服吧?！?/br>
    “見你mama就開開心心的吧，做你自己, 不必拘泥這些。她喜歡看你那樣?！?/br>
    趙唯一動作一滯，點點頭，很輕地回道：“好?！?/br>
    *

    ·

    滬北陵園有不少人撐著傘，抱著菊花在墓碑前佇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