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沒做錯什么呀？干嘛心虛！桃花又直起了腰桿，逞強(qiáng)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等你長到十六歲我就去提親，不是的話”蘇錦臣蹙眉。

    “不是的話又怎樣？”桃花莫名的有些緊張。

    “不是的話，”蘇錦臣看著桃花，見桃花緊張的模樣，清淡的表情慢慢劃開，在桃花眼里仿若寒湖破冰，春風(fēng)忽至，一時竟有些晃了眼。

    只聽他道“不是的話，等我回去即刻就去提親?！?/br>
    要說心里沒有波動是騙人的，任誰面對著這么一個美好溫潤的少年，給你許著相守一生的承諾，大概都只剩下木木呆呆，慌亂無措了吧。

    夜晚沉靜寂寥，桃花卻絲毫不覺得孤寒難忍，那么多個日日夜夜挺了過來，今夜尤其柔軟，風(fēng)是軟的，月光是軟的，連絲絲縷縷潛入夢鄉(xiāng)的寒意都變成了縈繞心口的碧波。

    一夜好夢。

    有了浮玉草的藥力加持，蘇錦臣的病雖然不是立刻就好了，但的確是在慢慢恢復(fù)中。不過沒有徹底好之前，蘇錦臣一直囑咐沒讓趙老頭給家里說，怕有萬一，免得他們空歡喜一場。

    家里現(xiàn)在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愁云慘淡。蘇錦臣遙望著家的方向，神色傷感。

    “在想家么？”桃花走了過去，微笑道“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蘇爺爺和蘇伯伯蘇伯母看到你，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爺爺年紀(jì)大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讓趙爺爺提前透個信？”蘇錦臣突然緊張道。

    “你也太小看蘇爺爺了?！碧一蜃?，道“放心吧，趙老頭一天天的往這邊跑，蘇爺爺又這么關(guān)心你，再說了，怎么可能把你丟在這里就再也不管了，哪有這樣的道理，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偷偷默許了。”

    “我竟沒想到？”蘇錦臣一愣，笑了，“嗯，對啊，不然這么久了怎么會沒人給我收尸？當(dāng)真是病傻了?！?/br>
    “呸呸呸！”桃花道“說什么胡話呢！童言無忌童言無忌?！?/br>
    “我聽景生說你不是最不耐煩信這些的么？怎么如今還當(dāng)真了？”

    “你怎么能一樣?！碧一摽诙觯骋娞K錦臣聽到后笑的眉眼微彎。

    “錦臣哥，你真是越來越壞了?！碧一ㄝp推了他一把，轉(zhuǎn)身跑回山洞了。

    “我！”蘇錦臣委屈，“我什么也沒說啊……”

    山洞里，桃花笑瞇了眼。

    又過了兩日，趙老頭來給蘇錦臣把脈。

    “嗯，好了?！壁w老頭點頭。

    桃花再三確認(rèn)，“沒有什么后遺癥吧？真的好了么？”

    趙老頭白了桃花一眼，眉毛挑的高高的。

    “趙爺爺，你別生氣，桃花也是擔(dān)心我?！碧K錦臣收回手。

    “哼，我要跟這丫頭生氣，不早早就一命嗚呼了?！壁w老頭撇嘴。

    桃花對趙老頭做了個鬼臉，又興奮的拉著蘇錦臣的手道“錦臣哥，你聽到了吧？你已經(jīng)大好了，可以活的長長久久的了?！?/br>
    蘇錦臣看著桃花的笑顏，翹了嘴角。

    按著趙老頭的說法，本來他們今日便可以下山回去了，但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兩人便決定明日再回去。

    明日便要離開了，桃花望著住了月余的山洞，竟生出不舍之感。

    晚上，月涼如水，暗藍(lán)的天幕星河璀璨，遠(yuǎn)山露出朦朧的影子，山下河流被月光披上一層銀紗，柔軟靜謐。桃花和蘇錦臣兩人坐在山洞前面的一塊石頭上，望著茫茫夜色。

    桃花抬頭仰望著這垂天之幕，突然生出無限壯闊的感覺。

    “對于這天地而言，我們真的很渺小，和這一草一木半點分別沒有。”桃花輕聲道，“也許還不如花草?；ú萆锌擅阑斓兀晌覀冎皇且晃端魅?，帶來的也只有毀滅和剝奪?！?/br>
    “你怎么了？”蘇錦臣扭頭，看著月色下仰頭望著天空的少女，天上的星光落在上面，她的眼睛熠熠生輝。

    桃花側(cè)目，微笑道“沒什么，就是想著人生短暫，我們不知能在世間存活多久，若不能活的瀟灑恣意，真是白白浪費了上天給予我們的大好時光?！?/br>
    “瀟灑恣意？”蘇錦臣有些憧憬，“又有幾人能做到？大多數(shù)人總有這樣那樣的欲望，也許為利益而爭，也許為情愛而傷，總是不能事事圓滿?！?/br>
    “所以啊，我不敢奢求太多，雖不能獲得真正的無拘無束，可再不會讓自己委屈，不會想說的話不敢說，想做的事不敢做?！碧一ㄕf的聲音很輕，但蘇錦臣卻聽出了其中的堅定。

    “蘇錦臣，”桃花看著蘇錦臣，眼神清亮，“我現(xiàn)在喜歡你，想和你好，想著以后嫁給你。可我并不能保證這種喜歡有多久，也許日子久了，便相看兩生厭，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沒有爭吵，讓這段感情善始善終。”

    蘇錦臣開口，正要說什么，卻被桃花掩了嘴，只聽她輕輕道“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筛星榈氖抡l能說的清呢？我只是讓自己做好準(zhǔn)備去面對最好或最壞的結(jié)果，也是向你要個承諾，無論以后發(fā)生了什么事，不可以騙我，也不要拿對我好的名義來敷衍我，我的心沒有那么脆弱，我也懂得明辨是非。若有一日厭倦了，就看在往日情分上，痛快的說出口，我不需要假意的施舍，同樣，我也不需要任何自以為是的好，比如一開始想自己偷偷跑掉自生自滅，你那么做的時候，真的考慮過我的感受么？我們的情分就這么經(jīng)不起半點磨難么？若換做某一日我病了，是不是也要偷偷跑掉一次才算對得起你？”

    “不要！”蘇錦臣猛地抓了桃花的手，眼中流露著不安，“不許偷偷走！”

    “你看吧，”桃花笑了，“你單是想想那場景就覺得無法接受，若真的發(fā)生了，你心里難道不會怨我么？怨我對你沒有半分信任？所以，你能理解我那日的感受么？我也沒有騙你，這樣自以為是的好，我不會做，也不許你再做。若你做了，那么也意味著我們的感情就到此為止了?！?/br>
    遠(yuǎn)山風(fēng)起，飄忽而至，蘇錦臣突然覺得眼睛似乎吹進(jìn)了什么東西，是飛蟲還是細(xì)小微塵。他分不清，只是猛地眨了眨眼睛，暫時拋去了腦中的禮儀羞恥，狠狠的將桃花擁在了懷里，生怕她不見了一般，閉上眼，好一會才道“何其幸運，讓我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