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彭程都覺得自己跟那些澡堂子后面坐辦公室的人是不同的。他們那些人都是跟貝貝一樣，穿著最漂亮的衣服，什么活都不干，整天就擺弄擺弄電腦，紙條之類的，再花錢辦健身卡健身。但是自從知道那個在暗場里帶著眼鏡，熊得跟長麻子的二大娘家的三孫子似的傻大學(xué)生就是出納羅姐的兒子以后，小伙子就覺得那幫穿西裝裙干活的人不怎么遙遠(yuǎn)了。不就是辦張健身卡，買件漂亮衣服嗎？出納就是出納，甭管一天納了多少錢都不是自己的，打腫臉買身漂亮衣服吧？哼，一幫見錢眼開假惺惺的娘們兒。

    傻大學(xué)生自然是不會跟自己媽說在暗場里見過彭程的事兒，那天他就只在門口跟傻大學(xué)生點了個頭兒，然后羅姐就出來了，母子倆人便一前一后下了樓。彭程還奇怪呢！那個長得挺規(guī)整的中年女人是誰，問了才知道，她就是出納羅姐。

    “出納是干啥的？”

    “出納是管錢的唄！咱們收錢都她存銀行。”收銀小妹兒很輕蔑的說：“還*，門票都?xì)w她管，我們都找她換。還收水單?！?/br>
    ——

    澡堂子門口的收銀臺，彭程頂愛跟收銀小豆嘮嗑，雖然到了大澡堂子了管得嚴(yán)些，可但凡有那么點空兒，他都會竄個崗，左不過是轉(zhuǎn)個彎兒的功夫，領(lǐng)導(dǎo)來了再跑也方便。

    收銀小豆人如其名，長得也就比大白豆多了兩個眼睛，渾圓的臉蛋，彭程覺得她更應(yīng)該叫收銀小饅，饅頭的饅。這姑娘跟貝貝一樣看上一個沒什么本事兒，就只是能說會道的男人，關(guān)鍵是這男人還愛花錢。是不是長得好看的男的女的都是只會花錢不會賺錢，彭程想到了自己，看來此言不真。

    彭程從來不認(rèn)可自己跟收銀小豆的男友是同一個類型，說真的也不真的很像，那種骨子里的相似，咋一看是看不出端倪的。小豆的男朋友獨有一身好皮囊，這是彭程說什么都比不了的，小伙子長得跟韓劇里的長腿歐巴差不多，國民弟弟李鐘碩的孿生兄弟失散在了大中華，這把小豆給迷得呀！恨不得心都掏出來給贗品李鐘碩炒尖椒吃了。小豆把所有的錢都搭在贗品李鐘碩身上了，買衣服，都撿高級的，一件衣服至少能買出一只羊的價格，但小豆從不吝惜，這么好看的男人，穿不出款兒來，暴殄天物，買，反正她稀罕。

    彭程跟小豆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好，之前他偷摸摸的在澡堂子里賣自己上貨的小零碎，小豆都是知道的，況且沒有小豆的配合，彭程也做不了啥?，F(xiàn)在他把羅姐拿下了，第一個想到的合作伙伴還是小豆，這檔子買賣說到底有小豆和羅姐，其實用不著他彭程啥事兒，但是彭程一定得從中間賺這么一筆，畢竟這個點子是他想到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多重要。更為關(guān)鍵的是，只有他能把兩個女人都擺弄明白，讓大家都發(fā)財，否則不出三天，這票生意就得砸鍋。

    “豆，給你嘗嘗這個?！迸沓贪褟牧_姐那里拿來的金黃色小酥餅遞給吧臺里的小豆。

    “哥，你從誰那兒拿來的？”小豆胖，這樣的姑娘，沒有不愛吃的東西。金黃色的小酥餅，里面放著rou松，有點油滋滋的，彭程看她咬，嘴里一股子黏膩。

    “怎么樣？挺好吃的吧！別人給我的?！毙』镒雍艿靡獾恼f。

    “哥，你怎么總能弄到好吃的啊?！毙《贡憩F(xiàn)得意猶未盡，她捏著小酥餅的包裝袋，似有些不舍。

    “你哥人緣好唄！”彭程靠在吧臺上，面前是澡堂子豁亮的旋轉(zhuǎn)大門，下午這功夫，很少有客人進(jìn)來，連那些值班的經(jīng)理都去三樓睡覺了，這幫傻子，成天的睡覺。他微微的仰起頭來，只有這樣的時候，他才會這樣驕傲。

    “切，貝貝姐給你買的吧！”小姑娘倒是斬釘截鐵，把手里的塑料包裝袋扔進(jìn)垃圾桶里。

    “那可不是，你還被小看你哥，這回真是哥人緣好?！迸沓瘫恍《沟拿暌暣碳ち耍ㄊ且f點什么，為自己爭辯爭辯。

    “好啥呀！我才不信呢！”

    “哼！”小伙子冷哼了一聲又說：“那你看好不？”彭程邊說邊從兜里掏出一打字洗浴卷，迅速在小胖妞眼前晃了晃，晃得小豆眼睛一亮。

    “哥，現(xiàn)在都弄不著了，你咋弄的呀？”

    “切，你看你哥人緣好不？”

    ——

    08

    彭程兜里的錢很快就會花光，貝貝算計著開工資的日子，她終于也發(fā)現(xiàn)錢有多么重要了，她堅信就是因為錢所以彭程和自己才會走得這樣艱難。但現(xiàn)在她還不能真的逾越錢的束縛，她還不知道如何面對現(xiàn)實，她要怎么跟父母解釋，他們八成是不能接受彭程這種一無所有的人吧！

    貝貝再不想把錢的壓力都壓在彭程身上了，她覺得是錢的問題壓得狠了，彭程才會鋌而走險去賭博，如果自己能做得多一點兒，或許一切就會好些?，F(xiàn)在她欠下的債務(wù)還有很多，能借的朋友都借的差不多了，也借了很久了，她覺得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了。

    她快樂的夢想著有一天無債一身輕，她可以跟彭程一起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的城市，她跟他兩個人，過最清貧而簡單的日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再不會有人看著彭程嘴上的疤痕，說他配不上她，她要一直站在他的身旁，跟他一起榮耀，即使是恥辱，置疑，厭棄，或者是罪惡，她都想站在彭程的身邊，讓所有人知道，無論怎樣，他們都是一對兒。

    很顯然貝貝把賺錢想得太簡單了，天知道怎么回事兒，竟然比彭程想得還簡單，她還不真的明白，為什么彭程會在賭博面前失去控制，就好比同一件事兒，有些人做起來像玩一樣，有些人做起來就像死一樣。但是僅僅是這一點兒對于錢的渴望還是讓貝貝開始了無盡的欲望，對于錢，對于更多的錢，她漸生夢想。

    ——

    在賓館里做總臺也很久了，剛開始時，貝貝覺得錢算不得什么，所以她還從來不曾推銷過任何消費套餐和消費金卡，她看不起那些為了點提成玩命吹噓的人，只可惜無論多么高尚的人都是有欲望的，貝貝的欲望或許不是錢，但實現(xiàn)是錢很重要，她還不懂如何賺錢，但她踏實，眼前就是個好辦法，她只要賣很多的卡，就會有很多的提成。

    有利益就有競爭，有競爭自然就有陰謀，勾心斗角，相互拆臺，謊言，利誘。無論利益多少，就算是三十五十的小算計，都不可能擺脫得了那么許多人性的陰暗，貝貝終于被卷進(jìn)斗爭中，稀里糊涂的，她根本還不明白如何應(yīng)對，她甚至都不知道這樣的爭斗已經(jīng)開始了。

    真別太高看自己了，告訴你三十你就應(yīng)該立了，但三十立不起來的人海了去了，能立起來的鳳毛菱角。有時候看看電視劇里，那些人怎么那么牛逼，三十歲就啥啥都知道，啥啥都會干了，就能賺大把大把的錢了，不靠爹媽就能娶得起媳婦了。這把他們給能的，早早就從低智商的少年兒童跨越到五六十歲的閱盡人性般的睿智了？這么睿智咋還出軌呢？咋還沒明白小三要是不差錢，能找個結(jié)過婚的？咋還讓濃妝艷抹的半大老娘們兒給騙了呢？這方面怎么沒跨越呢！說到底，還是普通人吹牛逼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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