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章公公來府上是有何事？”

    “永康侯夫人有禮?！蹦钦鹿辛藗€禮后，直接繞到了永康侯夫人身后，對其余人是看也不看，徑直走到鎮(zhèn)國公夫人姜氏跟前，頷首道：“國公夫人叫奴才好找?！?/br>
    “章公公是特來尋我的？”姜氏問道。

    “可不是么，奴才先去了夫人府上，下人們說您來了永康侯府，這不奴才又緊趕著來了?！?/br>
    “這般著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急事？”姜氏靠近章公公問道。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只是急急叫奴才出宮來尋您，您跟奴才即刻進(jìn)宮吧?！?/br>
    “好，那我這便隨章公公入宮?！闭f著，姜氏對永康侯夫人道：“多謝永康侯夫人的邀請，只是皇后娘娘召見，我這便失禮了，來日再請夫人到我府上一聚，補(bǔ)上今兒的茶?！?/br>
    “國公夫人這是哪里的話，咱們姐妹間切莫這么客氣，今兒的茶點(diǎn)你沒嘗到，我一會就叫人打包了送到你府上去?！闭f罷，永康侯夫人正欲親自送章公公和姜氏離開。

    “夫人留步，席上還有客人，便不要同我客氣了?！苯蠑[了擺手，轉(zhuǎn)身隨章公公離去。

    二人離去之后，席面上剩下的人面上都是意興闌珊，尤其是那御史夫人，更是悻悻然坐下，不再開口。

    雖然章公公沒有名言皇后娘娘所為何事，但皇后娘娘身邊的章公公親自來請人，又見他畢恭畢敬，便可知比不是什么壞事，何況鎮(zhèn)國公夫人姜氏和皇后娘娘是自小一同長大的閨中密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御史夫人想到這里便一陣氣悶嫉妒，原想著如今自己丈夫和兒子在朝中都很爭氣，怎么也比姜氏那寡婦強(qiáng)了百倍，如今來看，是自己癡心膨脹了，姜氏到底是不可隨意比肩的。

    第160章 葉陽皇后的擔(dān)憂

    姜氏隨章公公來到葉陽皇后所居的鳳鳴宮，宮中的嬤嬤見姜氏到來，立刻上前將她請進(jìn)去：“國公夫人進(jìn)去吧，娘娘正在里頭等您呢?！?/br>
    來到正殿，見皇后正坐在正椅上撥弄著指甲愣神，見姜氏來了眼睛才亮了起來，“你可來了。”

    “皇后娘娘?！苯隙酥Y數(shù)下跪請安。

    葉陽皇后起身將姜氏扶起，“走，我們里面說話?！闭f著便拉著她來到了側(cè)殿。

    二人坐在軟榻上，此時身邊沒了其他的宮婢，姜氏才不那般拘束恪禮，“什么火燒眉毛的事情，這般急匆匆叫我進(jìn)宮來？”

    “原本是派人去尋你，結(jié)果聽講你去永康侯府赴宴，我還不知那起子后院婦人揣著什么心思么，即刻便叫章永祿親自去永康侯府尋你了。”說著，葉陽皇后頗有些得意地問道：“怎么樣，我的人去的還及時吧？”

    “其實(shí)也不必這般的?！苯闲Φ钠届o。

    “哎，枉我巴巴兒的去替某人解圍撐腰，結(jié)果呢某人并不領(lǐng)情。”皇后甩了甩袖子，向后依靠佯裝氣惱。

    姜氏笑著拉住她的手：“我的好皇后，知道你事事為我著想，我自是感動的，只是你護(hù)得了我一次，卻不能次次護(hù)著我?！?/br>
    葉陽皇后也將另一只手覆在姜氏的手上：“那又有何不可，今后她們但凡起了壞心思，你只管叫人通報我一聲便是。”

    “那怎么可以，你身為中宮皇后，外人看著風(fēng)光無限，我卻知道你在后宮之中如履薄冰，要管制宮闈、彈壓嬪妃、管教皇子皇女，更要襄助皇上、安撫命婦和宗室們，樁樁件件已經(jīng)夠你辛苦的了，我這宮外頭的瑣事又怎好麻煩你?”

    “芷菡，你我之間不說麻煩不麻煩的?！比~陽皇后聽得姜氏這一番話更是動容，“我便是明著告訴她們，我偏袒你，只要我為皇后一日，便沒有人能起落鎮(zhèn)國公府?！?/br>
    “是了是了，有皇后娘娘撐腰，誰也不會看輕了我去的?！苯舷肫鸱讲胚M(jìn)來時，皇后出神的樣子，問道：“不說我了，說說你吧，如今有何憂心事？”

    “哎?！比~陽皇后叫姜氏進(jìn)宮來，自是沒有準(zhǔn)備瞞著她的：“是翊兒的婚事?！?/br>
    “太子的儲妃，你和皇上定下了？”姜氏抬眸奇道。

    “是皇上獨(dú)自定下的，而我這個做母后的竟是最后一個知曉的。”皇后言語中透著不甘與怒氣，更多的是無奈。

    “是誰家的女兒？”姜氏見皇后這般，明顯對方的身份她并不滿意，可是太子的婚事關(guān)系國運(yùn)，皇上應(yīng)當(dāng)是深思熟慮了才是。

    “那女子根本不是東昭之人?！?/br>
    “不是東昭之人？那是藩王所出？或是南蒼皇族？”

    葉陽皇后搖了搖頭：“都不是，是西穹之人。”

    “西穹？”

    “你也見過的，西穹順親王之女安和公主。”

    “怎么是她?”姜氏不敢置信，她如何也沒有想到陛下為太子擇了西穹那個公主，她對于那安和公主一向沒有什么好印象，何況她原本根本就是西穹派來的質(zhì)子。

    “哎，陛下此前絲毫不曾與我透露，更沒有跟翊兒提過，直接下了國書，聘娶安和公主為太子妃，如今連轉(zhuǎn)圜余地都沒有?！?/br>
    “那安和公主可是……”姜氏本想說，傳聞那順親王嫡女，出生便克死生母，后來父親失蹤，親弟昏迷……是個十足的不祥之人。

    皇后嘆了口氣：“我又怎會不知世人皆說她是‘天降妖星’？且不說這迷信之事，只說女子出嫁從夫，而她從小長于軍營，必然不是個溫順好拿捏的，之后夫妻情感又怎會和順？何況她曾數(shù)次帶兵出戰(zhàn)，心寄前朝，女子女眼小是不好，可心眼大了更是禁忌吶?！?/br>
    “太子那邊如何說？”

    “起初翊兒知道也是全然不解的，今兒早上愣是忍不住，直接親自去乾元殿找皇上了，誰知出來之后，竟是妥協(xié)了。”

    “陛下如此決定，究竟是何緣由？”姜氏屬實(shí)想不到任何原因，令皇上動了納安和公主為太子妃的念頭。

    “此事……說來話長，要從當(dāng)初我還懷著翊兒的時候講起……”皇后將當(dāng)初順親王慕霆放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事情告訴了姜氏。

    “原是這般，這么說來，陛下是為了還恩?！苯线@才理解為何皇上執(zhí)意如此。

    “是的，陛下曾經(jīng)承諾順親王，將來若有需要，只要不損東昭利益，他都會做到。如今此事，應(yīng)當(dāng)就是順親王的囑托?！彪m說皇上沒有對自己明說，但是他突然下了國書去西穹，定然是與順親王有關(guān)，而陛下又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面對救下自己和太子的恩人，哪怕是西穹之人，他亦不會食言。

    姜氏目光一轉(zhuǎn)，卻有了別的心思：“依我看，以陛下的睿智，恐怕這樁婚事并非只有還恩報德這么簡單?！?/br>
    “你是說……”

    “西穹想來與我東昭為敵，雖說這安和公主是西穹之人，但是她的身份極其微妙，他們順親王府與現(xiàn)如今西穹的主子可是仇恨相對的，再者順親王府看似敗落，須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順親王府的勢力絕不可小覷。”

    “縱然如此，這女子性子過強(qiáng)，甚至帶著目的而來，我還是擔(dān)心翊兒?！?/br>
    “你啊真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她既帶著目的而來，在東昭又是孤身一人，順親王府再有勢力也是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哪怕是裝也要裝的溫良恭順，退一萬步講，若她真的是個不安分的，能立則能廢，還怕她一個異族女子在咱們東昭的后宮里翻出什么花兒來？”

    “是了，我這是關(guān)心則亂?！被屎竺奸g登時撥云見月，“待她入了宮，同時給翊兒擇幾個家世不俗的側(cè)妃，有的鬧了，再者我瞧著翊兒也不會與她舉案齊眉，避子湯藥也讓人備好，沒有孩子，她便沒有籌碼?！?/br>
    “正是這個理兒，咱們翊兒可是陛下從小親自教導(dǎo)出來的太子，陛下總不會害他的，你便不要擔(dān)心了，就等著喝那兒媳的茶吧?！?/br>
    第161章 祖孫秘話

    順親王妃料想的沒有錯，接下來的數(shù)日里，小皇帝和太后想方設(shè)法的拖延時間，找借口不見使臣。

    然而東昭派來的使臣卻也不是吃素的，鴻臚寺卿聞柯，那是東昭出了名的“三寸不爛之舌”，圓滑世故又不失大國風(fēng)范，有勇有謀，凡他出使別國外交之事無往而不利。東昭皇帝此次派了他來遞交國書，也是擺明了態(tài)度。

    西穹的小皇帝不召見，他便每天主動求見，婉拒數(shù)次他依舊不慍不火，接著求見，皇帝推脫得了一次兩次，卻不能次次不給他面子，畢竟是東昭使臣，于是只好召他上殿。

    到了大殿之上，慕云漪和太皇太后提早安排好的人這時就派上了用場。聞柯大人再次獻(xiàn)上國書，小皇帝向朝臣中使了使眼色，便有人出來反對。豈料三五個官員反對之后，余下站出來的人竟紛紛啟奏贊同兩國結(jié)親，擺出了各種利害關(guān)系表明安和公主是和親的最佳人選。

    正在小皇帝危難之際，太皇太后又傳來一道懿旨。他想起這些日子太皇太后三番五次表明不同意慕云漪遠(yuǎn)嫁東昭，此刻定是頒了懿旨表明立場，力壓眾議，畢竟慕云漪是在太皇太后膝下長大的，所以此事上她的話是有分量的。

    “安和公主自小長于皇祖母膝下，此事皇祖母最有發(fā)言權(quán)，不若聽聽皇祖母有何旨意。”小皇帝稍許安心下來，讓身邊的太監(jiān)宣讀太皇太后之懿旨。

    然而讀到一半，他才發(fā)現(xiàn)，懿旨內(nèi)容并非他所想反對和親，恰恰相反，太后之意竟是為了西穹與東昭修得共好，此門親事乃兩國之幸，感念東昭之誠意，更是贊許了和親之事。

    小皇帝想要阻攔，卻為時已晚，懿旨已經(jīng)宣讀出來，原本就贊成此事的朝臣們便更有了底氣，那使臣聞柯亦順勢而為，拜謝西穹的皇上和太皇太后。

    這下子小皇帝徹底愣住了，心中暗恨：該死，這老太婆竟在大殿之上將了朕一軍！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這些日子以來所表露的“反對”都是裝出來的！

    然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是沒有回頭路了，只得當(dāng)場答應(yīng)安和公主和親東昭，嫁給東昭太子?xùn)|陵翊為正妃。

    至此，僵持了半個多月的和親之中終于有了結(jié)果，聞柯也功成歸國，同時東昭的皇帝擇選接引使和儀仗前往西穹接回安和公主。

    前幾日為了避人耳目，自東昭使臣來西穹之后，慕云漪都沒有再進(jìn)宮，如今事情塵埃落定，她才又進(jìn)宮，來到了太皇太后的懿安宮。

    “皇祖母……”慕云漪朝太皇太后撲了過去。

    太皇太后見慕云漪過來，也立刻朝她伸出了雙手：“我的漪兒，我的好孩子……”

    婢女嬤嬤們見這般情景，皆自覺的退出去關(guān)上了門，房內(nèi)只留下祖孫二人。

    慕云漪跪坐在太皇太后的膝下，依偎在她的腿上，二人就這樣默默了許久。

    太皇太后撫摸著孫女絲般柔滑的長發(fā)，緩緩開口道：“再過些日子，東昭便要來人將你接走了，我們祖孫二人相見便更是困難了?！闭f起遠(yuǎn)嫁，太皇太后又是眼淚婆娑，“也不知我這般決定對不對，我的漪兒去了東昭，孤苦無依可怎么辦啊?！?/br>
    “皇祖母，這是父王的意思，亦是孫女的意思，您放心，在東昭我必會護(hù)好自己，也會護(hù)好云鐸。”

    “哎，當(dāng)初便是為了我這條命，你父王才將皇位拱手讓人，如今我兒下落不明，我這老婆子被困在宮里，也不能為他做些什么，唯一這一次能做的卻是把你推走，將你遠(yuǎn)嫁東昭，我這心里頭……”

    “皇祖母切莫難過，那東昭到底不是蠻荒之地，孫女過去是做太子妃的，錦衣玉食自不必說，再者還有和親公主的身份，他們不敢對孫女怎么樣的?！?/br>
    “你這妮子慣會哄我，心里不是跟明鏡兒似的？太子妃瞧著富貴榮華，可是后宮的明爭暗斗從來不斷，你堂堂公主本該被尚一駙馬，夫妻和美、后院簡單的過一輩子，可一朝嫁給太子，他便定會有側(cè)妃佳麗無數(shù)，我怎能讓我的漪兒受等委屈……”

    “皇祖母，無論如何我都是皇上親封的太子正妃，我只宵做好太子妃的本分便好，至于情愛之事……自古皇家多無情，孫女沒想著要與太子恩愛一世，便不會有傷心?！蹦皆其舻哪抗庥幸凰查g的黯淡，慕修死后，自己此生都不會再生情愛。

    “還有你那婆婆葉陽皇后，聽聞東昭后宮多年來，無論妾妃還是皇子皇女皆被她治的是服服帖帖，從沒有人敢拔尖冒頭，足見此人絕不是好相與的，你嫁過去之后，她必是要給你立規(guī)矩的……”太皇太后對那葉陽皇后早有耳聞，想到那樣有手腕的深宮女人如今就要成為孫女的婆婆，她更是一籌莫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左右這些年來孫女也習(xí)慣了看人臉色，奚太后還是葉陽皇后，還不都是一樣?！蹦皆其魣?zhí)起皇祖母的手，“只是孫女不放心您和姨母。”

    “傻孩子，便是因?yàn)槟慵奕チ藮|昭，他們盼著我長命百歲才是，但凡我有任何不測，你便沒了牽絆，那他們便沒有了制約你的籌碼，至于順親王府上，你放心，祖母這老骨頭在一天，便會護(hù)著他們一日，若祖母有一天不在了，你姨母便更加安全了，因?yàn)樗悄阍谖黢肺ㄒ坏娜觞c(diǎn)了?！?/br>
    “皇祖母，您說什么呢，您定會長命百歲……”慕云漪在外頭如何冷酷狠辣，在太皇太后面向卻永遠(yuǎn)是小時候那般模樣。

    太皇太后也像從前一樣，輕撫著慕云漪的后背，忽而想到了旁的事：“漪兒，你這次回來，帶在身邊的貼身丫頭除了碧瀅，另一個看著眼生，是誰？”

    “當(dāng)初我去東昭，除了碧瀅，慕凌派來的人都非我府中之人，現(xiàn)如今跟在我身邊這個丫頭是東昭公主府里的，名喚落霜。”

    第162章 和親儀仗

    “公主府里的？那豈非就東昭皇帝手中的人？”太后蹙眉。

    “我那公主府中的人確實(shí)是東昭宮里頭派遣的人，不論是西穹跟去的人還是東昭的新人，都不是自己人，所以孫女不過是把他們當(dāng)做普通婢女仆人罷了，而貼身丫鬟必要再添一個的，不然碧瀅一個總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太后明了：“的確，碧瀅那丫頭再如何周到，一個人伺候你也是萬萬不夠的，那個叫落霜的丫頭，秉性如何？可曾查查來歷？”

    “落霜行事穩(wěn)妥機(jī)敏，想事情也玲瓏通透，卻又不過分要強(qiáng)拔尖兒，孫女瞧著府中一眾婢女里面，落霜是最好的，便提上來做貼身丫鬟了。至于她的身世，孫女留心調(diào)查過，倒是清清白白、簡簡單單，只是畢竟她是東昭宮里出來的人，來歷作假的也并非不可能，緊要的事情孫女還是交給碧瀅，至于落霜則是負(fù)責(zé)一應(yīng)起居之事，這么久以來還真的沒看出什么端倪?！?/br>
    “如此說來這落霜若不是真的沒有旁的心思，那就是太會偽裝了?！崩先思胰允遣环判模骸叭舨蝗?，這次你嫁去東昭，將從前王府里與碧瀅一同照顧你的那個碧桐丫頭帶走吧，如此身邊多一個貼心人，祖母我也就放心了?！?/br>
    “萬萬不可?！蹦皆其舢?dāng)即便拒絕。

    “怎么，她不好嗎？”

    “正因碧桐是個得力的，孫女才不能帶她走，從前姨母身邊的蔣嬤嬤前幾個月去世了，還有一個貼身丫頭又受姨母恩恤，回老家成親去了，如今我若再把碧桐帶走，那姨母身邊就真沒有什么可心的人了?！?/br>
    太后這才體悟慕云漪的心思：“是了，縱然你姨母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我也知道她在王府中的日子也不那么好過，府里頭多少新皇派去的眼線，若沒有自己人就更是舉步維艱了?！?/br>
    “皇祖母，孫女如今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被您寵翻天的孩子了，此去東昭定會好生護(hù)著自己，如何也要留著這條命才能再見到皇祖母呀?！蹦皆其粼俅畏谔侍蟮南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