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有不舒服嗎？”

    “已經(jīng)沒事了，慕修如何？可有消息？”

    “左宸傳來消息，慕修已醒，你可放心?！?/br>
    “左右無事，我今日也進獵苑罷?！蹦皆其羯焓质媪耸娼罟?。

    “你還要去？”蘇彥看著已經(jīng)穿好狩獵裝的慕云漪。

    “為什么不去？那衛(wèi)懸的出現(xiàn)不過是個意外，現(xiàn)在他總不會出現(xiàn)了?！?/br>
    “可是你中的毒……”

    慕云漪原本沒想在蘇彥面前提及中毒之事，雖說衛(wèi)懸埋伏自己是真，但這毒倒未必是他所下，而且唯一中毒的契機便是進入獵苑前喝的那一杯酒，不論這下毒之人是與衛(wèi)懸串通，或是有別人想要暗害自己，湊巧中了毒又撞上了衛(wèi)懸，此人極有可能是東昭人。

    在真相未明之前，慕云漪只想自己調(diào)查，蘇彥畢竟是東昭人，若牽扯進來，立場實在尷尬，故而慕云漪不欲在蘇彥面前明言此事，便道：“這兩天我的食飲都格外小心，不會再中毒了?！?/br>
    蘇彥也早就將這中毒之事背后的利害關(guān)聯(lián)想的清清楚楚，不論想害慕云漪的是誰，他都一定要揪出來，只是當天自己并不在場，加之宴席所用器皿和酒菜，經(jīng)手之人繁多復雜，遂也沒有大肆聲張調(diào)查。

    “也罷，若實在要去，便跟在我身邊。”

    聞言，慕云漪愣了一剎，蘇彥的口吻并不是在與她商量。

    蘇彥卻沒注意到慕云漪微微翻紅的面頰，而是掃視了這營帳一圈，卻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隨即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直接披在了慕云漪身上，“早上還有些冷，你既受傷便披上點，上山來怎得披風也不帶上一件，前日不是獵得一只墨狐嗎，回去做個大氅，入冬正好穿上?！闭f著，蘇彥自然的想要幫慕云漪系好披風。

    慕云漪有些不自在，從蘇彥手中接過系帶，邊低頭將披風系好，邊小聲嘀咕：“那墨狐是我要送與弟弟的?！?/br>
    “罷了罷了，我今日再獵一只送你便是?！?/br>
    說著，蘇彥向外走去，走了幾步見慕云漪不動，“杵在那兒發(fā)什么愣呢？”

    蘇彥的披風寬大，雖然慕云漪較之一般女子已是十分高挑，但是此刻裹在蘇彥的披風里只露出巴掌大的臉，活脫脫一只貓兒。

    見她這般，蘇彥生了逗弄的心：“是要我像前日那樣抱著你走嗎？”

    “蘇彥，你！”

    這時獵苑方向傳來了鑼聲，這一日的圍獵開始了。

    慕云漪走出營帳，繞開蘇彥快步走向獵苑，蘇彥輕笑著跟了上去。

    “你騎這一匹?！钡将C苑門口，蘇彥將一匹馬牽過來交與慕云漪。

    她原本的馬受了傷不能跑了，蘇彥親自為她挑了一匹馬以確保不會有人在馬上動手腳。

    慕云漪明白蘇彥的用意，接過了韁繩翻身上馬，向獵苑內(nèi)騎去。

    蘇彥從侍從手中牽過自己的馬，正要上馬跟上慕云漪，這時左宸來到了他的身邊。

    “將軍?！?/br>
    “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在山下看著那邊的情況嗎？”

    左宸上前對蘇彥附耳說了幾句。

    聞言，蘇彥沉思了半刻，隨后道：“我知道了，你先過去吧。”

    “是，屬下告退。”

    第45章 只想守著他

    蘇彥進入獵苑，快馬加鞭的追上了慕云漪。

    到她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跟我來?！彪S后便向獵苑東邊林密人少的地方騎去。

    慕云漪見蘇彥神情嚴肅，遂也跟了上去。

    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蘇彥才停下了馬。

    “衛(wèi)懸醒了。”

    “真的嗎？我想去那里一趟，我還有事問他，我與他之間總要做個了解。”

    蘇彥點點頭：“我?guī)銇磉@邊，就是方便從小路下山，傍晚前回來自可神不知鬼不覺。只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只怕現(xiàn)在衛(wèi)懸的狀態(tài)未必能記起什么了?！?/br>
    “莫非他失憶了？”

    “可能更糟，先過去再說，跟我來?！?/br>
    二人悄無聲息的從一條隱秘的小路下了山。

    到了山腳的村莊中，按照左宸所說，他們找到了若瑤、衛(wèi)懸等人暫居的莊院。

    院內(nèi)十分安靜，這時有蘇彥的手下迎了出來。

    “慕修在哪里？”慕云漪開口先問。

    “慕公子此刻在若瑤姑娘那邊，孟公子一早出去了，說是缺了一味草藥?！?/br>
    “帶我們過去罷?！?/br>
    來到房門前，蘇彥還是下意識的擋在了慕云漪身前，才推開了門。

    只見不大的房屋內(nèi)，衛(wèi)懸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正與坐在床邊的若瑤說著什么，而慕修則一言不發(fā)的站在一邊。

    見慕云漪和蘇彥到來，若瑤沖他們點了點頭，衛(wèi)懸則只抬頭看了一樣便繼續(xù)與若瑤說話，那神情仿佛從來沒見過這二人一般。

    慕云漪細細端詳，這衛(wèi)懸除了花白的頭發(fā)，其他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人的模樣，眼眸已是清澈無比，甚至從他看向若瑤的目光以及說話的語氣，慕云漪竟覺得這前幾天還嗜血殘暴的“怪物”，此刻像孩童一般。

    她與蘇彥對望了一眼，看樣子蘇彥也是這般想的。

    而站在一旁的慕修，打從蘇彥護著慕云漪進屋開始，便看著慕云漪身上披著的寬大的披風，愣愣的失神。

    這時慕云漪回過身走近慕修：“慕修，你的傷勢如何了?！?/br>
    慕修趕緊斂起情緒，面上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已經(jīng)無事了。”

    “那便好?！?/br>
    “孟漓說，衛(wèi)懸如今，心智停留在了孩童時期，成年之后的記憶皆不復存在了?！蹦叫迣⒚侠焖愿嬷皆其?，起初他很擔心衛(wèi)懸這般會不會是偽裝出來的，但是兩天來，無論如何試探，衛(wèi)懸的行為言語都與孩童無異。

    若瑤這時也開了口：“安和公主，不知我可否與你單獨聊聊？”

    “自然?！?/br>
    “煩勞蘇將軍和慕公子幫我照看一下衛(wèi)懸。”若瑤站起身，與慕云漪向外面走去。

    兩人走到村頭的一刻老槐樹下，坐在了露出地面的粗壯樹根上。

    “如同慕公子所言，衛(wèi)懸如今的心智停留在了十歲那年?！?/br>
    “就是他與你相遇相識的那一年？”來時的路上，蘇彥將若瑤與衛(wèi)懸的過往，以及后來衛(wèi)懸修煉《無妄心經(jīng)》之事全部講給了慕云漪聽，所以慕云漪當即便聯(lián)想到這“十歲”應是兩人初遇的年歲。

    若瑤驚訝于慕云漪的洞悉，但很快便想起應是蘇彥告訴了她，便笑著點點頭，眼底竟有幾分羞澀。

    “關(guān)于衛(wèi)懸，我猜想你應該還有很多疑問，如今他已無法回答你了，我便來替他說吧?！?/br>
    “我深知你們所有南蒼人對西穹的仇恨，這本無可厚非，可是衛(wèi)懸的怨恨針對的似乎是我父親及麾下之人?！?/br>
    “那是因為，順親王慕霆麾下眾多將領(lǐng)都參與了那年的南蒼之戰(zhàn)?！?/br>
    “可當年參戰(zhàn)之人不止只有我父親麾下，而且……衛(wèi)懸所為，已經(jīng)超越了國仇。”

    “公主所言不錯，衛(wèi)懸的怨，不僅是國仇，更是家恨?！?/br>
    “家恨？何來此說？”慕云漪莫名。

    “何來此說？公主可知，那場戰(zhàn)爭中，衛(wèi)懸的家人和村民們?nèi)勘煌罋ⅲ瑹o一人生還?！?/br>
    “你可知殺入衛(wèi)懸所居村落的部隊是何人領(lǐng)兵？”

    “衛(wèi)懸親口對我說，那時攻進兩儀觀的西穹士兵口口聲聲的說道，慕霆將軍下令，任何南蒼之人，不論老幼婦孺，殺無赦?！?/br>
    “不可能！”慕云漪高聲否定，站起身來，堅定的說道：“我父親當初確實有下令，但他是明令將士，絕不可對南蒼百姓動手，若非如此，后來皇帝下令屠城，我父親怎會因抗旨而被撤去統(tǒng)帥之職，中途返回西穹?！?/br>
    “這……這便奇怪了?！比衄幙粗皆其暨@般，心中也開始生疑，事已至此，慕云漪根本沒有必要對她扯謊隱瞞了。

    “或者，這一切根本是有人栽贓嫁禍，你別忘了我剛才說過，當年參戰(zhàn)的，不光是我父親麾下之人。”

    “莫非這其中另有陰謀？”

    “說到兩儀觀，只怕是有人惦記著諸星殿里面的《無妄心經(jīng)》，想要趁亂對其下手吧?！?/br>
    “結(jié)果未曾得手，于是堂而皇之地嫁禍給了你父親？”若瑤順著猜想到。

    “據(jù)我所知，我父親及其所有手下部隊，都不曾去過兩儀觀所在玉鸞山，玉鸞山根本不在我們進攻的路線上，何況玉鸞山一帶地勢復雜，我們又何必自討麻煩？”

    “原來是這般……”若瑤亦是心驚，原來當年的戰(zhàn)爭之中，還有這復雜的陰謀。

    慕云漪暗自嘆息：衛(wèi)懸與若瑤當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原本自己對于殺死父親舊部之人恨之入骨，可如今陰謀浮出水面，才知衛(wèi)懸不過是那幕后之人除掉父親勢力的棋子罷了。

    而那背后之人……呵，強行發(fā)動南蒼之戰(zhàn)一是為自己立威，更是覬覦《無妄心經(jīng)》，最后未曾得手便將一切惡行嫁禍與父親慕霆，這樣的好手段，除了慕凌還有誰？

    “我回去會查清楚當年玉鸞山中出現(xiàn)的部隊究竟是何人。”

    若瑤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時隔這么久，只怕那幕后之人早已掩藏好一切，何況，就算查清楚，一切也都回不來了……”

    “衛(wèi)懸這般，你今后預備如何？”

    “他如今這樣，其實是最好不過了，我會帶他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淡的生活，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情變故，我還能夠守在他身邊，于愿足矣。”

    第46章 私下歸還

    慕云漪看著若瑤，看這個似柔弱，內(nèi)心卻堅毅過人的女子。是了，如今的衛(wèi)懸，心中不再有仇恨和怨念，他的世界唯有若瑤一人，再也沒有什么阻礙橫亙在兩人之間，這如何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她不禁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

    “嗯？公主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我們回去吧?！?/br>
    “公主。”若瑤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慕公子對你的用心當真是不一般呢。”

    “慕修?”

    “是啊，自從他醒來之后便一直守著衛(wèi)懸，他自然不是想保護我們。”若瑤輕輕一笑，“我知道如今他也不是還想對衛(wèi)懸動手，只不過是看著衛(wèi)懸以免再去傷害到你吧?！?/br>
    慕云漪聞言，竟不知該回應什么，慕修他……的確，他為自己付出的一切，早已超過了一名暗衛(wèi)分內(nèi)該做的事情了，如今自己身陷異國，家族敗落，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這是她的命運，是她注定要扛起的責任，但于慕修來說，他本沒必要趟入這渾水，更沒有義務與自己共同面對，何況他本該是那樣自由、恣意的一個人。

    慕云漪幾乎是刻意的不去探知慕修所做一切背后的緣由，她害怕自己沒有辦法承載，亦沒有辦法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