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默契
眼看這一道實打?qū)嵉纳窳Ρ蝗舆^來,無比果決,伊蘇瞬間明白了那個人類的想法。 正如自己想的那樣,他認為秘密的價值大過兩條人命,為了不被掣肘索性主動出手…… 這還真是非常符合人類的本性。 而且這道神力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假如自己稍一猶豫,或許還會為了得到答案主動擋在前面替它挨一擊…… 對方八成也在打這個主意。 可他以為自己面對的是誰,一個愚蠢、卑微的人類嗎? 人類這種生物,弱小又自大,冷酷又濫情,單純又復雜,是各種復雜元素的集合體,也就唯有坎洛什那樣毫不渴求信仰的神明能創(chuàng)造出這種堪稱奇跡的造物了。 伊蘇譏諷地笑笑,微微錯開腳步,任由神力撲向凍成冰雕的心臟。 他清楚對方心存一絲僥幸,但他不會給這個機會。想必親手殺死兩個同胞后,他臉上的表情會有一瞬間很精彩吧? 見伊蘇錯開腳步,露出一個空檔,沐言微微勾起嘴角。 對方放棄了這塊冰雕,不出意外的話,這一鞭子下去心臟鐵定被抽得粉碎。 但,這也是機會。 不用他打招呼,嘉頓就立刻會意。 眼下伊蘇的元素疆域被嘉頓覆蓋了絕大部分,他就是這片空間的主人,掌控每一寸土地,每一方空間——除了伊蘇所腳下那一小塊地方。 剛才那些看似吞噬伊蘇的金色火焰實際上也是為了壓縮對方的空間。 現(xiàn)在伊蘇微微錯開半步躲避神力,和心臟有一瞬間分離,要是這還抓不住機會那他也太對不起晨星的千萬信徒了。 只見火光浮動,空氣一陣扭曲,沐言瞬間從原地消失。他所處的空間仿佛被人活生生摳掉了,轉(zhuǎn)而和心臟正前方對應(yīng)的一小塊空間位置互換! 極其微小的一瞬,他便成功超車,出現(xiàn)在了扔出去的神力前頭。 神力被扔出去后就成了無源的力量,沐言雖然能免疫神力的攻擊,可無法免疫力量攜帶的慣性和沖擊力,幸好這是他自己扔出來的,下手知道分寸,用后背承受自然不在話下。 于是就在伊蘇錯愕的目光中,沐言一臉壞笑地帶走了心臟,又折返回嘉頓背后。 臨走前還對他比了個手勢,那似乎是一根豎起的中指。 與此同時,真正失去了掣肘,灰燼公爵這才恢復本性,一句多余的廢話也沒有,火焰在空中騰起,匯聚成一張猙獰的面孔向他席卷過來。 伊蘇深深看了沐言一眼,就此被火焰包裹,眨眼間便被吞噬,蒸得連氣都沒剩下。 “他走了?!?/br> 嘉頓撇撇嘴。 如果不是放開手腳打,這種量級的生物誰也打不死誰,何況嘉頓來此的也并非本體。 “謝了。”沐言擺擺手。 “總不能光嘴上說說吧?!?/br> 嘉頓突然翻臉,沖他伸出手。 沐言錯愕一瞬,看到沙恩斯在對自己擠眉弄眼,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好,也好……”他嘆了口氣,當著嘉頓的面掏出籃球,裝模作樣地愛撫半天,最后小心翼翼扣下來鼻屎大小的一塊,彈了過去。 公爵大人也不嫌小,忙如獲至寶地捧在手里,沒像伊蘇那樣瞬間融入身體,反而藏了起來。 看樣子為了米諾他又破費不少,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眼下這位半年前不過領(lǐng)域?qū)嵙Φ闹骷酪呀?jīng)穩(wěn)穩(wěn)站在了傳奇,氣勢沉穩(wěn),背后的神劍海嘯也安安分分,沒有像傳說中那樣“在無法駕馭的人手中化作滔天洪水”。這也足以證明其實力。 “事情解決,我也該走了!” 嘉頓甩甩袖子就要走。 “公爵大人,”沐言忙叫住他“我有點事想請教您,有關(guān)坎洛什閣下?!?/br> “現(xiàn)在?” “稍微等我片刻?!?/br> 嘉頓點點頭,看向兩個仆從“你們倆誰留下給他帶路?” “我我我?。 ?/br> 沙恩斯忙舉起手,狼尾巴在身后討好地甩個不停。 嘉頓盯著他,稍顯詫異,又看了眼心臟,頓時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那塊冰里的兩個沒毛女人好看嗎?” “大人說的什么話……嘿嘿嘿……當然好看!” “呵呵呵……” 兩人發(fā)出心照不宣的yin蕩笑聲,直到嘉頓劃開一道門,那頭站著露娜小姐,沙恩斯才像被掐住脖子的雞,笑聲戛然而止。 他轉(zhuǎn)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度討好地搖著尾巴。 “好看你就多看看?!奔晤D拍拍他的肩,抬腳邁入。 …… “我好了。” 沙恩斯從門里出來時,臉上多了兩個巴掌,五指纖纖,線條分明,一左一右簡直完美對稱。 沐言嗯了聲,繼續(xù)望著心臟出神。 伊蘇沒撒謊,這的確是個密室困獸的游戲,因為約翰·迪佩爾的天才cao作,以法蘿爾和艾琳各自的力量無法突破困境,唯有勝出者才能活著離開,遠非他所計劃的那樣一善一惡達成平衡…… 這一切,都因為約翰對善惡的理解太膚淺了…… 他簡直就像一個被宗教洗腦,用二元論澆灌出的白癡。 他認為妓女是壞的,是yin蕩而罪惡的,所以法蘿爾代表惡,她呼出的氣都帶著罪惡的味道。 他認為牧師是純潔的,無垢且善良的,所以艾琳是善,是拉屎都帶彩虹色的神女…… 可事實上善良是開在罪惡上的花束,就像糞便是骯臟的,但卻具備營養(yǎng),能開出鮮艷的花朵一樣,脫離環(huán)境和實際,脫離對立與制衡討論善惡本身就是再愚蠢不過的行徑,他竟然還不過腦子的付諸實踐了……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 …… 作為“惡”的中心,法蘿爾回到了九歲那年。 那是一切的開端,也是噩夢的伊始。 那天是她的生日,卻目睹醉酒的父親活生生打死了母親,然后鎖上房門,強暴了她。之后將她關(guān)在地下室里,終日與蟑螂和老鼠為伴,只有積攢了欲望想要發(fā)泄時才會帶著食物來找她。 噩夢持續(xù)了整整一年,所幸,最終她親手殺死了那個男人。 然而這次,她作為見證者、旁觀者,目睹了這一幕暴行的開端。 依舊是生日那天,樸素的蛋糕上插著蠟燭,窗簾被拉上,僅有一縷光芒投射進昏暗的屋子里,能看到上下漂浮的灰塵。 一個臉上帶傷,但表情依舊柔和的女人握著小女孩的手,在她手邊,是藏在破舊大衣下面的銹匕首。 反鎖著房門,女人看起來惴惴不安,但面容很慈祥。 這個可憐女人似乎預(yù)感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并提前做好了準備。 就在小女孩要吹蠟燭之際,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響了。 聲音粗暴,野蠻,仿佛一下下敲在法蘿爾心上,即使作為旁觀者,她也被嚇了一跳,隨即涌起怒火。 接連不斷的辱罵和踹門聲嚇壞了九歲的法蘿爾,少女蜷縮在母親懷里,瑟瑟發(fā)抖,女人也捂著她的耳朵,一邊流淚一邊不安地寬慰著女兒。 “嗵” 門突然被踹出一個大洞,一只毛茸茸的胳膊伸進來扭開門鎖,男人帶著一身酒氣闖進屋里。 女人忙推開女兒,拿起刀子,顫抖著對準男人,大聲警告他不要過來。 “沒有用的……” 法蘿爾自言自語,她沒有流淚,眼淚早就流干了。 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幕,十幾年來每天都記得。 母親慌亂地舉起刀,劃傷了男人的手臂,見到血液后她被嚇傻,竟扔下刀子想要替他包扎。 可隨之而來的是重重一巴掌,瘦弱的身軀被扇倒在地,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拳腳相加。 直到她的身體失去溫度,不再有任何反應(yīng),那個男人都沒停手,而是肆意發(fā)泄著欲望。 她不能再目睹這一幕發(fā)生了。 冰涼的匕首瞬間滑到掌心,緊緊握住,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與此同時,她仿佛聽到一個聲音。 “不要殺死他……那是解脫…… “折磨死他,折磨死他……” 聲音宛如惡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