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他抓頭撓耳,最后急中生智抓住正要進(jìn)殿服侍的婢女,他作狀哀求,“姑奶奶行行好,幫幫忙吧,就跟陛下提那么一句,這……議事大臣都在外面等著呢?!?/br> 路介明生物鐘準(zhǔn)的很,很早就起了,一直等到懷里的女人悠悠轉(zhuǎn)醒,他才起身。 旁側(cè)空出個位置,許連瑯便也睡不著了,許連瑯從被窩中竄出個腦袋,緊接著是纖細(xì)的手臂,里衣袖口開的大了些,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柔膩白皙的皮膚。 她手指一勾,勾住了男人的龍袍袖口。 伺候路介明穿衣的婢女匆忙移開眼,跪了一地,她手里拿著的香囊玉佩皆落在地上。 婢女低著頭,硬著頭皮,聲線發(fā)著抖,“陛下,時辰到了,議事大臣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br> 路介明將攏起個縫隙的床幔放下,重新將許連瑯完全攏在密閉的空間中,他道:“都滾出去。” 路介明朝許連瑯靠近,順道將她的胳膊重新放進(jìn)溫暖的被褥之中,他的手指落在她的皮膚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最后落到了她過分纖細(xì)的手腕上,他食指和拇指成圈,環(huán)了上去。 這處本不該這般空蕩蕩,該有個鐲子的。 那根細(xì)鐲子…… 路介明指腹摩挲許連瑯手腕上的肌膚,眼眸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連瑯順勢將腦袋放在他的膝上,笑盈盈道:“昏君啊,路介明,美色誤國。” 她仍然有些犯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在他腿上蹭了蹭,“也說不清到底這美色,是介明美,還是我美。嗯……介明才是國色?!?/br> 她閉著眼睛,笑得開懷,男人身上的氣息最是安心不過,本以為身份的突然轉(zhuǎn)變,由姐弟變?yōu)閼偃?,會有好一段時間適應(yīng),卻沒想到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快速轉(zhuǎn)變且適應(yīng)了。 這種獨(dú)屬于他們的這種親昵,像是與生俱來般的,刻在骨子里的,牽手、擁抱、接吻,都那么水到渠成。 戀人之間的親熱,發(fā)生在他們身上,毫無拘謹(jǐn),反而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極致克制。 路介明將她的頭移到他的臂彎,自己好俯下身,曲起膝蓋,將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露出的眉尖、眼角與唇畔之上,最后又纏綿于她的脖頸之間,他微微用力,在瑩潤的光潔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痕跡。 他垂眸看了一眼,又再吻上去。 許連瑯笑著推他,仰起臉,花莖一般的脖頸揚(yáng)長,“小狗一樣,又舔又咬的,好癢?!?/br> 一通折騰下來,兩個人的氣息都亂了,路介明的吻落到她的臉側(cè),將他暗啞的聲音一并帶到了她的耳邊。 男人的氣息帶著巨大的侵略性,他的吻越發(fā)炙熱,唇齒相接間,路介明的自控力漸漸瓦解,他的吻較昨晚相比,可太兇了。 許連瑯心臟跳動的厲害,恰逢這時,聽到了殿外的通報(bào)聲,議事大臣等不及,已經(jīng)自行來了乾清宮殿前。 許連瑯偏過頭,胸口劇烈起伏,她大口呼吸來緩解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她避開了他再次跟上來的的唇,食指按在他的唇上,道:“我不逗你了,你再不出去,我就真成狐媚子了。” 她在床榻上坐起,天氣漸暖,綢被的也薄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被子滑下,露出她一夜睡后起皺的衣角和松散的襟帶。 路介明眼眸更暗了,目光在她身上周游一陣,又生生移開,他咬了咬牙,咬肌在臉側(cè)微微鼓起,他從床榻上起身,垂頭看了一眼,耳垂泛紅,面上卻不顯。 “傳到你耳朵里了?” 他開口時,聲音啞的厲害。 說的是朝堂內(nèi)外那些流言蜚語,乾清宮住進(jìn)個女人,本就不合祖訓(xùn),又一并住了這么久,那些流言已然很不好聽了。 他還是動手太慢了,實(shí)在是不想讓這些破事打擾到許連瑯。 “明日就不會有人碎嘴了?!彼Z氣輕松,彎腰撿起香囊玉佩往腰上帶,他攏起眉頭,轉(zhuǎn)過身背對著許連瑯,一剎那涌起的殺意起了又落,直到覺得腰間一暖。 他那好jiejie,他那好阿瑯已經(jīng)赤足跑了過來,她的臉貼在他的后背上,難得撒嬌,“怎么辦,就是想做實(shí)了這狐媚子的名號,不想你去上朝了?!?/br> 她的手臂圈在他的腰身上,不給他回話的機(jī)會,“看我將你養(yǎng)的多好,肩寬、腰細(xì)、腿還長。誰知道到頭來便宜了我。” 她話語間自帶沾沾自喜,看路介明轉(zhuǎn)回身,赤腳踩上了他的鞋面,哼了一聲,“我都占這么大便宜啦,他們愛說就說吧?!?/br> “你莫要動氣,你皺一皺眉頭,心疼的還是我?!?/br> 她抬手摸上路介明的臉,“這狐媚子,不正是在稱贊我,我娘親說我稱得上算是小家碧玉,如今有人高抬我狐貍精,這是稱贊呀!” 許連瑯緊緊抱著他,距離的無限縮近,身型的無限貼合,讓許連瑯察覺出了幾分異樣,她早就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知道那代表什么。想來這許多年,他旁側(cè)空無一人,也不知道如何過來的。 她踮起腳尖,去揉了他的垂下的發(fā)絲。 她極小心幫他把發(fā)冠扶好,貼近他的耳朵,極輕極淡的說了一聲,“今天晚上,我等你回來?!?/br> 路介明的喉結(jié)極大幅度的滾動了一下,他愣了半晌,才道:“好”。 第106章 皇后娘娘 只可惜,這場交易,只有姝妃…… 許連瑯后知后覺的害羞來的過于遲了, 她坐在梳妝臺前梳洗時,才發(fā)覺自己身上的路介明留下的痕跡。 從脖頸開始到鎖骨,紅紅紫紫, 看上去略有幾分瘆人,她的指尖按在上面, 像是還能感受到他柔軟溫?zé)岬拇铰湓谏厦娴挠|感。 她的臉倏然就紅了起來。 她手心是慣常的冰涼,按在臉上,冷熱交匯才稍微好受一點(diǎn), 躁動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銅鏡中的女人臉上帶上了少女懷春才有的羞澀,像是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粉胭脂,一顰一笑間俱是生動鮮活, 美人抬眉眨眼間,皆是醉色。 李日靠在窗頁上, 打了個響亮的響指,“你們動作這么快?嘖嘖嘖,那位可真是心急啊。” 他意有所指, 曖昧的眼神在她身上的痕跡上暗示, 肩膀聳在一處,眼里都是善意的揶揄與戲謔,“這也太沒輕沒重了吧,你可是中著那什么毒呢。” 許連瑯將衣襟往上拽了拽, 將手擋在脖頸上,“公公!別說了!” 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李日擺擺手,“好好好,我不說?!?/br> 許連瑯沒有過多解釋李日的誤會,那檔子事, 早晚而已,或早或晚都沒必要來解釋,至于這個身體……也實(shí)在是不爭氣。 哪怕心上的憂思積慮已經(jīng)一并消除,但還是困乏的很,那致幻藥物在攪亂她思想的同時,一并將她本就虧損的身體又掏空了不少。 她的手按在小腹間,今日晨早小腹間的隱隱作痛也不容忽視。 她草草用完早膳,熱湯喝進(jìn)去,才稍微好了一些。 原來放置香爐的位置還在,殿內(nèi)重新燃上新的香料,許連瑯覺得嗆鼻,便讓人撤了下去。 她支著下巴,嗤了一聲,無妄之災(zāi)真的是折騰的她好慘,“剛捉到那宮女,姝妃娘娘就緊跟著上門了,未免也太過于巧了?!?/br> 李日嘲弄道:“姝妃是容親王的獨(dú)生女,被嬌慣的不成樣子,這樣好的出身,如今還是妃位,總是不甘心的。再不甘心又如何呢,當(dāng)初還不是她一意孤行,執(zhí)意倒貼?!?/br> 許連瑯側(cè)頭看向她,眼中略有幾分驚訝,“姝妃娘娘原是舒和郡主?” 上一次見舒和郡主還是那場冬獵,舒和隨她進(jìn)帳,她那時與路介明已經(jīng)說不上幾句話,又恰逢他十六歲生辰,她許諾過,要陪他過完生辰。 但當(dāng)時的許諾,不知道路介明還想不想要。他們當(dāng)時鬧成那樣子,她不是很確定自己的出現(xiàn)會不會又招惹路介明的不痛快。 思來想去,便想到了舒和郡主。 那時的舒和,嬌俏美麗,一雙桃花眼瀲滟之下皆是透徹的明亮,她出身實(shí)在是好,家中獨(dú)女,后宅的那些腌臜齷齪事都未曾沾染過她分毫。 她眉眼間都是縱情的肆意,心直口快,又不失可愛,這樣的姑娘,饒是許連瑯都不免心生艷羨,自然也會以為若是路介明娶親,便該是這樣的姑娘。 那天,她已然做好了長壽面,只是懇求郡主端給路介明,并一再言明,并不介意郡主說是自己所做。 許連瑯那時心下惴惴不安,在這樣的天之驕女面前,她一個小小婢女的請求,又如何會看在眼里。 但舒和郡主顯然要不同于一般,她靈動的眼上下打量,并迅速改口,隨著路介明一般,喚她jiejie,已然不動聲色的宣示了主權(quán),更是挽住她的手臂,反客為主,請求許連瑯教她做。 郡主皮rou都是金貴的,哪里碰的了明火爐灶,但她還是慢吞吞的弄了一碗面相還不錯的長壽面。 雖然……其中大部分的步驟都是許連瑯看不下去親自動手的…… 但盡管如此,若是認(rèn)真說來,真就是舒和郡主自己做的。 她才不允許未婚夫婿吃別人做的長壽面,她的占有欲在賜婚旨意頒布之后,達(dá)到了頂端。 許連瑯這個本就與路介明牽扯不清的女人,哪怕盡管是jiejie的角色,也要讓她退避三舍。 她那時說話也毫無遮攔,“jiejie弟弟的,總也不是親的,身份有別男女有別,以后長壽面這種活計(jì)我來就好了?!?/br> 她的小心思毫不遮掩,甚至于跋扈出了幾分嬌憨,許連瑯一眼就看出了她拙劣的手法,但也無從計(jì)較,反而覺得這樣的真性情實(shí)在是坦蕩。 她是沒想到的,當(dāng)年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在進(jìn)宮短短的六年間,就可以把能害人性命的毒悄無聲息的下好。 她尚且還得了路介明的關(guān)護(hù),魏姝凝就敢如此,那宮中其他妃嬪呢。 許連瑯覺得可悲極了。 深宮是吃人不吐骨的人間地獄,拷住了人性,拴住了rou身。 許連瑯雙手緊緊交攥在一起,身處的安逸的宮殿都讓她脊背發(fā)涼。 她走了神,直到李日用手指骨節(jié)扣響了桌面,許連瑯才猛地回過神來,眸中的神色盡是驚愕,她道:“沒想到郡主會做出這樣的事。人的改變竟也是這般容易?!?/br> 李日為許連瑯倒了一杯清水,遞到她的手邊,沉聲道:“這皇宮啊,多氣派,金子壘成的一般,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往里擠,擠進(jìn)來又不如意,不害人怎么把別人拉下來。不害人,就是坐以待斃?!?/br> “若說是改變,總是有的,但她本性如此,發(fā)沒發(fā)作,也只在于有沒有逼到那個份上”,他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嗓音里的促狹又浮了上來,“陛下眼里容不下別人,與丈夫同床共枕都做不得,說是可恨,但也不乏可憐?!?/br> 他伸了個懶覺,隨口點(diǎn)評,“不過這也怪不了別人,這路都是她執(zhí)意要走的,當(dāng)初入宮時,她就要想到會有今日。” 李日挑眉,忍不住彎眉笑了,搬了個凳子放到了她的面前,“若是當(dāng)初你真的隨王福祿來了宮中,會比如今更能坦然接受?!?/br> 李日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臉,頭一次覺得,自己當(dāng)初的為她的諸多打算,或許都是錯的。 她這樣的性子,不適合在聳云閣,更不適合在宮中。 她性子中有剛硬的一面,但卻是極其柔軟的,她的心太軟了。 這樣的人,在宮中只會寸步難行。 他“嘶”了一聲,當(dāng)年他一味的想讓許連瑯離開路介明,離開那個小魔鬼,卻沒有為她細(xì)細(xì)考慮。 但如今卻也是殊途同歸,還是一樣的,進(jìn)了宮。 甚至于要面對更大的危機(jī),哪怕路介明將她視若珍寶,捧在手心,望盡眼底,但總歸是不能時時刻刻看護(hù)到的,就像是這次一般,那香爐日日燃著,李日甚至于一陣陣后怕,倘若再晚上那么一兩天,許連瑯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傷及精神,攪亂思緒,對人的損害,本就是最大,較之于身體發(fā)膚的傷害更為難以治愈。 李日心底掀起波瀾,面上卻是不顯,他嘴角動了動,與許連瑯面對面坐著,道:“若是你想多知道一些姝妃娘娘的事,我可說與你聽”,他難得不好意思,撓撓頭,又覺得自己的話興許不夠準(zhǔn)確,“你也知道,我整日在聳云閣守著那破船,宮中的諸多事,都是后來聽人說的。你且聽且看?!?/br> 許連瑯打起精神,凝神屏氣聽李日說話。 “舒和郡主當(dāng)年與陛下并沒有成婚。先帝身體急轉(zhuǎn)直下,奪嫡之爭混雜了多方勢力,更有各方匪亂不休,朝堂之上一片混亂。先帝早有口諭,立七殿下為新帝。但口諭而已,知情人只有總管大太監(jiān)王福祿,各方哪里肯服。陛下當(dāng)時又……不太好,更是無暇參與這場混戰(zhàn)。” “他不想?yún)⑴c,總有人逼他?!闭f到這里,李日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當(dāng)年的種種,現(xiàn)在提及還是會心驚rou跳,盡管是在聳云閣,那時的翻天覆地還是猶在昨日,他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后來便是十七殿下出事,欠著一條人命,其余皇子又相繼出事,他被推搡著一步步走上高位,誰都沒給過他別的選擇,這偌大的燕國,最后只剩他這一條嫡系血脈了?!?/br> 李日靜了一瞬,稍作停頓,給許連瑯以緩和,那些已經(jīng)過去的往事用淺顯的字眼是無法描繪的,但字句之間,仍然可以體會當(dāng)時的堆砌而來的難耐。 李日繼續(xù)講:“榮親王封地富庶,富可敵國,在一方割據(jù)勢力,路介明登基后,榮親王便可成最大助力。但那時,陛下根本不肯再娶舒和郡主了。他態(tài)度堅(jiān)決強(qiáng)硬,后宮著實(shí)空了好一陣,后來又過了一年吧,舒和郡主還是入了宮,成了姝妃。這其中的緣由,誰都不知道?!?/br> 李日向后倚靠身體,凳子被他壓的吱呀了兩聲,“我猜著,是舒和郡主癡情太久,非陛下不嫁,恰逢陛下有需要榮親王穩(wěn)定朝局,交易而已?!?/br>