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安云烈卻比所有人都清楚,什么不求進取、專好男風,自己早看透了,不過是遜兒心里眼里只有容家小姐一個人罷了! 知道這件事,卻并不代表老爺子能平靜的接受。期望著說不定遜兒臉治好了,再進了朝堂,接觸的人多了,自然就會把容家小姐給淡忘。 所以這兩年來,安云烈更積極的幫阿遜延請名醫(yī),期望著能把孫兒那張殘破不堪的臉龐修復到可以見人的地步。 哪知孫兒察覺了自己的心意,竟是把那些名醫(yī)全都給趕了出去,自己無法,想著時間長了,說不定遜兒的想法會有些松動,哪知這都過了兩年了,孫子依舊是淡淡的,倒是自己,不得不妥協(xié)。 罷了,這兩年觀那丫頭行事,倒也是個有分寸的,雖然外人口里囂張了些,卻是從未做過什么太為出格的事,雖是為世家大族排擠,卻是在民間闖出了好名頭,尤其做生意方面,當真是奇才,竟是開一家店,興旺一家,更奇的是,只要跟她相鄰的店鋪也都會跟著紅紅火火,甚至有人說她是天上善財童子下凡…… 不然,就成全他們,阿遜既不能入朝堂,那便做個安閑自在的富家翁也好??!至于這安府,也就只能交給鈞之算了…… “啊呀——”霽云回頭,差一點兒撞在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阿遜的前胸上,不由嚇了一跳。 阿遜忙伸手扶住——觸到那柔軟的腰肢,只覺心里頓時安定了下來。 兩年來,兩人的身形都拔高了不少。霽云已然是窈窕少女之資,至于阿遜更是寬肩窄背,體形修長,再加上常年習武,身材真不是一般的俊逸挺拔。也因此,雖然到現(xiàn)在頭上并沒有一官半職,卻依然是上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男子。 霽云揉了揉撞得有些酸痛的鼻子,微微后仰身子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壓低聲音道: “我無事,你莫擔心?!?/br> 阿遜慢慢松開手,深吸一口氣,終是輕輕道: “云兒,你及笄后,我便央人上門提親如何?” “你——”霽云一下羞紅了臉,啐了一口,“又來胡說八道?!?/br> 這般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怎么說出這般渾話? “不是胡說。”阿遜一徑貪婪的盯著霽云紅紅的小臉兒瞧,低沉的聲音有些暗啞,卻又有著說不出來的魅惑,“我想求娶的是你這個人,所以才會想要先說與你聽?!?/br> “你再說……”霽云跺腳,轉(zhuǎn)身便走,“我不理你了?!?/br> 阿遜愣了一下,云兒這是,生氣了? 霽云走了幾步,身后卻并沒有腳步聲,只得站住,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阿遜——平時頂聰明的一個人,很多時候,又偏是糊涂的不得了! 哪有人這般跟尚在閨閣中的女孩子說話的! 狠狠的瞪了阿遜一眼: “還站在哪里做什么,走了?!?/br> 阿遜忙跟上去,剛來至近前,便聽霽云自言自語道 “我的事情,全憑爹爹做主,誰有什么事呀,只管去找他便好。” 說著,像是沒看到阿遜,只管慢悠悠的往前走。 阿遜呆了片刻,忽然狂喜,身形原地拔起,竟然在天上接連翻了五六個跟頭! “嘩——”來往路人目瞪口呆之余,拼命的鼓起掌來。霽云則哧溜一聲鉆進馬車,一疊連聲的對駕車的容五道: “快走,快走——” 這個傻子,怎么這么不靠譜,大街上做出這么小孩子氣的事情來! 哪知車門響了一下,眼前緊接著一暗,竟是方才還在天上飛的阿遜,竟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鉆到了自己馬車里。 “云兒,我臉上的面具——”阿遜樂滋滋的瞧著霽云的臉,眉梢眼角,全是喜意。 “面具?”霽云愣了一下,“怎么了?” 阿遜卻是深深的瞧著霽云的眼睛: “幫我,把它揭掉好不好?” “不舒服嗎?”霽云心里一緊,想想也是,面具制作的再如何精良,可每日里糊在臉上也肯定不舒服,霽云顧不得再害羞,忙讓阿遜坐好,自己伸手慢慢在阿遜臉上摸索著,一點一點的把面具揭開,忽然就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怎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那般狹長迷人的鳳眼,晶亮溫潤的眼神,和著無限的深情,襯得車外的驕陽都失去了顏色。 霽云不自覺抬手,慢慢撫上這張暌違已久的臉龐,眼中逐漸有些霧氣——正是毀容前,阿遜的臉!還以為這張臉,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呢! 阿遜慢慢伸出手,蓋上霽云的小手,輕輕摩挲著: “喜歡嗎?送給你的,禮物——” 這張臉,這個人,都送給你。 “嗯?!膘V云重重的點頭,眼中的淚水極快的落下,“你的臉,已經(jīng)全好了嗎?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就差不多了?!边@幾日,便是那淡淡的印子也完全消失不見了。所以自己才巴巴的跑來,給云兒看。 “安老公爺,知道嗎?”這兩年來,自己每每聽說,安家老公爺派人遍尋名醫(yī),現(xiàn)在知道阿遜臉好了,應(yīng)該也很開心吧? “不知道?!卑⑦d搖頭,“我并不打算告訴他。” “不打算告訴他?”霽云一愣,“為何?” 不告訴安老公爺,那豈不是意味著阿遜要一直頂著這張面具過活? “就是不想?!卑⑦d依舊是淡淡的。 祖父的心思自己清楚,一旦知道自己容貌已然痊愈,必會逼著自己進身朝堂,甚至和霽云的婚事…… 若是這之前,自己大可不管不顧,扔下他們一走了之???,幾年來,祖父祖母對自己呵護有加、寵愛備至,從不讓自己受一點點委屈。人心,畢竟都是rou長的,自己也不忍,讓他們太過傷心…… 倒不如,讓他們始終以為,自己的臉是殘破不堪的…… “是,為了我吧?”霽云怔了片刻,很快想通了始末,心里頓時百感交集——世上多的是,為了功名利祿,不擇手段之人,惟有阿遜,卻是會為了自己,對那些權(quán)力富貴避之唯恐不及! 自己何幸,今生能遇上這么一個情深似海的男人。 霽云伸手圈住阿遜的脖子,身體微微前傾,緩慢而堅定的吻上阿遜的唇。 阿遜神情一愕,瞬間狂喜,竟是無師自通的一把扣住霽云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帶,低頭就吻了上去,只是用的力氣大了,兩人的牙齒一下碰撞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一聲。 “小姐——”前面的容五愣了一下,“怎么了?” “無事——”兩人身形疏忽分開,卻是各自臉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 112 陰謀陷害 “咦,那不是傅公子嗎?”容五忽然指著街角道。 霽云探頭一看,可不正是四哥傅青川,正和一個老夫子模樣的人言笑晏晏。 “我們下去,等著四哥一起回去吧?!膘V云道。馬上就是大比之期,自己正好買了東西要給四哥送去。 “那是國子監(jiān)中學識最淵博的梁子清博士?!笨挫V云很是疑惑的瞧著那老先生,阿遜輕聲道。 “是嗎?”霽云聞言很是驚喜,也很是自豪,看那梁博士的模樣,對四哥很是欣賞呢。 傅青川也看到了這邊的霽云和阿遜,忙和梁子清道別,笑著往霽云這邊而來。 “四哥——”霽云迎了上去,獻寶似的把方才采買的東西一一指給傅青川看,“這是御寒的棉袍,這是上好的牛燭,對了,”又笑嘻嘻的拿出一個足有好幾層的形狀有些笨拙的食盒,沖傅青川晃了晃,“這是我和三哥特意請人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神陽木,雖然樣子不甚好看,卻是最實用不過,不但可保飯菜不腐,還可保溫呢?!?/br> “神陽木?”傅青川愣了下,神陽木價比黃金,這么大一個盒子,那得耗費多少銀兩? “太貴重了吧?” 霽云卻是嘻嘻一笑,悄聲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遜和三哥有多能干!我現(xiàn)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大財主了,你就當劫富濟貧,幫我個忙好了?!?/br> 自己這四哥明明年齡也不甚大,卻是最沉穩(wěn),而且年歲越長,便越嚴謹,倒比三哥更像老成持重的長兄了。 “什么劫富濟貧?又來貧嘴?!备登啻o奈,心里卻是暖暖的,這丫頭就這么個性子,一旦把誰裝到心里,便覺得怎么好也不夠,這般想著,便是不想馬上和二人分開,“可巧今兒三哥不知從哪兒弄了些美味的鮭魚和鮮美的大閘蟹還有很多野味,正說要往你們兩府上送呢,不然你們同我去拿些。” 兩人也就應(yīng)了。傅青川日常坐的馬車尚在學中,便讓兩人稍候片刻,說是去去就來。 傅青川剛一離開,另一邊街角處便轉(zhuǎn)出幾個人來,卻是不遠不近跟在傅青川后面。 霽云有些奇怪,只是看他們都進了國子監(jiān),便也就放下心來——那守門的既是沒有攔阻,想來都是太學的學生罷了。 哪知兩人在原地左等右等,眼看著已是夕陽西下,天色漸晚,一頂頂?shù)墓俎I迤邐離開,又有三三兩兩的學子結(jié)伴而行,傅青川卻是還未出來。 “我們?nèi)タ纯??!卑⑦d皺了下眉頭,當先往國子監(jiān)的方向而去。 兩人剛走到門前,便被攔住了去路: “喂,你們干什么的?” “找人?!卑⑦d毫不避諱,“就是剛進去的太學生傅青川?!?/br> “傅青川?”那看門人愣了一下,神情頓時很是警惕,上上下下瞄了阿遜兩眼,“找什么人,這可是國子監(jiān),也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進的嗎!” 阿遜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懷里摸出安府的令牌遞了過去: “現(xiàn)在,可以進了嗎?” “小人眼拙,真是該死,原來您老是安家的人啊。”那看守只瞧了一眼,忙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遞回了過去,臉上也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爺不早說,小的怎么敢擋了爺?shù)牡?!?/br> 又左右瞧了下,指了指馬廄的方向討好道: “爺快去吧,這會兒子,正好看場好戲?!?/br> 看戲?阿遜皺了下眉頭,不懂門房為何有此一說。只和霽云往馬廄方向而去。 走了一半兒卻又站住,卻是隔了座竹林的小徑旁,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喲呵,傅青川,還想溜啊,爺告訴你,下來磕十八個響頭,爺興許發(fā)發(fā)慈悲,放你過去?!?/br> 那人話音一落,旁邊頓時一片起哄聲。 “不過是個賤民,也想混到這國子監(jiān)里充大尾巴狼,也不撒泡尿照照!” 沒有聽見傅青川的聲音,那叫罵聲卻是更加囂張。 霽云愣了一下,頓時大怒,這混賬東西是誰呀?竟敢這般侮辱四哥! 和阿遜轉(zhuǎn)身便疾步往竹林那邊而去。 傅青川聲音平靜: “快讓開,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喲呵,小白臉,有種?。斈懶?,可是不禁嚇!”那潑皮聲音愈發(fā)囂張,“有種的話,就照著爺撞過來啊,爺要是皺皺眉頭,就是小婦養(yǎng)的!不過,若是你沒種,還想離開,哼哼,那也行——” 說著兩手叉腰,張開兩腿,指了指自己的襠下: “就從這兒,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