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除了背部的傷,還有哪里?” “沒有——”霽云忙往旁邊躲閃,不提防正扯到背上的傷口,頓時倒抽了口冷氣。 穆羽嚇得慌忙彎腰按住霽云兩只胳膊:“誰讓你動的?又扯到傷口!” 垂眼間正好瞧到從霽云耳后一直延伸到白皙如凝脂的背部上一道鮮紅的血痕,下頜瞬時一抽。 感受到穆羽眼睛膠著的地方,霽云又羞又氣,胳膊用力一揮:“你干什么,放開我——” 隨著“啪”的一聲響,穆羽猝不及防,臉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了一下,白皙的臉龐上頓時留下五個紅紅的指印。 霽云也沒料到竟會打著穆羽,畢竟對方那么高的功夫,怎么會躲不開?無措的瞧著穆羽,竟是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穆羽心里一痛,又怕霽云傷到自己,靜了靜才道: “你躺好,放心,我不碰你——等上好藥,你要去哪里,都隨你?!?/br> 說著轉(zhuǎn)身大踏步去了外面。 不片刻,一個身著西岐服飾的女子誠惶誠恐的跑了進(jìn)來,手里還捧著一些藥物并一套小太監(jiān)的服飾。 霽云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才終于相信,穆羽果然是打算放自己走,不自覺的看向門外,心里很是百感交集—— 記得上一世,穆羽維護(hù)李玉文時,也是這般毫無原則,無論李玉文提出什么要求,從沒有不答應(yīng)的。 現(xiàn)在對自己,也是如此嗎? 也有一些感動吧,可,那些曾經(jīng)的傷害,卻終是無法釋懷…… 上了藥的背部有些涼涼的,又有些酥麻的感覺,那種灼熱的疼痛感果然明顯弱了些。 “姑娘的皮膚真好?!蹦鞘膛吷纤庍叺溃肮媚锓判?,這藥啊,是我們西岐最好的療傷圣藥,姑娘這傷一兩天就會全好,也絕不會留下什么疤痕……” 停了停又道:“王爺心里,一定很看重姑娘呢。姑娘不知道,這藥啊,靈老統(tǒng)共煉了兩三盒罷了,可是救命的靈藥,即使重傷瀕死的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足可以用來續(xù)命,就是王爺這兒,也統(tǒng)共這么一盒罷了……” 霽云身體僵了一下,仍是沒有說話。 那侍女明顯有些失望,眼看藥已經(jīng)上好,又起身拿過那套小太監(jiān)的服飾: “奴婢服侍姑娘換上吧——要不要奴婢再去換一套過來?” 這么美麗的女孩子,怎么喜歡穿太監(jiān)的服飾? 霽云卻是全然忽略了侍女眼中的揣測,伸手接過侍女手里的衣服: “不用,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侍女略有些失望,卻是不敢違拗,只得把衣服遞到霽云手里: “殿下說,這藥小姐也一并帶上就好,待得明日再涂抹一次,當(dāng)可完全痊愈?!?/br> “你拿去還給殿下吧,就說我——”霽云忙拒絕,那侍女卻已經(jīng)低頭退出寢宮。 霽云又呆了片刻,果然再沒有人進(jìn)來,忙忙的拿起侍女放在身前的服飾套在身上——應(yīng)是匆忙尋來的,霽云的身量穿著大了許多,只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了,霽云把袖子往里面掖起來,又把袍子往上提了提,好歹能過的去。 只是安華殿是去不得了,決定還是去找方才安排自己活計(jì)的丁總管,看能不能再想些其他法子。 計(jì)議已定,霽云從床上下來,哪知腳剛一沾地,腳踝處就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頓時“哎喲”一聲軟倒地上。 殿門霍的一下被推開,穆羽飛身而入,伸手撈起地上的霽云: “好好地怎么會摔下來?” “我——”霽云頭上豆大的冷汗滑落,半晌才嘶聲道,“我的腳,我的腳,好像受傷了,歇一下,歇一下就好——” “別動——”穆羽俯身,抬手扯下霽云右腳上的云襪,白皙的腳踝上,五個黑黑的指印一下映入眼簾,更奇怪的是,那五個指印竟還在急速膨脹中,黑色的印痕宛若一條毒蛇向上蜿蜒盤旋,瞳仁瞬間一縮: “齊恕的五毒分筋錯骨手?” 忙卷起霽云褲腿,黑色果然已經(jīng)向上延伸至小腿肚。 “有,毒?”霽云也意識到不對,明明除了剛受傷那一刻,自己很長時間都沒有痛感,哪里想到,卻是一動就會這般鉆心的痛…… “幫我——” 霽云下意識的攥住穆羽的肩,臉色蒼白,目前情況,爹爹情形不明,自己要是再無法出宮…… “別怕,”穆羽明顯是會錯了意,伸手急點(diǎn)霽云幾處xue道,“放心,我這就去齊恕房間,只要能找到他練毒掌的毒物,定然馬上可以給你解毒。” 說著站起身來,走到門旁時又站住,回頭看一眼神情慘淡的霽云: “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 又招手叫來幾名侍衛(wèi),冷聲道: “我不在的時間,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內(nèi)殿,否則,殺無赦?!?/br> “不許任何人?”姬二惱火的聲音隱約傳來,“羽兒,你連我也要防著?” 穆羽卻是理都沒理姬二,徑直往穆璠住的地方而去。 姬二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臭小子,這還沒怎么著呢,就六親不認(rèn)了!” 穆璠已經(jīng)被處理好傷口抬到了床上,呆呆的瞧著上面的天花板,神情陰狠。 那小太監(jiān)既是容霽云假扮,可以肯定不是為了名單而來,只要自己能安全回到西岐,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把穆羽挫骨揚(yáng)灰。 只可惜了齊恕,自己手下得用的人,又少了一個。 至于那容霽云,既然中了齊恕的家傳絕學(xué),應(yīng)該也會命不久矣,自己也算是先討了點(diǎn)兒利息…… 正自胡思亂想,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后門刷的一下被推開。穆璠嚇得身子往床里面猛地一縮,待看到臉色鐵青沖進(jìn)殿里的穆羽,更是魂飛魄散,掙扎著滾下床來,無聲的蠕動著嘴巴,看口型應(yīng)該是求穆羽饒了他。 “饒你?”穆羽一下扼住穆璠的喉嚨,宛若來自地獄的惡煞修羅,“我那日怎么告訴你的?不、許、招、惹、容霽云!你竟敢這樣對她不說,還敢讓齊恕用毒?” 穆璠拼命的撲騰著,臉色很快發(fā)青,兩只眼睛也鼓突出來。 穆羽一松手,穆璠一下趴在地上,跪著爬到穆羽面前,第一次體會到近在咫尺的死亡的恐懼。 穆璠拍開他身上的xue道: “說,齊恕平日練功用是的哪些毒物?” 自己方才去齊恕的房間里查看,能找到四種毒物的痕跡,第五種毒物卻是毫無頭緒。 “我,我不知道啊——”穆璠嗚咽著道,“皇叔,我真不知道,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你不說?”穆羽根本不聽穆璠廢話,忽然拽住穆璠的腳脖徑直往齊恕的尸體旁而去,狠狠的把穆璠摔在齊恕的尸體前,刷的剝開衣衫,抓住齊恕的手,朝著穆璠的小腹就印了下去。 “啊——”穆璠拼命的掙扎著,卻哪里敵得過盛怒中的穆羽?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齊恕的手掌在自己小腹上印下五個清晰的黑色指印。 “用了那五種毒物?”穆羽又作勢往拿起齊恕的手往穆璠胸口拍下,穆璠先是拼命搖頭,最后終于撐不住不住點(diǎn)頭。 穆羽一把松開他,再次排開他身上的xue道: “說!” “用了蟾蜍、竹葉青、毒王蜂、斷腸草、火蝎子——”穆璠一口氣說完,又死死抱住穆羽的腳脖,“皇叔,救我,求你,救我,你已經(jīng)殺了我父皇,也算是報(bào)了仇了,你不能再殺我,皇叔——” “皇叔,從前無論我多荒唐,你都沒有罰過我,這次也一定會饒了我的,對不對?”看穆羽不理,穆璠越發(fā)驚慌,抱住穆羽苦苦哀求,“我知道錯了,是他們騙我,說皇叔要害我,我只是太害怕了,皇叔,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聽你的話——” 卻被穆羽一腳踢開,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而去,吩咐門外的侍衛(wèi)道: “齊恕刺殺皇上,已經(jīng)被孤?lián)魯?,皇上受了傷,你們還不進(jìn)去好好服侍?” “穆羽,你這個魔鬼,你一定會遭報(bào)應(yīng)的,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空曠的大殿上,穆璠躺在冰冷的地上,隨著轟隆隆關(guān)起的殿門,再傳不出一點(diǎn)兒聲響。 穆羽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那樣的一個供奉在祖廟里的棺材匣子,怎么可能會有人爬出去?從三歲時,自己就不過是個活在人間的厲鬼罷了!也只有在對著舅舅和阿開時,才能體會到,原來,自己也是個人…… 一個時辰后,終于集齊了所有的藥物,穆羽親自煎了藥看著霽云服下: “不過去了毒,你的筋骨卻是已經(jīng)錯亂,必須要好生調(diào)理,一個月內(nèi)更是不可下地走動。如今天色已晚,你先在此休息,明日再隨我一同離宮?!?/br> “不行——”卻被霽云斷然拒絕,“我還有事,必須離開。” 說著就要下床。 “你——”沒想到霽云這么固執(zhí),穆羽氣極,探手就把霽云給抓了回來,恨聲道,“你心里我既然是那般下作的惡人,我就索性做個惡人罷了!我說不許你走,看誰敢放你走出這大門一步!” 沒想到穆羽會這樣說,霽云愣了一下,苦笑道: “我相信你……” 就在方才,霽云已經(jīng)想的明白,想起今世種種,無論自己如何厭惡穆羽,他終是不曾實(shí)質(zhì)性的傷害過自己。 興許,就如同上一世,穆羽以為是李玉文救了他,就百般遷就一樣,這一世,對自己,怕也是這種心理。 罷了,此次得蒙穆羽相救,就權(quán)當(dāng)?shù)窒藦那暗姆N種恩怨吧。自己可以不再恨他,卻也不愿,欠了他。 說著抬頭,誠懇的對上穆羽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可是——” 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太監(jiān)服飾,“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來這里是想要做什么。我若是晚一步,爹爹便會多一分危險(xiǎn)——”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瘸著一條腿,去查看你爹的情形?”穆羽神情譏諷,“真是癡人說夢!你留在這里,我去?!?/br> 說著不待霽云反對,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不用——”霽云忙道,自己這個樣子,當(dāng)然不會再去冒險(xiǎn),可和容大他們商量的本來就是兩套計(jì)劃,若是自己白日沒有成功,便換他們夜探皇宮,自己說要離開,只是要回府罷了。 眼前卻還哪里有穆羽的影子? 162 “容公,你可想清楚了?”楚晗居高臨下,看著面壁而立,始終不愿回頭看自己一眼的容文翰。 “本宮才是太子,至于楚昭,大楚上下誰人不知,他不過是個王爺罷了!只要你愿意交出父皇遺詔,待本宮登基,就封你為一字并肩王,世襲罔替!” 話雖如此說,心里卻是暗暗咬牙,千防萬防,沒想到那老東西還留了一手,竟是早寫好了遺詔!自己翻遍了寢宮也沒找到絲毫影子!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遺詔定然在容文翰或者安云烈手里! “一字并肩王?”容文翰無力的笑了一聲,“太子殿下,你當(dāng)本相,是小孩子嗎!” 一句話說完便合起眼來,再不肯說一句話。 若然交出遺詔,不止自己絕對會被楚晗找由頭處死,便是云兒,也必然橫遭毒手。 連自己親爹都敢謀害,試問還有誰是楚晗下不了手的? 反而是不交出遺詔,楚晗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最不濟(jì),也就是想個由頭讓自己死在深宮之中,短時間之內(nèi)應(yīng)不敢再加害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