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
從自我出發(fā)的任何判斷,可能都是錯的,合不合理只在自己的心里,遠不在其他。倘若這樣的想法,那便怪不得任何人,也沒理由再埋怨生活,畢竟都是從自我的角度出發(fā)來構(gòu)陷別人,自然的,他們給的也許是他們認為最好的,但遠不是最合心意的。 —— 一切都太晚了,彭程是有些期待的,他甚至期待著貝貝能死纏著自己,可是她并沒有。他看得出來,那姑娘的乖巧也許是最合時宜的,但顯然不是她愿意的,貝貝現(xiàn)在才是真的生氣了,她不再吵嚷,甚至隱藏內(nèi)心,這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彭程使勁的拽住貝貝的胳膊,把她扯了回來,他看得出來自己弄疼了她,那空洞的大眼睛里,有那么一剎那,他似乎看見了鄙夷,藏在滿溢的恐懼之中,這讓他愈發(fā)的生氣了,大聲的吼道:“你要干啥?你那臉子是要干啥?” 貝貝回過頭來驚奇的看著他,竟有一絲自嘲,他怎么還是這樣,錢給都給了,怎么還是這樣了,她努力避免的不就是……怎么連不樂意的權(quán)利她都沒有了?難道還要她興高采烈的把錢給他,讓他去輸了才好嗎?。 小二樓的轉(zhuǎn)角處,樓間的一片看起來黑忽忽的空地,兩個人面對面的小聲說話時還看不出來,可彭程突然的瘋狂,這讓周圍的一切變得霎時間毫無遮攔了,像一盞突然亮起的聚光燈,這么看來,他剛剛也是在極力的控制自己。 —— 突然,彭程摔了電話,那相聲短促有力,摔得細碎,貝貝沒防備的嚇了一激靈?;琶﹂g,她朝周遭看,還好路過的人不多,她抬頭看他,恐懼夾雜著憤怒,這地方她再呆不得了,轉(zhuǎn)身要走,但事到如今哪里還能走得了。彭程一把拽住她,他豪不顧及周圍的人會如何看他們,像是突然變身的綠巨人,暴躁的是無忌憚的踐踏。 終于,文貝貝明白過來了,還在周圍打轉(zhuǎn)的彭程,他雖然沒有動手打她,但是他控制不了的把手里的東西摔在地上,跳著腳的嚷嚷,謾罵,這些想必都不會自己結(jié)束的?,F(xiàn)在她必須做點什么了,否則一切只會更糟,于是她抓住了一個機會抱住了他,不知道是恐懼亦或者都是演技,總之,她淚如雨下:“老公,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是覺得你不愛我了,我才……” 只這一下而已,彭程便如同吃了解藥,轉(zhuǎn)眼間收了火氣,他不再蹦了,也不再叫喚了,身子僵直著,也不動了,他沒有抱她,只是僵直著站著。 “老公,我覺得你心里沒有我了?!必愗愝p抬起她的臉,滿臉的眼淚,水亮的大眼睛,雙眼皮微微的泛起紅色,那里面的惶惑讓人心疼,彭程看了一眼便想轉(zhuǎn)開。 “媳婦兒,我這么跟你吵吵,我都心疼完了?!?/br> —— 倘若沒有安全感的是男人,那會怎么樣? 暴力。 晚上九點多了,風更加大了,吹得男人不足三寸的頭發(fā),都齊刷刷的倒向后面。彭程牽著貝貝的手,送她回家,寸步不離,直等到貝貝的人都消失在樓道里,他才轉(zhuǎn)身又返回暗場。 對于自己的暴躁,他真真是懊悔的,也當真是控制不了,可這并沒有讓他懊悔太久,甚至還沒等走進暗場,他便釋然了。他欠下的錢不是三千,三千他也不用那么著急,這把錢的壓力足夠讓他忘卻貝貝的眼淚,他已經(jīng)沒功夫想那姑娘了。 良子他們還沒反映過來,他們幾個人八成也沒相互間對對賬,要不還不早殺過來了。哼,那是一萬多,前前后后的,彭程總共從這幫人手里弄了小一萬進去,也都輸了。 像良子他們是些什么人,一百塊在他們手里都是大手筆,想必五百塊錢就夠翻臉了。都是從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彭程了解這些個人,地里摳活的,也不光是他們。良子的媽跟別的男人跑了,因為他爸九十年代的時候下了崗,要他們這樣的人出些個力氣絕沒問題,但是別提錢。 這才三千塊錢實在是杯水車薪,填不上的,所以,也只有他彭程自己最清楚了,他必須賭一賭,贏一萬回去才能挽回自己的面子,和那個讓他窩心的女人。 —— 小伙子毫不猶豫的沖上二樓,換了一千塊錢的幣子,兩大盒堆到魚機前面。紅唇豐腴的老娘們兒走了,錨機那的人還是很多,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甚至都沒想去錨機那邊兒等一會兒,就過來打漁了。這里還是一個人沒有,如果這是個機會,沒人豈不是更好?這機器出多少錢,都將是他一個人的。彭程把幣子都扔進打魚機里,自己坐了下來,像那老娘們兒一樣,對著一個空洞的目標開起火來。 —— 這到底是怎么了? 兩小時后以后,暗場里人聲鼎沸都還沒散去,彭程便先出來了。他又一次在這場子里把這三千也輸了,不過好在這一次,他覺得這三千輸?shù)镁筒皇亲约旱腻X,并沒有給他增加什么壓力,但是他也知道再也沒有可能變出什么賭本了。 小伙子心里還是鬧騰著的,難道是他判斷錯了,貓機原不是這么玩的?他開始懷疑自己了,但這懷疑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被他徹底的否定了。他陡然發(fā)覺問題可能并不在于他對錨機玩法的判斷上,更多的應該是時機,是他對于時機的把握錯了。 cao!彭程有些懊悔,還是下手早了,應該判斷著起了勢再下手的。哎呀!cao,真他媽的屈! 現(xiàn)在錢都沒了,連個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還呆在這里又能有什么用。想到這,彭程一股子火氣,可當他走到大街上的時候,沒來由的,他突然的豁然開朗起來。事到了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新路老路可以選擇了,這讓他的心也踏實了。反正都沒錢了,還能鬧出什么事兒來?他也只能回到澡堂子,告訴他那幫小兄弟,錢,大哥得過幾天還了。 于是他先關(guān)了電話,他還沒到兩個小時就輸光了三千塊錢,他想不出來該怎么跟貝貝交代。那小妞兒肯定是還沒反映過來了呢!彭程尋思著,若是反應過來了,她還不得找他呀?他現(xiàn)在最不想聽見貝貝找他了,找他不外乎是要錢,可他沒有。他可不想親口告訴貝貝,錢又讓他給輸了。今天貝貝的那個眼神兒他也看到了,要是說錢輸了,也許那rourou的姑娘真就沒了。 人生總是驚喜備出的,如果彭程不是這么晚才回活動板房的話,如果他回來后直接去上班的話,如果他不是回去后,就馬上上了趟廁所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那個秘密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或許他的瘋狂不會到達最后的頂峰,或許他真的就會就此收手了,早點的看清自己不過是浪了一把的水而已。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