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正拼命“逃亡”的慕云漪忽然感覺到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雙肩,再無法動彈。 “不……” …… …… “主子?” “主子快醒醒!” 慕云漪睜開眼,看到碧瀅和落霜正眉頭緊鎖地圍在床邊,盯著自己。 見主子終于醒來,兩個丫頭終于松了口氣,碧瀅更是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可把奴婢嚇壞了,平日主子從不賴床的,怎得今兒個如何都叫不醒呢?!?/br> 慕云漪瞪大了眼睛看著碧瀅和落霜二人,始終沒有說話,腦海里一片混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剛才見到的那條無盡的路、黑色的湖,還有那個背影又去了何處? 落霜見慕云漪這般驚魂未定的模樣,拿出帕子為她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珠,“主子怕是做了噩夢吧。” “噩夢?”慕云漪伸出手去抓住洛霜的手,溫暖而真實,再看看這四周,確實是在自己公主府的臥房內室沒錯,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你們可聽到一直有人在喊‘你的時間到了’?” 碧瀅還未開口,內室簾子外恰巧傳來聲音,“二位姑娘,公主可醒了嗎?時候不早了,再不梳妝吉時就到了!” “主子醒了,您稍等,我們這就伺候公主起來?!闭f罷,碧瀅回過頭來問慕云漪:“主子,您說聽到的聲音便是這個吧?” 慕云漪望著簾子外的人影問道:“那是誰?” “是宮里來的章嬤嬤呀!” “嬤嬤?” “對呀,宮里指了章嬤嬤來為公主盤頭戴冠,還有另外兩個嬤嬤一同為公主上妝,昨兒她們就住進咱們府里了,主子,您怎么睡了一覺人都糊涂了呢!”碧瀅伸手想去探探主子的額頭。 而慕云漪卻抓住了碧瀅的手,問她:“今兒什么日子?” “九月初二,這大喜的日子不是一早就定好的嘛?” 原本剛有些“回魂”的慕云漪,聽到“大婚”兩字,徹底想起了一切,于是再次陷入了迷亂與懷疑之中。 明明自己已經經歷過一次九月初二,梳妝、盤發(fā)、上轎、接親,甚至還在蘇家跨了火盆和馬鞍,之后自己去了萬空山、見到了慕修,還有云鐸、孟漓和無庸先生……再后來自己失去了意識,去了一個被黑暗包裹的地方,她認定那就是黃泉之路,可怎么一睜眼,自己又在公主府、又要成婚? “這是我第一次大婚嗎?”慕云漪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碧瀅鄭重地看著慕云漪:“當然不是?!?/br> “什么?”慕云漪目光緊緊地落在碧瀅雙眼上,仿佛在等待一個揭開眼前這不真實的引子。 見慕云漪這般嚴肅,碧瀅噗嗤的笑出了聲,旁邊落霜則睨了她一眼,轉而對慕云漪道:“主子,碧瀅又同您說笑呢,她是說當初您與太子聯(lián)姻成婚算是第一次,所以這是第二次?!?/br> “哎呀,奴婢這不是看主子似乎對今兒的大婚有些緊張,想緩和一下氣氛嘛,主子才不會怪我呢!” 落霜笑著搖了搖頭,又對慕云漪道:“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罷,已是寅時三刻了?!?/br> 九月初二,寅時三刻……莫非之前重重皆是一場夢?可那些太過真實了,真實到她懷疑眼前的一切才是假的。 慕云漪沒再多言,默默地由碧瀅落霜二人伺候起身,她心中仍舊有無數(shù)的疑惑與懷疑,既然眼前找不出答案,那便起來去外頭找證據(jù)。 穿上中衣之后走出內室,慕云漪看到鳳褂霞帔與擺尾婚袍皆掛在架子上,上前觸摸一番,發(fā)覺的確是尚未穿過的新衣。 坐在鏡前,慕云漪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湊近銅鏡,看著自己的額頭,眉心沒有血漬、也沒有心傷,只有一道幾乎已經難以察覺的疤痕,那是當初殺掉鬼道殷璣之時,他在自己眉間留下的。 沉思之間,嬤嬤們已經開始為她上妝、盤發(fā),她透過鏡子看著嬤嬤們,愈發(fā)覺得不對;這三個嬤嬤為自己盤發(fā)、上妝的樣式根本和她所“經歷”過的大婚一模一樣,如果那只是一場夢,自己難道有先知的能力不成? “嬤嬤們,昨夜睡得可好?” 領頭的章嬤嬤笑著道:“托公主的福氣,奴婢睡得極好,宮中人都說這公主府的地氣兒極好,果真不一般呢,奴婢一覺睡到今早,夢都沒有?!?/br> “那便好?!蹦皆其羧粲兴嫉仉S便應了一句,看樣子嬤嬤這里也是沒什么證據(jù)了。 “漪漪jiejie!子檐來看你啦!” 這時,門外傳來子檐的聲音,但子檐在院子里面被婢女們攔?。骸靶」恿舨剑髡诶锩嫔蠆y,男賓不宜入內,奴婢帶小公子去前廳玩可好?待會兒公主出來您便能看到了?!?/br> “等等!”慕云漪一聽,連忙叫住門口的子檐,她正愁不知道如何“求證”,子檐來了,慕云漪又怎會放過他? 于是慕云漪對門外吩咐道:“子檐還小,且算是我娘家的人,算不得外賓,讓他進來吧!” 公主府上的人都知道公主格外疼愛這個子檐小公子,所以慕云漪這會子執(zhí)意讓他進屋來,旁人也沒說什么,左右還是個孩童,便無須顧那么多禮儀了。 “漪漪jiejie!” 第466章 孟漓的悄悄話 被“放”進屋里來的子檐歡歡喜喜地跑進來,但在經過鳳冠霞帔時放滿了腳步,十分謹慎,生怕碰掉了似的。 慕云漪的“記憶”里,子檐應當是在大婚之前被先送去了鎮(zhèn)國公府,她這一日壓根不該在公主府見到他,而這一回子檐卻仍在公主府,這顯然與夢境是有出入的。 “來,到jiejie這兒來?!蹦皆其舫辛苏惺?。 “嗯嗯!”子檐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著嬤嬤們將慕云漪長長的頭發(fā)一圈一圈的盤起來。 慕云漪裝作不經意地問起子檐:“子檐怎得這么早便起來了?” “子檐今日本想著早點起來,直接到蘇彥哥哥府里等著jiejie,結果走到一半,聽鄭伯他們說今日的漪漪jiejie會是世間最美的女子,子檐實在等不及便想來看看。” “你之前說起,此次你師祖下山是有重要事情,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師祖說是去見一故人?!?/br> “是何故人?那人可是在萬空山?”慕云漪實在忍不住,追問中直接脫口說出萬空山。 “師祖要做什么事情、去什么地方,向來不會同旁人說的,這回待子檐下山也是子檐求了好幾日,jiejie怎得對師祖這回的行蹤如此好奇?” “哦,倒也不是,只是覺得我大婚之日,無庸先生沒來有些可惜罷了?!蹦皆其綦S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原來是為這個,那漪漪jiejie便是多慮了?!?/br> “嗯?” 一旁的落霜接過話來:“主子還不知道,無庸神醫(yī)昨兒就到上陵城了,蘇將軍直接接了人去鎮(zhèn)國公府住下,昨兒咱們府上事情多,奴婢一轉眼就忘記同您講了?!?/br> “對呀對呀,一會到了蘇哥哥家中,子檐便能見到師祖啦!” 慕云漪看著子檐爛漫無邪的笑眼,心中終于信了九成——自己所“經歷”的所有場景不過是一場過分真實的夢境罷了。 至于那最后一成,慕云漪忽然想起孟漓來,自那日子檐來到公主府,孟漓負氣離開就再也沒回來,慕云漪甚至在想,莫非他負氣離開不過是做了一場戲?而他此時此刻身在萬空山? 如此想著,慕云漪問起身邊的人:“孟漓呢,可有回來?” “是誰在念著我了?”不等碧瀅和落霜回復,外頭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內室眾人一同轉過頭去,竟真的是“失蹤”十多日的孟漓,出現(xiàn)在了珠簾后。 雖說孟漓是男賓,但他一向最是放浪形骸的,全府上下早都見怪不怪了,所以他出現(xiàn)在慕云漪的臥房里,大家也沒有太多忌諱。 “孟漓你……”見到孟漓,慕云漪驚得一下子站起了身,身后的梳頭嬤嬤手中的步搖險些扎到她。 孟漓步步走進,打趣著笑道:“怎么,方才還口口聲聲地念叨著我,見到我怎得又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不,不是,你何時回來的?” “這些日子呀,我壓根就沒有出城,一直住在幻闕樓里,反正蘇彥說都掛他名下?!泵侠鞊P了揚眉,繼續(xù)道:“今兒是你與蘇彥大婚,我怎么著也要出現(xiàn)啊,這不,就早早兒趕來了?!?/br> “師父師父!”這時,一旁的子檐竄出來。 在子檐撲到自己身上之前,孟漓側身后退了一步,“小不點,走開,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guī)煾福 ?/br> 雖說仍舊不愿承認他與子檐的師徒關系,但是這一回孟漓的臉上明顯沒有了上一次嫌棄的表情。 這會子,宮中派來的女儐相從外面進來道:“公主,宮里傳來旨意,今日婚儀改為在宮中宣輝殿成禮?!?/br> “怎得忽然改為在宮中?”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慕云漪有些莫名,畢竟在這之前從未聽說自己與蘇彥結婚會在宮中進行,再者,蘇彥到底只是臣子,而慕云漪也是別國的公主,二人的大婚斷然不該有東昭的皇宮內進行之禮。 “回公主的話,欽天監(jiān)和國寺的大師皆算得今日是千載難逢地黃道吉日,皇上便想著不若在今日喜上加喜,成親與新郎官的冊封一道在今日辦了,既然是冊封,便必是要在宮中進行的?!?/br> “原是如此?!蹦皆其糁?,蘇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不必多說,且他將要被冊封為鎮(zhèn)國公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不過是要等到他正式成家之后,這國公爺?shù)拿^落在他身上才顯得更加名正言順。 “可若是進宮,子檐豈非見不到漪漪jiejie成婚了?”子檐在一旁嘟起了嘴。 “小公子且放心,皇上囑咐了,公主府的一應親眷皆跟著接親車隊一同入宮參加婚典?!?/br> “哇,進宮進宮!子檐可以進皇宮了!”子檐歡天喜地地拍著手掌。 趁著子檐在一旁歡呼,孟漓則不動聲色地走到慕云漪身后,俯身低頭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話,隨后便轉身對子檐道:“喂,小不點,別在這吵擾小漪漪了,跟我走?!?/br> 小子檐雙眼一亮,愣愣地看著孟漓,從來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師父,怎得竟主動開口要自己跟著他走? “發(fā)什么愣,快來,我來考考你藥理背的如何,若有一個答不上來,我便逐你出師門!” “師父,是師祖代您收的徒兒,師祖說您不能擅自逐了徒兒的?!?/br> “到底誰才是你的師父?你聽誰的?”孟漓揪起子檐的耳朵。 誰知子檐卻是不躲不閃,“我?guī)煾傅耐絻海匀皇锹爭煾傅??!?/br> “這還差不多!”孟漓松開手頗有些得意。 子檐繞到孟漓的面前,仰起頭眨著水汪汪的圓眼睛問道:“那您承認您是子檐的師父,子檐是您的徒弟了?” “我……你……”孟漓一時語塞,心中懊惱怎得就一步步的鉆了這小子的圈套? 這下子不知道怎么說了,孟漓索性逃離現(xiàn)場,而子檐這塊牛皮膏藥怎會放過他?連忙寸步不離地跟出了門去。 隨著這對活寶師徒的離去,內室也重歸安靜。 慕云漪若有所思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被脂粉遮蓋后,就連那淺淺的疤痕都已完全看不出。 孟漓方才的那句悄悄話一直回響在她的耳邊—— “事情了了,莫衍一切都好,你安心?!?/br> 第467章 宣輝殿 孟漓口中說的是莫衍,而不是慕修,看樣子一切都按照孟漓的計劃進行著,慕修消失了,莫衍重生了。 而自己,也會依照原本自己選好的路走下去,忘記慕修,亦不與莫衍相見,從今往后,自己只是蘇彥的妻子、鎮(zhèn)國公府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