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喬楠回了趟家，不出意料地，家里還有一位陌生人，喬楠在心里冷笑。

    母親為兩人介紹：“喬楠，這是謝澄。”

    喬楠笑著伸出手，主動和謝澄握手，母親詫異了下，謝澄倒也大方地伸手回握。

    母親已經把午飯弄好，大魚大rou，有葷有素，喬楠幫忙擺筷添飯，心里越發(fā)地厭惡。

    吃飯的時候母親一直在暖場，但當事人好像不在狀態(tài)，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漸漸地，喬父也看出點不對頭，給喬母使了個眼色。

    餐后，謝澄實驗室里有事要先走，喬母讓喬楠送他下樓，喬楠換了雙鞋子，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

    走出樓梯口，謝澄主動開口說：“對不起，都是要應付父母。”言語間充滿無奈。

    喬楠在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的心不在焉，她搖搖頭：“理解?！?/br>
    兩人又說了會話，快走到小區(qū)門口時，謝澄停住腳步，“謝謝喬小姐，我朋友來接我了。”

    喬楠看到前面路口停著一輛車，她收回目光，說：“好，我母親那邊就麻煩你了?！?/br>
    謝澄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喬楠心頭往事上涌，她越想越不得勁。回到家，母親坐在沙發(fā)上吃著水果看電視，父親去公司加班了。

    喬楠放下鑰匙，決定要和母親好好談談。

    喬母看到喬楠回來，看了一下手機，疑惑道：“這么快？”

    喬楠一臉冷淡，她走過來“啪”的一聲關掉電視機，外頭有鳥兒飛過，一陣鳴叫。

    喬母許是料到了什么，她臉也黑了，抱著胳膊：“說吧，怎么了?！?/br>
    喬楠最受不了母親這樣，永遠一副我是對的，你就該按我的方式來的神情。

    喬楠深呼了一口氣，她說：“媽，以后你別給我安排相親了，更不要沒跟我打招呼直接就把人帶回家來。”

    喬母瞥了她一臉，“還在怪我？”

    喬楠心有點疲憊，她說：“沒?！?/br>
    喬母心中的火氣蹭地一下子竄上來：“還沒有？你看看你這些年過成什么鬼樣子？這也不要那也不行，你以為你還在青春期？還是個孩子？”

    喬楠眼里有淚，她說：“媽，這事已經過去了。我只想你以后不要再事事幫我安排，我自己慢慢來不行嗎？”

    喬母呵了一聲：“我也給過你時間，這幾年哪樣不是順著你的意思來的？”

    “那兩年前的曾凱呢？”

    喬楠聲音冷冷的，喬母一時語塞，她最后留下一句話：“行，以后你的事愛怎么怎么去。但我告訴你喬楠，我從來沒有在害你?！?/br>
    喬楠閉上眼，眼淚唰唰地流，每一次母親總是那句話，喬楠我是為你好，以后你會懂得的，mama不會害你。

    一場聚會不歡而散，母親臥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喬楠站在原地無聲哭泣，過了一會兒，她拿著包跑回家。

    開車的路途中，喬楠想她的忤逆期是不是來得有點晚。

    回到家，喬楠匆忙洗了把臉，一頭栽到床上，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從小喬楠便是個乖孩子，喬母一路按著自己的方式在幫喬楠規(guī)劃著人生，大到考試成績，小到喬楠的穿著。喬楠也聽話，從沒走偏過，也從沒反駁過，母親讓她往東走，她絕不會往西走。

    喬母在外說起自家女兒總是一臉得意，不出意外，喬楠一路重點學校讀過來，一年后她將會以優(yōu)秀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但是偏偏在高二那年出了意外。

    喬楠的青春懵懂期來得特別遲，喬母一邊懷疑一邊僥幸地想著可能喬楠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喬楠確實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初中時候班上就有同學在私下拉拉小手，傳遞紙條，年級上優(yōu)秀的男孩不少，但喬楠就真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她覺得這時候談戀愛還不如多背幾個單詞來得有趣。

    高二后文理分班，喬楠選了理科，他們原先的班級被拆得七零八亂，喬楠被分到了高二9班。班上有一半的人是不認識的，喬楠繼續(xù)埋頭苦讀，外面五顏六色的世界跟她半點關系都沒有，喬楠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她是多么無趣的一個人。

    高二下學期時班里來了個插班生，因為成績優(yōu)異的原因，這個男生被插到他們班級，很巧的是，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喬楠的后面。

    這么多年過去了，喬楠還記得他的名字，林朗。人如其名，是位很陽光開朗帥氣的男生。沒來多久，林朗便和班上的男生玩熟了，下課期間他們會勾肩搭背去投籃球，玩得滿身大汗再踩著點回到班級上課。

    喬楠繼續(xù)安靜地刷著題庫，背著單詞。兩人就像兩條平行線交集不到一塊去。一次意外，讓兩人有了交集。

    那是一次年級大考，喬楠和林朗被分到一個考場，發(fā)試卷的時候，坐在前面的林朗回頭，他笑得很燦爛，他說：“喬同學，待會2B鉛筆借我一下唄?！眴涕c點頭，心有點慌，臉有點紅。

    一切就這么糊里糊涂地開始了。

    三不五時林朗便會打擾喬楠，“喬同學，橡皮擦接我一下，”“喬同學，這題老師講得很有問題啊，我們商量一下？”“喬同學，物理筆記借我看一下”“喬同學……”

    他說什么，喬楠就答應什么。慢慢地，周圍的同學開始鬧了起來，喬楠有點害羞，開始躲著林朗。

    一天中午吃完飯，天突然下起了雨，喬楠站在食堂門口，看著瓢潑大雨發(fā)愣，邊上有人打趣：“林朗，你的喬同學在那呢?！敝車藭崦恋卮螋[起來。

    喬楠假裝沒有聽到，過了一會兒，林朗拿著一把深藍色的傘過來，他拍了拍喬楠的肩。

    喬楠抬眼看他，對方笑得很溫暖，簡單爽朗的笑，帶著這個年齡里的純真，喬楠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詞，干凈。喬楠的心突然有點波動。

    林朗打開傘：“走吧，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我送你過去。”

    兩人躲在同一把傘下，林朗把傘偏往喬楠這邊靠，走到樓梯口時，喬楠才發(fā)現他肩膀已經濕了大半，林朗看著她一臉歉意，他笑笑：“沒事，我回宿舍換一件衣服就可以了?！?/br>
    后來的事情就水到渠成，兩人私底下走到一塊去了。一起上下課，一起吃飯，晚自習下課兩人并排走在校園的小道上，趁著沒人的時候拉拉小手。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兩人立馬分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還一起約定考上海的重點大學。

    高二快結束的時候，喬母終于發(fā)現了兩人的貓膩。進來喬楠周末總是說去圖書館學習，一去就是一天，中午飯也在外邊吃。

    喬母和喬父工作忙，也就隨著喬楠去。慢慢地喬母細心地注意到喬楠的異樣，每次回來都笑呵呵地，神色也比往日神采飛揚，看到女兒這樣，做母親的當然高興，但心里說不上哪里的怪異。

    喬母跟喬父講，喬父說她疑神疑鬼。

    喬母也不辯解，她把工作放到一邊，周末喬楠前腳一出門，她后腳就跟上，如此幾次，她知道了林朗。

    喬楠學校離家近，她沒有住宿，高一的時候晚自習下課母親會來學校接她，后來喬楠怕母親兩邊跑也累，就讓母親不用來接她，她自己回去。所以當她和林朗站在一起說話道別，母親上來拉她的手時，她很惶恐。

    喬母什么話也沒有說，惡狠狠地看了兩人一眼，就拉著喬楠往車里塞。

    回到家，喬母對著喬楠就是一頓罵：“我花錢是讓你去學校讀書的，不是讓你去談戀愛的，你呢？去跟別人不清不楚的?！?/br>
    喬楠坐在沙發(fā)上，雙腿并攏，繳著手，聽到“不清不楚”四個字，她反駁：“沒你說得那么不堪，就是普通同學關系。”

    她不反駁還好，這話一說出口，喬母怒了：“怎么跟長輩說話的？”

    喬楠站起身，咬了咬下唇：“媽，我們沒有耽誤學習，你別……”

    喬母笑了：“你當我是瞎的？”說著打開手機，點了幾下，塞到喬楠眼前，“你說，你說這是什么？”

    手機上是一張照片，兩人拉著手，有說有笑。

    喬楠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她啞著聲音：“媽，你跟蹤我？”

    喬母把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你也別說那么難聽。要是我沒有證據，你還能繼續(xù)狡辯下去。喬楠，為什么到了這緊要關頭，你偏偏要搞這一出?！?/br>
    喬楠捂住臉，身體一抽一抽地。喬母正在氣頭上：“說，是不是那小子勾搭你的？”

    喬楠大叫：“沒有，是我先喜歡他的?！?/br>
    喬母抬起手一個巴掌就要落下，喬楠倔強地看著她，喬母咬著牙：“行，喬楠你能耐了啊?！?/br>
    說著就要打電話，喬楠一把抓過喬母的手機：“媽，你要干嘛？”

    喬母語氣平淡地說：“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倒想問問他們是怎么教育孩子的?！?/br>
    喬楠崩潰：“那你呢？”

    喬母瞪著她：“我教你讀書去談戀愛了？馬上就要高三了，你去和別人風花雪月？”

    喬楠在那邊哭，“我們也沒有耽誤學習，為什么你們一提到戀愛就如同洪水猛獸？”

    喬母沖她大喊：“因為你還在讀書，你正在緊要關頭，踏錯一步，步步錯。做父母的難不成還會害你們？”

    后來喬父半夜回來，看到母女兩大眼瞪小眼，細問之下，才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喬父嘆了口氣：“喬楠，這事是你做得不對，你媽說得沒錯?！?/br>
    喬楠在那自言自語：“我們也沒有耽誤學習，相反地我們學習都進步了許多，為什么你們這么反對呢？”

    喬母不再聽她說：“明早我跟你去學校一趟，找你們班主任好好聊聊?！?/br>
    喬楠急了：“不要，不行，不可以。”

    喬母一臉嗤笑地看著她：“那你當初就別和那小子湊到一塊去。”

    喬楠腦子頓時糊成一團，最后她說：“媽，你給我轉學吧。”

    喬母和喬父兩人意外地對視一眼。喬楠繼續(xù)哀求：“媽，算我求你了?！?/br>
    喬母還想說什么，喬父擺擺手，喬母作罷：“好?！?/br>
    臨近期末，喬楠索性課也沒有去上。喬母找了個時間去學校把喬楠的東西整理了回來。

    林朗從頭到尾靜靜地看著。喬母走到班級門口時，回頭冷漠地看了林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