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一樓是學(xué)校所獲榮譽、代表人物,還有一些成就之類的,二樓是校友捐贈的有價值的物品、字畫,加上學(xué)校有考古系,某種程度是一個小型展覽館?!?/br> “三樓是檔案資料之類的?!?/br> 大廳空曠,正中心擺著一件銅質(zhì)雕像,古雅質(zhì)樸。 這里平時來的人不多,二樓開放也是在每周四固定的時間,所以,他們進來的時候,沒什么人。 阮斯然說話的聲音是從胸腔發(fā)出,低沉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被放大,還帶有很淺的回聲。 落到趙唯一耳朵里,就是裹了層電流,低磁得讓人有些心麻。 她腳步慢下來,落在他身后,細(xì)細(xì)打量這個人的背影。 步姿挺闊,雙腿修長,上樓時,會帶動關(guān)節(jié)處的布料,褶起皺印,踏直后又會恢復(fù)原狀。 他的肩很寬,走路和上樓的時候,手臂會自然擺動,整個人挺拔到會給人一種如松柏之姿。 規(guī)整又好看,像被精心修剪過般。 似乎察覺她沒有跟上來,阮斯然停下腳步,站在中間樓梯的拐角平層,身后是寬大的玻璃窗。 下午四點多的夕陽,從窗口玻璃投射到他身上,給他罩了一層瑰麗的暖色調(diào)光線。 他背光,面向自己,夕陽太過炫目,趙唯一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站在光里,四周一片光暈,恍若真正從天而降的神明。 是高高在上、毫無情緒恍如木菩薩的神明的剪影。 而不是她那個會抱自己、會說“女朋友”的鮮活阮斯然。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 看她反應(yīng)有些奇怪,阮斯然不自覺地向下了幾層階梯:“你怎么了?” 趙唯一搖搖頭,恍惚地說了一句:“沒事?!?/br> 還是覺得這樣的阮斯然有點陌生,說不清什么感覺,就是剛剛那個瞬間,她好像被某種情緒襲擊了。 阮斯然快步下樓,走到她面前,去打量她。 發(fā)現(xiàn)她神情不太對,似乎還沒徹底回神。 “怎么了?”阮斯然垂眸認(rèn)真地看著她,語氣里有了些不同往日的急切。 很淡、淡到很難察覺。 趙唯一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仰頭去看他,眉目昭然、面容英俊。 側(cè)臉被夕陽光線照得很亮,側(cè)臉輪廓有所虛幻,那雙劍眉星目的眸,多了點情緒,眼里是自己的縮影。 他在看著自己。 他的眼里此時只有自己。 阮斯然見她幾乎沒什么反應(yīng),下意識地蹲下身,去檢查她的小腿。 皺著眉,盯著她傷口位置,“是傷口沒恢復(fù)好?” 趙唯一突然笑了,她垂頭,看著蹲著的少年,拍了下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 “阮斯然?!?/br> 阮斯然仰頭,回視。 只見她,慢慢彎腰,頭低到在他上方咫尺之間的距離才停下。 她整個人被鍍了一成橙色光線,阮斯然能看到她臉上的細(xì)小絨毛,和卷翹的眼睫。 呼吸不自覺慢了下來。 她說:“阮斯然,你怕不怕被人愛?!?/br> 第19章 心動第十九天 “怕” 你明明心動x19 * · 她說:“阮斯然, 你怕不怕被人愛?!?/br> 仿佛一聲老舊火車的鳴笛,伴隨著哐當(dāng)哐當(dāng)列車快速飛馳的聲音,讓他訇然立在原地。 阮斯然抬眸專注地看她。 澄亮的眼眸在光線照射下映出棕褐色的眼瞳, 她說得認(rèn)真又突兀。 「你怕不怕被愛?!?/br> 阮斯然腦海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一句話: 「人類進化了這么多年, 也只是被愛著就會感到開心的小動物而已?!?/br> 所以怕不拍被人愛這個問題, 本身就只有一個答案。 眾人不是怕被人愛,眾人怕的是,那個人無法從始至終的愛自己。 所以在選擇愛與不愛時,才會猶豫、才會考量、才會克制。 就像現(xiàn)在他的一樣。 如同飛蛾撲火。 他是飛蛾, 卻不敢奮不顧身地?fù)湎蛩@把烈火。 他看著她的亮得驚人的眸子, 聲音很輕, 輕得不同于往日清冽的冰冷,更像深秋岌岌枯敗的萎枝。 帶著明知枯萎的宿命般倉惶,和不敢迎來冬季的垂死掙扎。 他說:“怕?!?/br> · 趙唯一沒想到會得到他如此坦率的回答, 目光一寸一寸地掃視著他。 他半屈著身體,仰頭和自己對視, 上身挺直, 背光的原因, 他的五官和發(fā)梢輪廓都有一層淡淡的光,反而眉眼因此模糊了一些,襯得那雙清泠泠的眼,多了許多復(fù)雜的情緒。 聽到自己的話,他有剎那的怔然,然后眉骨上抬了幾分, 湛黑的眼珠輕微轉(zhuǎn)動,趙唯一感覺到他在很認(rèn)真地看自己。 以至于眼珠都有了微小角度都偏差。 這樣的他,多了對塵世的好奇, 讓趙唯一覺得,他的靈魂都鮮活了幾度。 其實并不是突然問到這個問題,窩在房間畫畫的時候,就有了疑惑。 一筆一筆描摹他的時候,那種給人的疏離和無欲無求,讓趙唯一認(rèn)為,他太過不動聲色不問世事了,以至于這個人把自己變成了高懸的神明。 可只做神明,會不會很辛苦。 神明又會不會渴望有所愛。 趙唯一俯視著他,眼里純粹又帶了憐惜,手輕輕抬起,放在他右額角的眉骨處,壓著濃黑的劍眉,指腹感知到了獨屬毛發(fā)的粗糲。 這個舉動讓阮斯然猛地驚醒,如同做了一個夢,意外泄露了自己的情緒。 他伸手握住她細(xì)白的手腕,緩緩起身,眉眼低垂,不去看趙唯一,聲音冷淡又疏離地提醒她: “腿沒事的話,就走吧?!?/br> 猶如春夢一覺,醒來煙消云散。 趙唯一看著他的后背,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小聲地說了一句: “原來永遠(yuǎn)穩(wěn)cao勝券的人,也會害怕?!?/br> 阮斯然正在拾階而上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 · 檔案室的大門樣式有些老舊,看得出來平日來這里的人不多,鎖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 阮斯然開鎖的時候,眉頭輕皺。 趙唯一知道他有潔癖,不喜歡沾這些,在他開完后,把紙巾遞了過去。 阮斯然垂眼,看到紙巾覆上的修長指節(jié),繞過她的指節(jié),捏住一角,就拿了過去。 踏步進去的時候,低聲道了句:“謝謝?!?/br> 檔案室室內(nèi)昏暗,左邊墻面有幾個通風(fēng)口,扇葉時不時轉(zhuǎn)動,把通過窗口的夕陽切割成轉(zhuǎn)動的光塊,投映到擺放齊列的層層書架上。 室內(nèi)有一股空氣長久不流通的沉腐氣息,而且位置的原因,即使有幾個通風(fēng)口,仍舊是昏暗的。 阮斯然打開燈,室內(nèi)瞬間一排亮光。 他看著趙唯一:“有你mama的具體信息,或者要查什么嗎?學(xué)校檔案室因為是紙質(zhì)記錄,每四年會整理記錄一次,檔案室只收錄優(yōu)秀學(xué)生的作品,雖然也會附帶一些個別信息,但完整的可能還是教務(wù)處系統(tǒng)?!?/br> 趙唯一點點頭,把mama的信息報了一遍,兩個人久開始圍繞年限和建筑系查找。 檔案室的設(shè)置和圖書館有點類似,是按照年份和學(xué)院編碼存檔的,在學(xué)院那一排又回按照姓氏字母排序,方便查找歸還。 每一屆的專業(yè)優(yōu)秀生久那么幾個,建筑系和其他系別混在一起,兩個人在一個書架前分開找。 趙唯一率先看到了建筑系的前綴,又根據(jù)字母,發(fā)現(xiàn)“z”字張姓在最上一層,她墊腳試了試,發(fā)現(xiàn)還是夠不到。 轉(zhuǎn)而在書架的橫面扒著,探出個腦袋,對著正在認(rèn)真查找的少年說: “喂,我找到了,過來幫幫我。” 阮斯然動作停住,看了他一眼,然后慌亂轉(zhuǎn)頭,從另一側(cè)繞過來了。 趙唯一站到書架前,墊腳往上指了下:“看見了嗎?就是那個張朵頤,我mama的名字?!?/br> 阮斯然輕“嗯”一聲,抬起胳膊就去拿。 他很高,高到幾乎不用墊腳。一抬手就把自己墊腳都夠不到的文件拿到了。 阮斯然把文件夾遞了過去,是個厚厚的一冊,遠(yuǎn)比其他人要厚上許多,趙唯一接過的時候沒料到,不小心沉了一下,書冊和身體都往下。 阮斯然手疾眼快,托了一把,手不小心覆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