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言提起開辦學校的事情，不過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又轉移話題道“昨天還說天氣要變，沒想到緊接著就下了這么大的雪?！?/br>
    王立健點頭道，“確實，這雪下得突然，天氣預報昨天只說可能有小雪，沒想到變成了暴雪，現(xiàn)在外面行路都難。”

    “嗯，一覺醒來，外面變成白的了，說實話，心里還突突了一下?！?/br>
    “哈哈，要說下雪，如果你在燕京待時間長一點，就會見怪不怪了?！蓖趿⒔≌f。

    他們在這邊聊著，站在梁啟超后面的梁思成忽然說道“老師，你的那首詞就是今天臨時寫的么？”

    莊言眉毛一挑，點了點頭“嗯，正是今天早上有感而發(fā)。”

    那邊馬寅初他們都有些不解，“詞，什么詞？”

    “今天信手涂鴉了一首詞，發(fā)到了網上，估計思成是上網看到的吧?！鼻f言笑著說道。

    “哦？”王立健說道，“我今天倒是沒有上網，你寫了什么詞？”

    莊言不好意思自己背，就對王立健說，“要不你自己用手機上網看看？”

    那邊梁思成卻說道，“老師，不用王叔叔去找，我記得這首詞?！?/br>
    莊言驚訝道，“哦？你能背下來？”

    梁思成點了點頭，直接背了起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

    莊言認真聽著，一直到最后，梁思成一個字也沒有背錯，莊言點了點頭，至少自己這個學生的記憶力是很不錯的。

    “這是沁園春？”王立健說，隨后又搖了搖頭，“似乎格律不太對。”

    馬寅初卻擺了擺手，“老王你何必執(zhí)著于格律，這首詞氣勢恢宏，又朗朗上口，已經非常難得?！?/br>
    他這番非常難得的評價，不是什么高評價，大概也是覺得這首詞差強人意。

    梁啟超似乎不怎么看得上這首詞，皺著眉頭說道“這首詞，氣勢確實是有，但是總感覺有些山大王的感覺?！?/br>
    莊言笑了笑，這可不是什么山大王氣勢，而是正兒八經的帝王氣。不過這首詞雖然朗朗上口，氣勢磅礴，但是硬傷是有的，在梁啟超這種半老學究眼里變成了山大王氣質也實屬正常。

    不過于海倒是非常喜歡這首詞，“老梁你怎么亂評，這首詞直抒胸臆，平實易懂，怎么就是山大王氣質了，總比那些‘西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這種詞要入耳許多。再者說了，沁園春這個詞牌的平仄都在那里，硬律不多，子言這詞雖然有漏洞，但是也在其中，不能說格律有問題?！?/br>
    于海舉的那句是納蘭性德的詞，有些婉約，但是也絕對是好詞，只不過是品味不同罷了。估計于海偏愛粗放派，不喜婉約派。

    “你個老于，我也沒說子言這首詞不好，只不過說說我的感受而已，你急個什么?！绷簡⒊f道。

    莊言笑著說“不過是信手寫的一首歪詞，兩位哥哥不必爭論?！?/br>
    馬寅初也在旁邊插科打諢道，“你們兩個爭什么爭，子言隨便寫首詞，看給你們兩個激動的。不過子言你對詩詞竟然也有研究？”

    “呵呵，我哪里算得上有研究，要說我的詩詞，那祖師爺可是張三爺?！鼻f言笑道。

    馬寅初王立健他們聽了都哈哈大笑，旁邊有些人卻不明就里，梁思成問道“老師，張三爺是誰？是咱們師祖么？”

    “你這孩子，亂說什么，這位張三爺是古人。”梁啟超訓道。

    看著梁思成一臉不知所以，莊言笑著給他解釋道“這位張三爺是中唐時一位文學愛好者，平時喜歡作詩，據(jù)說他姓張名打油，至于真實姓名無從可考，他做的詩不從格律，直白俚俗，不過倒也自成一派，后來人們就稱這種詩為打油詩?！?/br>
    “老師，真有這樣一個人么？”梁思成問道。

    莊言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本來就無證可考，在民間流傳罷了。再說是真是假也并不重要，供人一笑足夠?！?/br>
    張打油的事跡很多，其中比較出名的有兩段……

    “江上一籠統(tǒng)，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馬寅初忽然笑著念了首詩，“子言，你的那首可比你祖師的這首要好上不止百倍?！?/br>
    “元善兄過譽了?！鞭D過頭，莊言繼續(xù)跟梁思成解釋“你馬叔叔念的這首詩正是張打油的代表作，不過也有人說這是楊慎寫的，硬按在張打油身上的。說到張打油，他倒還有另外一件趣事。”

    “謹聽老師言教?！绷核汲烧f。

    莊言繼續(xù)說“說是曾有一年冬天，有一個官兒去祭祀，到了祠堂看到墻上寫了幾句詩。六出九天雪飄飄，恰似玉女下瓊瑤，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掃帚的使掃帚，使鍬的使鍬?！?/br>
    “哈哈哈……”

    莊言剛說完，在場的人就哄堂大笑，特別是幾個半大孩子，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那然后呢？”梁思成問。

    “然后？”莊言笑道“然后這個大官就問是誰寫的，張打油在那塊也出名，不用去查，大家就說一定是張打油寫的，因此就把張打油抓了去。抓去之后，這位張打油倒也不慌不忙，跟那官兒解釋說自己平時就喜歡寫幾首歪詩。這大官聽了就讓張打油現(xiàn)場寫一首?！?/br>
    “他又寫了什么詩？”梁思成目光炯炯地問道。

    “當時安祿山兵困南陽，張打油便以此為題材。百萬賊兵困南陽，這是詩的第一句?！?/br>
    “這句挺好啊，一點都不歪呀?！?/br>
    “那位大官當時跟你的反應是一樣的，也認為這句挺有氣魄，只聽這張打油又說了第二句，也無援救也無糧，聽了這句，大官覺得有些直白，但是勉強過關，不過后面一句卻讓他大跌眼鏡?！?/br>
    “他說了什么？”馬寅初家的小丫頭一直在認真聽莊言說故事，聽到這里忍不住開口問道。

    莊言笑道“只聽張打油說，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苦娘的苦娘?！?/br>
    “哈哈哈哈……”

    王立健他們當然都知道這個故事，并不覺得稀奇，不過看到莊言給梁思成他們講故事的樣子倒也覺得有趣，王立健側身跟梁啟超他們說“子言倒是已經像個老師了?！?/br>
    梁啟超推了推眼鏡，“看你這話說的，他本就是思成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