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田二貴何去何從
能忽悠著跑回城里就算很好了,到底能躲幾天過安穩(wěn)日子,誰心里都沒底。 田來男這頓晚飯沒吃下幾口,又掉了幾滴淚,最后干脆把臉一抹,豁出去了。 “我去跟師傅學(xué)手藝……” 人啊,總是要被逼到絕處才爆發(fā)生命力。越是覺著前路黑暗,越是要去拼命掙扎一下,咬牙多學(xué)點什么護(hù)身。 田來弟拾掇了碗筷就去練散打,原先是盡可能安靜的在逼仄的后院折騰折騰,今兒放開了,跑去武訓(xùn)小學(xué)門崗跟看門大爺商量了一番,回家拽著田陽聰一起,把訓(xùn)練場地轉(zhuǎn)戰(zhàn)到小學(xué)cao場上了。 前路茫茫,憋在家里擔(dān)憂彷徨毫無用處,兩個小丫頭在昏暗的cao場上奔跑流汗,伸拳出腿,“嘿哈”有聲…… 一場酣暢淋漓的體育運動,是最好療效的解愁丸。 接田來男的時候,田大妮兒也是一改愁容,遞給田來弟一張五元錢,表情興奮自得。 “今兒晚上來了個燙頭的顧客,汪師傅只在旁邊看著,全叫我給上的卷兒,顧客很滿意,汪師傅給我的獎勵?!?/br> 雖然僅僅是五元錢,田來男之前在小學(xué)門口擺攤兒時就掙到過比五元錢更多的盈利,但這次意義不同。 之前可是說好的不給工資,跟田來弟去裁縫店做學(xué)徒的待遇一樣。 把剛得的五元錢獎勵交給田來弟收著貼補(bǔ)家用,無形中也是在給二姑娘壓力??! 果然,田來弟沉默了一路,睡覺前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自信心,她宣布:“我想好了,就學(xué)這一個月的裁剪,我只把縫紉機(jī)蹬熟,鎖邊壓腳拼接這些基礎(chǔ)活兒學(xué)會就行,陽聰下個月的學(xué)費收上來,我就去外面進(jìn)貨,把服裝店開起來?!?/br> 像田來男這樣,需要長時間做學(xué)徒,一點一點兒學(xué)本事,她心慌,她不愿意。 大概,也確實沒那么真心熱愛裁剪事業(yè)。 田來弟愛的,如果只是美麗的衣裳,只是通過售賣衣裳掙錢,那么,像她所說的,只學(xué)那些東西,確實就夠了。 田陽聰之前給畫的大餅,要學(xué)裁剪,學(xué)繪畫,學(xué)服裝設(shè)計,理想很美好,距離太遙遠(yuǎn)。 田二貴的回歸,更讓田來弟有了緊迫感。她想獨立生活,想徹底擺脫父母的陰影籠罩,想盡早有本事,想有錢,有多多的錢。 唯有暴富,可以解憂。 “好。”田陽聰重重的點頭,保證,“我一定把錢抓緊,給二姐把進(jìn)貨的資金籌備足,其他人鬧下天來,也休想拿走我們的一分一毫?!?/br> 田來男吁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她始終是糾結(jié)的,覺得應(yīng)該孝順父母,告訴田二貴自家掙了錢多驕傲啊。 可是她也知道,田二貴不可能允許她們姊妹自己拿著錢花的。 她不能拽meimei們的后腿。 她也想繼續(xù)過現(xiàn)在的日子,沒人打罵自由自在吃喝不愁還能學(xué)習(xí)自己喜歡的東西…… 姊妹三個這一夜睡不安穩(wěn),老宅兒那邊的燈也亮到了半夜,田二貴腳步沉重從老宅兒出來,腦袋里面都是暈暈的。 他那三個閨女,真就這么能耐了?膽子大的能上天? 可要不是真的,今天是親眼見到的三妮兒會講課,在家輔導(dǎo)學(xué)生…… 原先可真是對三妮兒沒印象,臟兮兮木呆呆從不往他跟前湊,從出生就注定要躲躲藏藏的,怕叫外人知道偷生了個多頭兒,敢哭出聲來都得拿手捂嘴。 后來還是被鎮(zhèn)上計生辦知道了,要交罰款,還一定要逼著老婆結(jié)扎以絕后患,夫妻二人便連夜脫逃,再以后有時過年回來一兩天,再急急離開。 貌似……從沒聽三妮兒喊過一聲“爸爸”。 今天見面,也沒聽到。 “翅膀硬了哩!”田二貴推開自家院門,看著空空蕩蕩黑咕隆咚的院子,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啥滋味兒。 爹娘囑咐的,要他好好教育教育那三個不孝女,別在外面做出啥傷風(fēng)敗俗的事兒來。 他是真不想這么麻煩,原本就請了幾天假,來回坐車費時費錢,把工地丟給老婆一個女人看著,實在不放心,哪里愿意再跟三個丫頭費心思? 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誰都別打攪他,不好嗎? 在大城市呆的時間長了,真心不愿意回來,到處都是臟兮兮的,任誰一張嘴都是滿口鄉(xiāng)茬子味兒,還特么的狂氣,跟田二貴說話都帶點兒趾高氣昂,他們有兒子嘛,田二貴夫妻在外面躲了這么幾年,愣是還沒生出個帶把兒的! 偏偏任誰見了第一句話都這么問:“生了沒?” 偏偏還就得回答:“沒有?!?/br> 哭死! 田二貴都不愿意搭理田家村的任何一個人,包括他的爹娘跟親兄弟。 看他的眼神兒,可憐,鄙視…… 真夠了! 永遠(yuǎn)也不要回來才好。 他爹說的話也有道理,反正老田家是不缺孫子的,你田二貴缺兒子就缺吧,以后指望侄子給你打靈幡摔盆就好了,到了這個年紀(jì),還生不出兒子來,徹底放棄,回家吧。 回家,好好管教你的閨女們,攏在家里。 沒跟長輩打招呼,就敢姊妹仨跑到城里住下,做買賣去了,你當(dāng)?shù)谋仨毠埽〈┐鞯母曜右粯?,二妮兒還燙了一頭卷兒,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還打罵老人跟堂兄弟…… 田二貴只計劃在家待一天,明兒必須進(jìn)城把仨閨女找出來,該教訓(xùn)教訓(xùn),收拾服帖了,后天回去。 至于以后要不要回來,田二貴還沒想好。 若是三個閨女真的有本事在城里安置下,他們夫妻以后不用在田家村族親們的眼光下過日子,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必須承認(rèn),田二貴這一晚想的有點多…… 田老太太很長時間沒采取任何行動,其實早就幫兒子把仨孫女的底細(xì)打探過了,人家指點兒子,直接找田浩生問地址。 原先田家人也是旁敲側(cè)擊問過的,田浩生早得了囑咐,推脫自己在城里轉(zhuǎn)迷糊了,只記得是在老街上,人多的很,租了兩間小房子,還不知道是不是接著做買賣,做啥買賣。 可那些打聽的都是跟姊妹三個有過吵鬧的長輩,這次是三姊妹的親爹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