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先后
顧銘一行人在梔子苑附近的街道找到火鍋店,買了包間,并且架好油鍋,點好菜肴,就等吳瀟等三人到來。 這是一個很短的過程,前后也就二十分鐘上下,吳瀟領(lǐng)著兩個美女到了。只不過在吳瀟抵達之前,包間內(nèi)的氣氛尤為壓抑。 木緣沂一直冷著眼盯著顧銘與楊雷,她的目光像春閨怨婦的凝視,讓人很不舒服。 原本顧銘和楊雷都有很多話想和對方聊,卻在木緣沂的幽怨目光下變成了無聲的風(fēng)。 吳瀟一到,包間里一下熱鬧起來,之前宛如身處冰窖的壓抑感全都消失不見。 顧銘每次過年回家都能見到吳瀟,并不覺得他有多大變化,反倒是楊雷睜大眼驚呼道:“瀟瀟,莫非你做過美容?怎么我有點認不出你了?” 相較于遙遠的中學(xué)時代,吳瀟的確有了非常大的變化。他以前身子較瘦,面色總是泛黃,缺少血潤之色,看上去非常粗糙扎眼,縱然不算丑男,但也絕對和“帥”字搭不上邊??涩F(xiàn)在他長rou了,身材變得非常勻稱,兩頰也有了血氣,看上去竟有些養(yǎng)眼,儼然成了年輕的小帥哥。 吳瀟的臉色稍稍僵了僵,旋即會心笑道:“阿雷,你說這話,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還是在諷我。我感覺我并沒有什么變化,可能就身子稍微胖了一點,膚色白了一點。” 楊雷低頭看了看自己越來越黑的手肘子,干笑道:“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吳瀟道:“我什么都沒做啊。在學(xué)校里每天上課,吃飯,玩游戲,睡覺,就變成這樣了?!?/br> 楊雷撓頭,黑溜溜的眼珠子里竟有了一絲忌妒。畢竟以前他們?nèi)值茉谝黄?,他不是最帥的,至少也不是最丑的。但好像現(xiàn)在真的變成他最丑了。 顧銘笑道:“瀟瀟,還有初雨學(xué)姐,石靜學(xué)姐,都別站著,我們坐下邊吃邊聊?!?/br> 曾初雨和石靜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而且她們不再如以往一般清純可人,有了成熟的韻味。她們的穿著打扮都尤為妖嬈艷麗,宛如熟透了的、幾欲裂出鮮美果汁的桃。 她們都含笑點頭,接著一左一右把吳瀟夾在中間,三人就這樣并排著坐下了。 吳瀟道:“阿銘,我這次來找你,原本準備了很多腹稿,想著和你好好聊聊。但我剛才踏進這個包間時,忽然又后悔了?!?/br> 顧銘問:“你想找我聊什么?又為什么后悔?” 吳瀟從兜里摸出香煙,分別遞給楊雷和顧銘。他正要給自己點上煙,卻瞧見左右兩邊都投來仿佛裹帶無窮殺機的目光,手一抖,煙盒和打火機就都掉地上了。 顧銘接過煙,把煙夾耳朵上,卻不抽。 楊雷則是幾乎沒有思考便點上了煙,接著油鍋里的油煙味裹上尼古丁的氣味,整個包間都變得奇怪起來——一共六個人,便有五個人全都面無表情盯著楊雷。 楊雷覺得奇怪,問:“你們盯著我干什么?” 曾初雨道:“在女士面前抽煙,至少先問一下對方介不介意,這是最基本的禮貌?!?/br> 石靜附和道:“就是就是,二手煙的危害可不比你吸煙小。你抽煙傷自己的身子就算了,非得拉著我們一起受傷?” 楊雷立馬把煙頭丟地上,幾腳將之踩息,接著陪笑道:“兩位美女,不好意思,我有點笨,剛才沒想這么多?!彼D了頓,看向顧銘和吳瀟,問:“兄弟,你們同樣是抽煙的人,也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干什么?” 顧銘道:“雷爺,我已經(jīng)戒煙很久了。因為是瀟瀟遞的煙,所以我接過來,但我不會抽。我盯著你,是想勸你也早點把煙戒了?!?/br> 吳瀟則說:“我盯著你,就想知道你會不會被言語攻擊?!?/br> 楊雷苦笑道:“莫非你遞煙過來本身就是陷阱?” 吳瀟悲傷道:“我能說我只想知道,今天當(dāng)著兄弟的面,她們會不會給我這個面子嗎?” 顧銘和楊雷均忍俊不禁。 曾初雨板著臉道:“這不是面不面子的問題,反正你不許抽煙?!?/br> 石靜添油加醋道:“你還得好好解釋一下這盒煙是從哪里來的?!?/br> 兩個美女一開口,吳瀟一下子就變老實了。又是低頭,又是作揖,嘴里還連連認錯。 楊雷看向木緣沂,疑惑道:“美女,那你又盯著我干什么?” 木緣沂道:“他們都盯著你,我以為你臉上有花,所以就跟著看過來了?!?/br> 楊雷問:“那我臉上有花嗎?” 木緣沂道:“花是沒有,但煤炭還是有的。” 楊雷又一次陷入難以啟齒的自卑中。 接下來的餐桌氛圍變得和諧融洽,眾人邊吃邊聊,都挺開心。 期間顧銘和吳瀟一起去了一趟洗手間。 兩個人各蹲一個“雅座”,中間只隔一扇薄薄的墻。 顧銘逮著這個機會直接問:“瀟瀟,曾初雨和石靜是怎么回事?莫非她們真的都是你的女朋友?” 他還記得吳瀟之前說過的話,卻沒再追問“你想找我聊什么,為什么又放棄”這樣的問題。 他估摸猜到,吳瀟遞煙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岔開這個話題。 吳瀟的臉色變得沉重,非常憂郁地說:“這個事情我有點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好像被她們倆平分了?!?/br> 顧銘驚訝道:“什么平分?” 吳瀟道:“差不多就是我變成了她們倆的所有物,一人一半?!?/br> 顧銘鄙夷道:“那你可真幸福?!?/br> 吳瀟否認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感受,所以覺得我幸福?!?/br> 顧銘問:“什么意思?” 吳瀟道:“我說我既喜歡曾初雨,也喜歡石靜,你信嗎?” 顧銘立馬想到風(fēng)雪與韓貞,沉聲道:“我信?!?/br> 吳瀟道:“我喜歡她們,她們也都喜歡我,這種三角關(guān)系本就奇特?zé)o比,最可怕的是,她們還是無話不說的閨蜜。在她們面前,我好像變成沒有腦子的蠢豬了,她們說什么,我就做什么,腦子里完全沒有思考這個概念。而且關(guān)于我的問題,她們居然私了了?。克齻冎苯泳桶盐曳殖蓛砂?,壓根沒問過我的意見!” 顧銘問:“如果她們尊重你的意見,你準備怎么處理你們之間復(fù)雜關(guān)系?” 吳瀟不假思索道:“我當(dāng)然拒絕‘平分’??!我是人,又不是蛋糕,總不能一刀把我劈成兩半吧?!?/br> 顧銘道:“你拒絕被‘平分’,那就必須選一個,你心里有答案嗎?” 吳瀟澀笑著搖頭。 顧銘便說:“既然你心中沒答案,就隨她們?nèi)?,說不定時間久了,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該選誰了。但在這之前我好心勸你一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千萬不要太貪心。我的一個同學(xué)遇到過類似你的情況,他就是起了貪念,最后才追悔莫及?!?/br> 吳瀟道:“萬一我已經(jīng)貪心過了呢?” 顧銘問:“什么意思?” 吳瀟道:“她們兩個的初夜,次夜,以及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好像都是我的……” 他說話時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低弱蚊鳴。 隔了墻,顧銘沒聽清整句話,但還是意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此時此刻,顧銘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欽佩之感。他不知道吳瀟是如何做到這么“偉大”的事情的。 吳瀟道:“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變成了她們的奴隸,她們說東,我就不敢往西。至于最后她們誰要我,或者要不要我,也都是她們說了算。” 顧銘想到了譚紅塵,心中非常釋然——連譚紅塵那種生來就淳樸正直的人,也抗拒不了王樂樂和周芊帶來的誘惑,吳瀟又怎能抵抗曾初雨和石靜? 這世上果然沒有絕對正直的男人,就算有,那也是萬里挑一。 那么顧銘是那個萬里挑一的奇特男人嗎? 他當(dāng)然不是。否則他心中又怎會同時裝下風(fēng)雪與韓貞? 顧銘沉吟道:“你不用為這種事情糾結(jié)或懊惱,雖然你們的關(guān)系復(fù)雜到超過我的理解范疇,但我還是覺得你非常幸福。你簡直可令世上九層以上的男人羨慕,你也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至于結(jié)果如何,交給她們決定就是?!?/br> 吳瀟忽然問:“那你呢?” 顧銘驚訝道:“我的?” 吳瀟道:“韓貞給我打過電話,說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br> 顧銘問:“什么事情?” 吳瀟認真道:“風(fēng)雪在得知自己患了肺癌之后,第一個聯(lián)系的人便是韓貞。她想把你交給韓貞。” 顧銘沉默。 吳瀟繼續(xù)道:“韓貞答應(yīng)了風(fēng)雪的請求。而她答應(yīng)風(fēng)雪的同時,意味著她對你的愛變得更沉重了。除了她的份,還有風(fēng)雪的份?;蛘邚哪撤N意義上說,韓貞既是韓貞,也是風(fēng)雪。我這么說,你懂我的意思嗎?” 顧銘輕嘆道:“瀟瀟,我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你還如此苦口婆心地撮合我和韓貞?!?/br> 吳瀟搖頭道:“我以前幫韓貞,是想給你留一條退路,因為我覺得你和風(fēng)雪不是一個世界人,你們遲早會陌路。可惜我的判斷是錯的,你和風(fēng)雪的感情跨越了長達八年的時光,沒有人會質(zhì)疑你們彼此對對方的愛與疼惜,我也一樣。我雖然經(jīng)常接到韓貞的電話,卻都是朋友之間的簡單問候,多年里,她第一次在電話里提起你,就是昨天?!?/br> 顧銘問:“你的意思是,你早就沒幫她了,你前面說的話,都是理性的肺腑之言?” 吳瀟道:“是的。在我看來,如果風(fēng)雪真的有個萬一,能代替她繼續(xù)愛你的人只有韓貞?!?/br> 顧銘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能替代別人。我替代不了你,韓貞替代不了風(fēng)雪?!?/br> 吳瀟嘆道:“阿銘,看來你還是如往常一樣固執(zhí)啊?!?/br> 顧銘搖頭道:“瀟瀟,你又說錯了。不知從何時起,我也變了,我不再像往常一樣認死理,不知變通。就在昨天,我送韓貞去汽車站,心中的強烈悸動時刻提醒著我,我愛上她了。” 吳瀟居然一點也不驚訝。他溫和笑道:“如韓貞這么執(zhí)著的美少女,就算是一塊鐵她也能用無限柔情將之融化,你愛上她本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br> 顧銘道:“所以我和你一樣,愛上了兩個女孩。” 吳瀟微笑道:“那你之前勸我的話,我就只能全數(shù)奉還給你了。既然你兩個都喜歡,就隨她們?nèi)グ?。?/br> 顧銘搖頭道:“這倒不用?!?/br> 吳瀟道:“莫非你已經(jīng)有打算了?” 顧銘道:“小雪陪我度過了生命中最幸運、最幸福的八年時光,韓貞卻在枯燥與煎熬中守候了我八年。我不知道我更愛誰,誰更愛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喜歡和愛都分先后順序。我先和小雪好,那只要小雪還活著,我就不能和韓貞好。” 吳瀟道:“你說的很對,我也很想相信你的話。可是我聽韓貞說,你們最近時常睡在一起。”——身為女孩子,卻和別人說自己陪不是男朋友的男人睡一起,這種事情也只有韓貞才做得出來。 顧銘的臉色僵住,只好詭辯:“我睡得很老實,并沒有做出格的事情?!?/br> 吳瀟搖頭道:“你們睡一起本身就打亂了你所說的‘先后順序’。” 顧銘不得不承認,他也是非常貪婪的人。 吳瀟道:“你能恪守底線,沒剝光韓貞的衣服,已算了不起,反正換我來肯定忍不住。但是愛就是愛,與先后無關(guān)。如果真的能用先來后到的原則擇偶,那我就不會同時和初雨、石靜糾纏不清了?!?/br> 他們聊到了深層次的感情問題,彼此都有不同的見解。當(dāng)各自的理解有了沖突,便免不了一陣爭論。顧銘和吳瀟都還有話要說,但他們的對話到這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有外力突兀闖入,制止他們繼續(xù)這個話題。 洗手間里就兩個“雅座”,顧銘和吳瀟把它們都占了,并且一蹲就是近二十分鐘,期間有店里顧客想來方便,但沒位子,便只能等著。 現(xiàn)在外面的顧客等得不耐了,終于氣勢洶洶地來敲“雅座門”了。 顧客兇神惡煞大吼道:“你們兩個玩無間道嗎!聊個天還要占著茅坑!拉個屎五分鐘的問題,非得被你們拖到二十分鐘!老子現(xiàn)在忍不住了!再不出來老子就撞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