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血盈袖
“我手中有幾柄前代遺留的好刀,不知道你想看那一把?” 葉朗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對手。 “你是我曾經見過的最強的人,劉國忠也許戰(zhàn)無不勝,但他沒有劍心……” 云天行低頭看著手中的木匣,似乎在猶豫。 “也罷……” 他伸手從匣子中抽出了一柄長刀。 “漢環(huán)首?!?/br> 一股凌冽的殺氣仿佛寒泉中涌出的流水,向四面蔓延開來。 “匈奴血,滿山野,白草換青葉?!?/br> 云天行深深地呼吸,仿佛在嘆氣一般。 “這把刀沒有名字?!?/br> 然后是另一把刀。 “唐橫刀。” 一股銳利的寒氣沖天而起,仿佛某位頂天立地的神明從地上拔出了一柄巨大的利刃。 “磨牙吮血,殺人如麻?!?/br> 云天行輕輕搖搖頭。 “這把刀同樣沒有名字?!?/br> 他將兩柄名刀插在地上,走了很遠,將木匣放到一邊。 然后云天行回到葉朗面前,拔出地上的兩柄長刀。 “我一直在想,在我隱逸之前,是否能找到一個人讓我死在江湖?!?/br> 云天行將長刀舉在面前,長長地嘆了口氣。 “也許你能接下幾招,這名為,血盈袖的刀法?!?/br> “如果不夠奢侈,就算不上妄想了,對吧?” 葉朗沒有回答。 她看著云天行,舉起了劍指。 “你不拔劍嗎?” “我在想,血盈袖……似乎并不是江湖中的刀法?!?/br> 云天行向前邁出右腳,彎下腰,仿佛一頭正要撲出去的野狼。 “你那大名鼎鼎的殺劍,同樣不是江湖中的劍法?!?/br> 葉朗笑笑。 然后她眼前的世界被一道閃光填滿了。 葉朗開始向后退去。 她眼前,云天行殺氣沖天,仿佛戰(zhàn)場上沖鋒的死士一般,他自己甚至比手中的兩柄名刀都更銳利。 葉朗掠過枯死的干草,踩著虛空如電閃般后退,劍指對準云天行,劍氣噴涌而出。 那一道銳利的劍氣直奔云天行面前。 然后被長刀絞成一道清風。 云天行皺起了眉頭。 他不知道葉朗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現在他落進了尷尬的境地。 血盈袖不是江湖中的刀法。 那其實只意味著一件事:這個招數來自戰(zhàn)陣殺法。 所以血盈袖并不是能夠利用刀氣的刀法,而是一往無前,貼面廝殺的刀法。 對于葉朗這樣無恥的以劍氣輕功游走,以長打短,血盈袖刀法無計可施。 云天行將這不祥的猜測扔到腦后,雙手舞動長刀,如閃電般朝著葉朗沖去。 兩人一追一逃,如同一道幻影,掠過荒野。 葉朗的白衣在風中飄舞,身后是勁衣如刀的云天行。 那就像一朵大江狂浪中的浪花,白色永遠在青色之前。 云天行的刀無堅不摧,但他卻只能無奈地用長刀攪碎劍氣,根本無法觸及面前的葉朗。 然后突然,云天行停了下來。 他放下了雙手。 葉朗也停了下來。 “你真的猜到了嗎……” “當然。” 云天行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以為,你有殺劍,至少……” “與天策秦王的刀法相抗?”葉朗笑笑,“我想贏,我想活下去?!?/br> “你怎么猜到的?” “那個名字?!?/br> 云天行愣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 “僅僅是一個名字?” “兩刀皆缺,流血滿袖,灑之復戰(zhàn)……”葉朗嘆了口氣,“所謂鐵骨冷血,刀鋒銳利,無過于此,殺氣盈眼,令人目眩。血盈袖,真是個危險的名字?!?/br> 云天行沉默了一下,然后仰頭大笑起來。 “令天外天不戰(zhàn)而退,不算辱沒這兩柄前代名刀!” “不過這一戰(zhàn),我終究要贏?!?/br> 云天行低頭看著手中的兩柄名刀,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 “是我小看你了,你配得上那柄刀……” 葉朗露出了真正驚訝的表情,現在的江湖,已經很少有什么能夠讓她驚訝了。 但云天行所說的的確令人驚訝。 漢環(huán)首,唐橫刀,這前代名刀已經是江湖中頂尖的神器,不屬于葉朗曾經見過的名劍白虹青冥,但聽云天行話中之意,他手中還有更強的刀。 “什么?” 云天行轉身朝著被他放到戰(zhàn)場之外的木匣走去。 他走得不慢,但那木匣本來就被放在遠處,再加上之前葉朗不戰(zhàn)而退,現在云天行距離木匣實在很遠。 不過他并不焦躁,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云天行緩緩將呼吸放緩。 葉朗跟在云天行身后,慢慢走著。 兩人一起沉默著,就這樣走到了木匣前。 云天行將手輕輕放在木匣上。 “我從未想過,以這柄刀與人交手……”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木匣中取出一柄金色的刀。 “我甚至都不知道,它能不能經得起一次碰撞?!?/br> 葉朗看著那柄刀,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那是情緒截斷反應。 她能夠清晰地看到云天行手中長刀那厚重的刀背,彎曲的刀身,刀身上古拙莊重的流云紋,與刀柄上方正的獸首雕刻,還有零星如云朵一般的綠色銅銹。 “這柄刀……叫什么?” “分牢刀?!?/br> 葉朗沉默著。 她想要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能說什么。 “周天子以太牢祭于太廟,分饗諸侯的分牢刀?” 云天行沉默著點點頭。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柄刀握在手中。 “抱歉,這柄刀……我只能出一刀。” 葉朗無言地看著云天行,舉起了右手。 “僅僅一刀?” “我想不出,有誰能接下這一刀。” 云天行笑笑:“我手中是分牢刀。” “那不過是兵刃?!?/br> 葉朗故意在拖延時間,她沒有自信接下這一刀。 分牢刀已經足夠恐怖了,更恐怖的是,云天行的自信。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一刀落空的可能。 那讓葉朗不由自主地開始懷疑,云天行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 但葉朗的對手并沒有像她希望的一樣開始與她交談,云天行只是笑笑,然后收起所有表情,安靜地舉起手中的分牢刀,對準眼前的葉朗。 危險的氣息開始彌漫。 葉朗看著那金色的刀光,心中閃過無數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