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卻也正因如此,這安彌遜便顯得更加可憐! 這會兒子,許是正不知如何煎熬傷心難堪呢! 紛紛回頭看去,只一眼,就刷的一下把眼光收了回來,媽呀,這安小少爺眼神兒也太嚇人了吧,怎么看誰都是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不用說了,肯定是刺激太大了! 惟有謝明揚,心里卻是不踏實的緊,方才不經(jīng)意間眼神相撞,謝明揚忽然就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總覺得這雙眼睛瞧著熟悉的緊。再瞧過去,竟是愈發(fā)覺得對方神情太過詭異。 正自驚疑不定,忽然瞧見遠遠的殿門外侍奉的一個小內(nèi)侍,正沖著自己擠眉弄眼,心里更是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好在馬上有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不對,悄沒聲的過去,上前捂了嘴把小內(nèi)侍拖了下去。 那小內(nèi)侍卻是拼命掙扎,用的力氣大了,一只帶有謝府印記的裝滿銀錢的荷包就掉了下來。 看的聽到謝玉報信就趕緊跑了來的謝府管家瞬時面如土色——你說怎么就那么衰呢,以往和老爺經(jīng)常有來往的幾個相睦的大太監(jiān)竟是一個都找不著,可情形危急,夫人可是一再囑咐無論如何,都務必把信送到,無奈何,只得隨便抓了個看著伶俐的小內(nèi)侍,倒沒想到,信沒傳過去,人倒被抓走了。 頓時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里面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動靜。 凌奐已經(jīng)率先發(fā)難: “容相,人好像,還少一個吧?” “少嗎?”容文翰依舊云淡風輕,“本相瞧著,明明剛剛好嗎。” “剛剛好?容相開什么玩笑?”凌奐冷哼一聲,“皇上方才傳召的除了令愛外,也就安小公子罷了,難不成容相的意思是說,其實令愛就是殺人兇手?還是說,容相其實抗旨不尊,當皇上的話如耳旁風,到現(xiàn)在還要堅持包庇那兇犯不成?” “是啊,容相?!敝x明揚也裝模作樣道,“當時大庭廣眾之下,見過那兇犯面目的不知凡幾。容相既然口口聲聲說他并非殺人兇手,便把他交出來又如何?還是容相和容小姐,有什么難言之隱……” 說著眼神輕蔑的掃向霽云和容文翰。 容文翰自來是謙謙君子,何曾被人這樣當面侮辱,更不要說還事關女兒清白,直氣的臉色發(fā)青。 霽云心里怒極,忽然轉(zhuǎn)身沖楚琮跪倒: “皇上,臣女請求皇上允準當面和這兩位大人對質(zhì)!” 楚琮點頭應下,命霽云起來說話。 霽云轉(zhuǎn)身,昂然看向謝明揚: “謝大人,有話直說便可,這般夾槍帶棒當真是君子行徑?” 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說起話來竟是這么鋒芒畢露、不留情面!謝明揚也算是朝中老臣了,這般被一個小姑娘指著鼻子怒叱還是第一遭,一張老臉頓時通紅。只是和容文翰盡可以對罵,偏對面卻是個小姑娘罷了,竟是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老丈人吃癟,安鈞之卻是不樂意了,很是輕蔑道: “什么叫夾槍帶棒?若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懼別人口舌?明明是自己做了不堪之事,還妄想我安家能夠接納……” “閉嘴,鈞之!”一直默不作聲的安云烈突然開口,心里卻是恚怒無比,好歹自己也養(yǎng)了安鈞之這么多年,別說所謂容霽云的“丑事”本就是無稽之談,便是真有此事,為了遜兒的顏面,也絕不應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 世家最看重的是什么?不就是臉面兩個字嗎!還以為這個養(yǎng)子雖是心胸狹窄了些,即便不能把安家發(fā)揚光大,好歹能讓安家傳承下去就好,現(xiàn)在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利,做出這般自墮臉面的蠢事! 安鈞之有點兒被安云烈的暴怒給嚇懵了,實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給安彌遜那個小兔崽子打抱不平啊,怎么老頭子卻是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卻也不敢再說,只得唯唯諾諾的退下。 阿遜也沒想到安鈞之竟然這么蠢,眾目睽睽之下對霽云叫板,若是私下里,早一個大嘴巴抽了過去,只是現(xiàn)在這么多人瞧著,再是如何,卻也明白,好歹安鈞之是自己名義上的叔叔,不能使別人看了笑話去,只得歉疚無比的瞧著霽云。 卻不防落在有心人眼里,紛紛嗟嘆,這安小公子的眼神可真是心痛復心碎,怕不是柔腸百結妒恨難當啊…… 霽云瞧了一眼兀自憤憤不平的安鈞之,又淡然把視線收回,眼神中的不屑和輕視比任何語言都讓安鈞之憤怒—— 媽的!不就是仗著是容家世女嗎,等我登上世子之位,你們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等著。 霽云卻已瞧向凌奐和謝明揚:“兩位大人,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容府包庇兇犯,難道所謂兇犯殺人抑或藏于我府之事,是兩位親眼所見?” 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這么當眾質(zhì)問,兩人都有些下不來臺。凌奐直接哼了一聲: “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這樣跟老夫說話,容府果然好家教!” “老大人這是何意?”霽云訝然,“和大人對質(zhì),是霽云方才請了旨、得了皇上允準的,關家教何事?還是說,其實心虛同時另有隱情的哪個是老大人自己?這么急著把罪名按在霽云一個小女子身上,未免太著相了吧!” “你——”凌奐這會兒也體會到了方才謝明揚的尷尬,氣的狠狠的瞪了容文翰一眼,這人當真狡詐,竟是派了女兒上來打擂臺,自己倒躲在一邊看笑話,這么多人瞧著,自己罵回去顯得太失風度,又實在咽不下這口窩囊氣,當即一甩衣袖,“有西岐陛下和那么多人親眼所見,任你再是鐵齒銅牙,老夫不信,你能翻了天去!” 方才自己去請西岐一行時,特意找機會旁敲側(cè)擊過,那穆璠的意思是明顯不愿善罷甘休,倒是那自來冷酷的攝政王穆羽,對自己冷冷淡淡的樣子。 只是那又如何?只要穆璠咬死了容霽云另有圖謀,想要對他痛下殺手,他手下的那幫侍衛(wèi)焉能不站在自己國君一邊? 至于說其余安府侍衛(wèi),有容霽云和別人“同生共死”在前,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這天下是我大楚皇上的,有皇上頂天立地,什么時候都會穩(wěn)如泰山!凌太師,我一個女子,自然不會去翻天,”霽云譏誚的一笑,“即便你貴為當朝太師,也休想翻了天去!” 霽云此言一出,上座的楚琮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只覺解氣至極;凌奐卻是心里一突,看向霽云的神情不由狐疑無比。 霽云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行至穆璠面前,然后款款跪下: “容氏霽云,見過西岐皇帝陛下。那日不知乃是陛下駕到,霽云多有唐突,還望陛下恕罪。只是當時情形,雙方互有口角,又全不知對方來意,誤會之下,竟至產(chǎn)生沖突,雅不是霽云所愿,發(fā)展至最后,更是讓人遺憾……” 說著手輕輕翻起朝上,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上戴的兩枚漂亮的寶石戒指。 聽霽云侃侃而談,除阿遜外,其他人都是滿臉譏笑,這容霽云也太天真了吧?以為掃了穆家的顏面,幾句輕描淡寫的誤會、遺憾,就可以讓對方不再追究? 便是容文翰,雖是上朝前女兒自信滿滿的告訴自己,事情一定可以圓滿解決,這會兒心卻還是懸了起來。 卻不知穆璠卻是臉色大變。臉上的肌rou猛地抽了一下,心中驚怒無比—— 自己派人拿著向一個神秘組織購買信息的鉆石首飾,怎么會戴在這容霽云手上? “陛下,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霽云已經(jīng)再次開口,“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說著,無所謂的再次抬起左手,戒指下方一個小小的“斐”字,清晰的映入穆璠的眼睛,又狀似不經(jīng)意的瞟了眼坐在穆璠后方的穆羽。不成想,正對上穆羽饒有興趣的眼神兒,心里不禁有些著惱。 至此,穆璠再無懷疑,那個神秘組織要么隸屬于這容霽云,要么就是和容霽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脊背頓時一陣發(fā)涼——突然明白那神秘組織要求的若是有所求,必須隨報酬奉上一件信物來!怪不得,那日容霽云和那男子有恃無恐,卻原來,早已經(jīng)料定,自己絕不敢和他們撕破臉。 心里又是驚慌又是恐懼,當初自己購買的兩條信息,全是關于穆羽,甚至之后,利用得到的消息,也陰了穆羽一把,若是讓穆羽知曉,其實那些陰謀背后的人是自己,自己之前吃盡苦頭所做的一切掩飾都將前功盡棄! 甚至,怕是還有性命之憂! 看穆璠久久不說話,其他人都有些奇怪,旁邊的凌奐最先耐不住,上前一步低聲道: “陛下,陛下,您只管把當時的情形說出來就好,您是我大楚最尊貴的客人,我們皇上定然會為您做主?!?/br> 穆璠終于回神,忽然起身離座,抬手朝著霽云—— 這是要賞一個耳光?安鈞之心里暗爽,該!穆璠的年齡可是比容霽云還要小,這么一巴掌過去,別人也不好說啥,我看你容霽云以后還怎么有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咦? 慌忙揉了下眼睛,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其他朝臣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卻是穆璠竟然上前一步,親手把霽云給攙了起來,臉上更是布滿再和煦不過的笑容! “陛下——”凌奐忙出言提醒,心說這穆璠昏頭了吧,怎么做出這么匪夷所思的舉動。 “容小姐太客氣了,不過是奴才不懂事,一場誤會罷了,那日回宮,皇叔已經(jīng)責備了我,容小姐,快請起吧。不然——”說著,似是有些畏懼的瞧了旁邊的穆羽一眼。 果然還是小孩子!以為耍些小伎倆就可以讓自己困擾了嗎?自然,霽云也明白,穆璠之所以這般做作,無疑還想打消穆羽的疑慮。 轉(zhuǎn)頭瞧向明顯還沒回過神來的凌奐和謝明揚,冷然道: “兩位大人,還有何話說?” “你——”凌奐看看穆璠,再看看霽云,實在鬧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穆璠瞬息之間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頓時詞窮。 “太師,謝公——”楚琮明顯很是不高興,“事情已經(jīng)很清楚明了,一切就是誤會罷了,兩位身為朝廷重臣,竟然道聽途說,這般誣陷容相,還不快向容相道歉?” 道歉?兩人都是愣了一下,還是謝明揚反應快,一拱手道: “老臣還有疑惑未解,請皇上宣那所謂誤殺西岐侍衛(wèi)的男子上殿,若然心服口服,別說道歉,便是磕頭也使得!” 千算萬算,再沒想到西岐皇上竟會鬧這么一出。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要拉了安家下馬,只要容安兩家鬧起來,就是一大收獲! 作者有話要說:哭,卡了一夜啊 ☆、第155章 世子之位 “你不就是想說,我同別的男子同生共死嗎?”卻不防霽云冷笑一聲,竟是徑直站在阿遜身邊,環(huán)顧眾人,傲然道,“心里齷齪的人,總會把人想的和他一樣齷齪!” 阿遜注目和自己并肩而立的霽云,眼睛里是全然的喜悅。 穆羽嘴角卻是不自覺抿緊。 這容府小姐瘋了吧?這樣敏感的問題,別人躲還來不及,她倒好,就這么輕輕松松說出口不說,還跑到安家少爺身邊大聲宣揚出來? 還有那安彌遜,也太沒出息了吧?都被個女人作踐成這樣了,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容相果然家教有方??!”謝明揚冷笑一聲,“明明自己已有夫家,還敢這么理直氣壯的和別個男人同生共死,這般無恥行徑,又置老夫親家、堂堂安公府于何地?” “霽云不敢有違父訓,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試問謝大人,若然夫君有難,那為j□j者,該不該禍福與共?”霽云直視謝明揚,語氣決然,“若然有下一次,霽云當還是如此,無論天上人間還是火海地獄,霽云都必會生死相隨!” “咔嚓”一聲脆響,卻是穆羽身下的椅子忽然裂成無數(shù)碎片,楚琮瞇了下眼睛,早有內(nèi)侍慌慌張張又掇了個椅子前來,心里更是驚怪莫名,真是見鬼了!這椅子明明是用最為結實的黃花梨木做成,怎么竟突然間爛成這個樣子? 楚昭則是眼睛亮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又很快恢復清明,看一眼昂首挺胸一副與有榮焉的傅青川,長長舒了口氣——霽云就好像自己生命中的太陽,無論何時何地,總能讓自己看到人世間最美好的一面??v使,這份美好從來不屬于自己,卻也能讓人對這無情的世間充滿期待。 其他人卻是完全被霽云身上的神采所震懾。 惟有謝明揚幾個,不過微一錯愕,旋即怒叱道: “果然恬不知恥!莫忘了你已與安家定親,又從哪里又冒出來一個同生共死的夫君?莫要再胡攪蠻纏,快讓那人上殿便是,老夫倒要好好領教一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方才聽霽云說出嫁從夫,又斬釘截鐵當眾宣告會和自己寶貝孫子禍福與共、生死相隨,安云烈早感動得一塌糊涂,僅有的一點對孫子為了娶霽云隱瞞了自己這么久真實容貌的遷怒更是當即煙消云散! 又想到那夜阿遜訴說的從前過往,若是沒有霽云,自己乖孫孫怕是早毀了!更不要說這之后,兩個孩子為大楚殫精竭慮,做的一切籌謀! 有這么一對佳孫佳媳是自己莫大的福分?。?/br> 先有兒子的死,又有孫子那么多年在謝府受的苦,現(xiàn)在倒好,這老東西還敢這么當著自己的面責難自己的好孫媳—— 安云烈越聽越怒,忽然轉(zhuǎn)身,大踏步往霽云身邊而去。 老東西終于,忍不下去了? 謝明揚眼里閃過一抹喜悅,卻又旋即換上心痛的神情,假惺惺的沖眼看就來至近前的安云烈道: “親家,我知道你心里苦——” 卻被安云烈抬胳膊擋開,不知是安云烈常年練武,臂力太過驚人,還是謝明揚太不中用,竟是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若非安鈞之扶著,差點兒坐倒地上: “安公——” 這個老家伙怎么回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夫知道你心里有火,可那容文翰不是在哪兒站著嗎,你或是捶或是罵,真發(fā)一陣瘋倒也說得過去,竟然在滿朝文武面前、眾目睽睽之下給了自己一個好大的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