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兒再玩
“媳婦兒,你在哪呢?”彭程的話有氣無力的,甚至不很連貫,他剛剛躺下,伸了伸筋骨,身上的零件都像是擠著了,酸疼著分離開來,舒展了,細聽竟有那么點兒聲響。 “程程,你去哪了?”貝貝內(nèi)心的驚喜竟把這三天里她曾大罵他說的所有的話,都頂住了,無一遺漏。 “我躺著呢!”帶著那么點兒舒坦了才會有的哼哈,彭程應(yīng)道。這會兒他還沒看見良子,開機以后,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貝貝了,她打了很多電話過來,來電提醒的短信聲,兵兵乓乓不絕于耳,讓他不得不想到她。 “媳婦兒,我沒事,你別擔心我?!闭f著他干涸的嘴唇像是又動了一下,一抬手,胳膊嘎巴一聲,他便矯情的哎呀了一聲,深咽了口口水,很是妥帖的長出了口氣。 “你吃飯了嗎?餓不餓?” 只要是回來了似乎一切就好了,貝貝在看見來電顯示的那一刻,便釋懷了她對于彭程所有的憤怒了,輕飄飄的她便問了飯,原來她對于自我的鄙夷竟然這樣的不堪一擊。 “沒呢!我現(xiàn)在不餓,我就是累?!迸沓躺钗丝跉?,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骨節(jié)的挫響酸疼也舒暢,小伙子感覺挺好,趟平了便又問:“媳婦兒,你啥時候下班?” “明天早上吧!你今天不也上班嗎?” “哦,對嗷!”他哼笑了聲,方才想起自己今天也是當班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便都沒有再繼續(xù)多問。 “媳婦兒,明天下班你過來唄!” “嗯!” —— 站在不同的地方,看見的風景總是不。 你看的是你的,我看的是我的,我從我的位置看,看不見你看到的山水,又怎么能知道你的無奈。你你從你的位置看,看不到我的心情,又怎么知道我的希冀。 真別強求,沒有人能替別人活著。夫妻,不過是懷抱著共同的,對于生活方式的理想,朝著同一個方向眺望的一男一女。 —— 彭程趴在床上,床榻溫柔的支撐,每個挨著地兒的地方,都有點疼,一絲絲的疼,像是撓癢癢的手,經(jīng)過了僵直很久的肌rou,讓人貪戀。奇怪那三天里竟然都不覺得,如今躺下,彭程方才感覺累得不行了,他是死都起不來了,這些天啊,他還想著感慨一下,可也只記得這些,醒來便是第二天了。 良子睡在旁邊的上鋪,像是摟著大嘴唇子似的手腳都抱著被子,時不時的,胯骨間竟還抽動兩下,像是男人最后的那兩下,短促而有力。小伙子看了良子很久,才算是徹底的醒了神兒,外面的太陽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泛著青綠色的亮兒,想來已不是清晨了,他忙找出手機,快十一點了,手機上十幾個未接來電,貝貝大概早都到了家了吧。 彭程仰面的又趟了下來,今兒感覺,這身上的零零碎碎算是都回來了,他摸索著撥了貝貝的電話:“媳婦兒,你在哪?” “我都回家了,你怎么才接電話?!必愗悆S情了,那是女人跟男人間的矯情,她嗔怪著說,卻一句話也沒溜進彭程的耳朵。 “我睡著了,沒聽見,這兩天太累了?!毙』镒诱f太累了,尚覺得不很貼切,磕磕絆絆了。 “切?!?/br> 姑娘嬌嗔的切了一下,漏了心底里的怯,到是讓彭程放心了,他說:“那你就過來找我唄!” 唇齒的摩擦間,姑娘細碎的嘟囔著:“我可不去,都是男人?!?/br> 嘟囔得再模糊也是嘟囔給人聽的,誰都聽不懂,彭程自然是會懂的,他又說:“我還能跟女的住一個屋子???”他大體是不耐煩了,對于女人的那種矯情:“你出來吧!我過去找你?!?/br> “嗯!” —— 彭程又來賭場了。 人聲鼎沸的賭場,今兒人特別的多,涵蓋著除了亮不起來的幾臺機器,便沒有空著的了。彭程獨自站在小冰箱旁邊,被更多的后來人人來回的擠撞著,又稍稍往后退了退,他今天沒帶錢,心里總是有些瑟縮的。 另一個角落的邊上,他看見羅姐的兒子也在,那猥瑣的胖小子四下的張望,單單不看自己這邊,想來是早就看見彭程來了,特別的回避些吧。自從那次在食堂撞見,兩個人都有些尷尬,假裝沒看見,但又都舍不得離開,總是期待著別人先走了才好。 跟貝貝吃了飯才來的,彭程覺得這屋子里特別的熱,他把衣服撩了起來,露出了肚皮,尚覺得有些悶。像是第三空間里的人和事,他覺得自己跟這個賭場里的人似乎隔絕了開來。他潛意識里覺得那些人都看不見他,但他卻能清晰的看見他們,不僅僅是他們,連他們心里的那點骯臟的欲望,他也覺得看得清楚。 —— 賭博的人越來越多了,總有人從樓梯那上來,更多的人從機器上下來,臨了的那點籌碼還不好意思往外拿,總是要都倒進冰箱里才算完的,且萬一又贏了一手,便可以在小冰箱前多站一會兒。 冰箱像是一種榮譽和獎勵,只有那些還有錢的,或者還沒輸光的人,才有資格站在離冰箱最近的位置上,肆意的把玩。時間久了,燒手的也越來越多了,站著看別人玩也沒法獨善其身了,彭程被更多人擠撞著,再不能假裝是第三世界了,漸漸的他開始覺得腦袋也在發(fā)熱。 剛剛吃飯的時候,貝貝給了他五十塊錢,她本來是想給一百的,是他攔住了她,只拿了五十,為的便是再不碰那機器了。那么多人都輸光了,一個個變成了賣呆兒的,那么多人又頂了上去,再變成賣呆兒的,彭程覺得有點手熱,滋滋的出汗,手揣進兜里就摸到了那五十。 —— “媳婦兒,那東西不靠譜啊!”小伙子放下手里的筷子,很似有些感慨了。 “你才知道呀!” 貝貝這樣說著,彭程激靈一下看了看她的臉,那平靜的臉上一樣的水靈漂亮,到也沒變成猙獰的女鬼,他低頭又說:“這玩意兒也沒有贏的呀!我看誰都是輸?!?/br> 姑娘撩起眼皮來瞧她,似乎有些驕傲了:“程程,以后別玩了。” —— 他剛答應(yīng)貝貝以后不去玩了,可摸著了錢,卻讓他顫抖了。汗水把錢粘得軟乎乎的,眼看著那么多人都輸了,輸了那么多的錢,一股子熱血沖上頭頂。突然的,他一轉(zhuǎn)頭便疾跑幾步到了樓下。門外的清風吹了過,有股子垃圾才有的酸臭味道,吹得人霎時間便涼爽了。 彭程有些慶幸,冷風一吹,這會兒他也不那么躁了,他看見旁邊的對打機,掏出錢,跟一樓的小妹兒,換了十個幣子,心想著,錢都花了,便沒辦法去樓上再玩了。 本書首發(fā)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