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手勁
在眾人的注視中,冷冰冰的罐子忽然有了動靜,是很輕微的的蠕動聲,緊接著,它的形狀漸漸產(chǎn)生了變化。罐身在唐見虎的捏動下,竟直接向內(nèi)部凹陷了。僅片刻,它變成了一個扭曲的畸形。而這還未結(jié)束,唐見虎再度將罐子倒過來,換一個角度繼續(xù)捏,捏著捏著,它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唐見虎卻面色不改,只是很隨意地吐出一口氣,順手將手中的罐子丟到茶幾上,端端正正坐回沙發(fā),臉上的微笑更為燦爛,分明帶著嘲諷。他嘲諷在場的所有人,覺得這些人都像眼前的罐子一樣,看著厚實堅硬,其實是外強中干,他只需抬手一捏,便可做到檣櫓灰飛煙滅。 羅不遇被他的舉動驚到了,皺著眉頭拿起桌上的另一罐紅牛,不作思考,拉開罐口聞聞,的確是紅牛的氣味,便張大嘴把里邊的飲料喝個干凈。沉默中,他也學著唐見虎捏罐子??墒?,他的握力明顯不夠,只見他的手懸在空中劇烈顫抖著,指節(jié)都已捏得發(fā)白,但罐子紋絲不動。 末了,羅不遇把罐子往桌子上一磕,同樣是面不改色地說:“嗯,這的確是個紅牛罐子?!?/br> 唐見虎大笑,笑聲中的譏誚之意更為濃厚。他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不疾不徐說道:“你要我們放人,很簡單,先把這個罐子捏變形再說?!?/br> 羅不遇睜大眼,疑惑說道:“就這么簡單?” “當然不是?!碧埔娀褢铱盏氖帜蟪扇诳罩休p輕扭動幾下手腕,淡淡說道:“只要你們之中有人能扳手勁扳過我,我就心悅誠服,直接放人。” 羅不遇笑了,捧著肚皮大笑,笑聲中帶著猖獗,也帶著更濃厚的嘲諷。他指著唐見虎,張口想說話,但自己笑得太厲害,竟有些哽氣,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干脆就捂著肚皮繼續(xù)笑,笑著笑著,眼角似乎都笑出淚了。 除了羅不遇,他后面也有好多人笑了起來,這些人的笑容與羅不遇一樣,都帶有玩味與譏諷之意。好似,他們的眼神都在說:這個被稱作“虎哥”的大哥,竟然是個白癡。 唐見虎瞧出了這些人笑容中的意味,便冷聲道:“你們在笑什么?” 羅不遇笑得直拍茶幾,連續(xù)拍了好多下,感覺手心有些發(fā)疼了,這才勉強止住肚子里的笑蟲,干咳著說道:“沒什么,只是覺得這位‘虎哥’有些傻氣罷了。一個紅牛罐子是吧,你以為老子捏不動,我身后就沒人能捏動了嗎?至于扳手勁,憑你那細胳膊細腿的小身板,就算你每天山珍海味吃撐了,也存不了多少力氣。要不這樣,我隨便找個人來陪你玩,免得你事后說我閑話,欺負了你?!?/br> 唐見虎并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多可笑,相反,他覺得眼前的羅不遇以及他身后那群人才叫無知。扳手勁的確是很簡單的運動,主要看較量雙方的腕力與臂力,但實際上,全身其他部位的肌rou也要運用到,比如下盤的穩(wěn)定,上盤的接氣,幾乎囊括全身機能。俗話說,“誰拳頭大誰說了算”,除開個體之外的關(guān)系網(wǎng),用個體自身的力量來扳手勁來決定誰的拳頭大,這相當合理,并無不妥之處。 且,唐見虎有信心,他覺得自己的力量已經(jīng)遠超常人,非專業(yè)的運動員,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想用這個簡單的辦法勸退這群人。至于今天雙方的矛盾,他也并未完全放下,他打算秋后算賬,找一個更開闊、更方便的地方,把羅不遇這王八羔子狠狠收拾一頓。 于是,他微笑著說:“那你叫人來吧。我先提醒你,紅牛罐子和其他飲料的罐子有些不同,沒有足夠的握力不可能將它捏動。如果你們之中連捏爛罐子的人都找不出來,那我們也不用扳手勁了,你直接帶著你的人走吧?!?/br> 羅不遇嘲諷道:“我當然知道,紅牛罐子是makou鐵做的嘛,就像你那塞了鐵的腦袋一樣,比其他那些鋁金屬罐子要贏得多。不過嘛,就這么一塊廢鐵,我身后隨便來個人就捏碎了。要不這樣,我怕你說我欺負人,就不選那些人高馬大的兄弟來捏罐子了,我叫個女人來,你覺得如何?” 唐見虎皺眉,他看向羅不遇身后那群人,除了那個不茍言笑的漂亮女孩,都是男的。也就是說,羅不遇要叫她來捏罐子。 ——開玩笑,像這種嬌滴滴的小女孩,隨便提點東西都叫苦不迭,哪來力氣捏罐子啊?但是,羅不遇也不像傻子,他專門叫個女的來,一定是有其他用意,莫非是想侮辱我?哈……我管你想干什么,一句話把你的后路堵死就行了。 唐見虎微笑道:“你叫誰來,我不管。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若你叫來的人沒捏動罐子,也別想換人再來了,趕緊領(lǐng)著你的人回家吧?!?/br> 羅不遇很隨意地點點頭,“當然,不行就滾蛋,這么簡單的道理,老子還是懂的。”說著,他看向陶杳杳,柔和笑道:“杳杳,你去吧,我們之中,可能只有你能打這王八蛋的臉了?!?/br> 陶杳杳淡淡地看一眼羅不遇,不多語,輕步往前,很隨意地抓起茶幾上的罐子,纖細的手指像優(yōu)雅的藤蔓,輕飄飄地卷緊罐子。繼而,不可思議的一幕在眾人眼前出現(xiàn)了,陶杳杳手中的罐子像一灘橡皮泥一樣,被她隨手一捏,便“咔咔”變形,不消片刻,它成了一團廢鐵。 做完這些,她很優(yōu)雅地把罐子放茶幾上,淡淡說道:“好了,我和你扳手勁?!?/br> 唐見虎愣住,抓起陶杳杳剛才捏的罐子檢查一遍,確定這的確是makou鐵做的罐子,而且上面只有手的捏痕,并無其他輔助工具留下的痕跡。也就是說,這女孩真的憑自身的力量輕而易舉地把這罐子給捏爛了。 唐見虎覺得匪夷所思,盯著陶杳杳看了好半晌,感覺這個女孩相貌美麗,氣質(zhì)出塵,根本不像有如此力量的人,便皺眉道:“能張開你的手心給我看看嗎,我懷疑你作弊了?!?/br> 陶杳杳不語,安靜張開自己的光潔手心,除了一張白皙細膩的rou掌,別無他物。 唐見虎輕輕吸一口氣,微笑道:“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既如此,我們開始吧?!?/br> 說著,他往后退一步,身子放低,做出馬步,右手手肘搭在茶幾上,已做好全力一斗的準備。 羅不遇卻罵道:“開始你媽個狗屁,杳杳的手,豈是你這王八蛋能隨便摸的?”他罵罵咧咧的上前,竟從兜里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套,溫和說道:“杳杳,帶上手套,不給這家伙便宜?!?/br> 陶杳杳略微詫異,問:“你介意這種事情?” 羅不遇臉頰微微一紅:“當然介意,介意得不得了?!?/br> 陶杳杳點頭,安靜帶上手套,轉(zhuǎn)身看向唐見虎:“這算犯規(guī)嗎?” 唐見虎并不在意這些東西,便說:“不算?!?/br> 于是,陶杳杳也把手肘搭在茶幾上,兩手相握的一瞬間,不需要再有人叫“開始”,兩人已然發(fā)力。 潔凈的玻璃茶幾有些顫,被兩人的手肘壓得太厲害,“吱吱”出聲。而兩人的手肘也在茶幾面上輕微顫動。 兩人的手還都懸在居中的位置,暫時勢均力敵。 短短三秒鐘過去,唐見虎的臉上的笑意不見了,變得凝重,甚至有些焦急。 他咬緊牙,把全身力量都釋放出來,欲將眼前這只手強力扳下去??墒?,這只手就像一堵厚實城墻,任他萬般發(fā)力,卻也無法挪動其分毫。 陶杳杳面容依舊恬靜,似乎還帶有一分慵懶,她淡淡地看一眼唐見虎,輕聲問:“這就是你的全力?” 話落的一瞬,唐見虎感覺自己右臂的肌rou飛速扭動起來。 不待他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一股不可力阻的可怕的力量,宛如一輛大貨車猛然撞擊過來,他竟沒有絲毫抵抗能力,右手“啪”的一聲打在茶幾面上,整只手因脫力與遭受沖擊,劇烈痙攣起來。 陶杳杳松手,起身往回走,與夏書遙擦肩時,淡淡說一句:“走吧,一起回家了?!?/br> 夏書遙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仍目帶感激地說:“謝、謝謝你……杳杳姐?!?/br> 這時羅不遇也走了過來,他都懶得去管唐見虎的手是不是廢了,漠不關(guān)心地說:“現(xiàn)在放人,老子急著回家睡覺?!?/br> 唐見虎咬牙,使勁喘息好幾聲,感覺右手可以活動了,便輕輕動一下,便又感覺一陣陣的虛脫,干脆就把手搭在茶幾上,面不改色地說:“你放心,我輸了,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他對身后的“西瓜”小弟擺擺手,便見這胖嘟嘟的家伙靈巧地跑動起來,三兩步跑到偏廳那邊,用鑰匙把門打開,同時對著里面的人說:“你們運氣好,虎哥放你們走了?!?/br> 屋內(nèi)的餓狼、山貓、水蛇、木鬼四人灰頭土臉地走出來。 餓狼看到了夏書遙,也看到了卿歡、顧銘以及一大群陌生人,但他很聰明,雖不知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卻知道是這個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光頭救了自己,便道鞠躬道謝。 羅不遇懶得看他,轉(zhuǎn)身就走。 后邊一大群人跟上。 “等等!” 卻在這時,唐見虎出聲,似乎還有什么事情沒處理。 羅不遇回頭,板著臉問:“莫非你覺得扳扳手勁還不過癮,非得在這里打一架才舒服?” 唐見虎卻說:“我沒和你說話?!彼毙?,竟走到陶杳杳的身前,用異常溫煦的語氣說道:“美女,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陶杳杳。”陶杳杳凝著眉淡淡地回一句。 唐見虎又說:“我能要一個聯(lián)系方式嗎?” 陶杳杳不假思索,想順著說出電話號碼時,羅不遇卻大罵出聲:“要你媽的鬼。你他媽是不是吃多了欠打,連老子的杳杳也敢打主意???” 唐見虎不理羅不遇,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陶杳杳,期望她能啟唇說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然,陶杳杳卻搖頭了:“羅不遇不讓說,我就不說了?!?/br> 話落,她轉(zhuǎn)身便走,把唐見虎晾在原地。 這時,夏書遙、餓狼、木鬼等人也往這邊過路,與唐見虎擦肩。 唐見虎叫住木鬼,似笑非笑地說:“知道你為什么要挨打嗎?” 木鬼原本是幫灰豹子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他到了不夜酒吧,非但沒得到半句許可,反倒被關(guān)進屋子里一頓毒打。 此刻,他仍未想明白原因,便如實說:“不知道?!?/br> 唐見虎冷笑道:“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背信棄義的人?!?/br> 木鬼的身子猛地一顫,眼鏡也隨之歪斜,立在原地好幾秒,這才沙啞著說:“虎哥,謝謝你的教導?!?/br> 說完,他順走廊走了,但他并未跟餓狼一行人一起乘電梯,而是順樓梯跑下去,一個人跑進了夜幕里。 羅不遇等一行人下樓,順路邊走,要去地下停車場取車。 顧銘立在酒吧門口不動,不打算跟他們一起走。 夏書遙、餓狼、山貓、水蛇四人要回城外的爛房子,也不跟他們一起走。 至于卿歡,他猶豫好半晌,竟也停下腳步不走了。 羅不遇回頭,歪著腦袋看顧銘,罵道:“你他媽站著不動干什么,跟老子一起回縣里,最好一起去見見我爸,不然老子折騰大半天還不知道為什么?!?/br> 顧銘卻說:“之前你說過,你爸叫你找我,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羅不遇腦門上生出黑線,罵道:“我他媽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要找你,才忍著沒有打你?!?/br> 顧銘思忖一小會,搖頭道:“我不打算回縣里,你們回去吧?!?/br> 羅不遇道:“你不跟我走也行,但你得告訴我你的住處,這樣我才好給我爸交差?!?/br> 顧銘又一陣搖頭,苦笑道:“我現(xiàn)在沒有住處?!?/br> 羅不遇嘴角猛抽,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似要噴出火來。半晌,他竟直接拽住顧銘的手,拉著就往前走,打算把顧銘強行帶回去。 *** 與此同時,不夜酒吧六樓,唐見虎安靜盯著茶幾上的兩團罐子,久久不語。 他身后的一堆小弟不知所措,竟是大氣不敢出一口,也都呆呆地立在他的后面。 某一刻,唐見虎忽然出聲,他說:“冬瓜,你機靈,去查一下那個叫陶杳杳的女的,不用查得太深,只要弄清楚她和羅不遇的關(guān)系就行了。” 那個長得像西瓜的男子的外號卻叫“冬瓜”,他憨憨地笑道:“明白,虎哥。” 安靜半晌,他又問:“虎哥,真的就這樣放羅不遇那群人走了?” 唐見虎冷笑,笑容中有著瘆人的毒辣,“哈……惹到我的人,不管是誰,他都會付出代價。羅不遇是吧,這一次是看二伯的面子上,我容忍一次。不過,這件事還遠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